《离婚之后》觅唐

15、第 15 章

　　帮关琅打开门的时候，时宛嗅见男生衣服上沾染的一丝酒气。

　　高大的男生一手拎着个超市的塑料袋，仿佛察觉到时宛的视线和想法，往后退了一退，不好意思道：

　　“沾了点酒味……我刚刚顺路买了换洗的衣服，待会洗完澡换上。”

　　他迟疑了一瞬，又问：“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时宛松开门把手，摇摇头，说：“明天是晚班。”

　　他可以睡懒觉。

　　关琅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时间已经不早了，关琅道过谢，飞快地进浴室洗漱了一遍，换上干净的衣物和一次性底裤，又把换下来的衣服放进塑料袋装好，准备明天带回宿舍手洗。

　　——他不太敢借用时宛的洗衣机。

　　虽然说那也是他曾经用过的。

　　从浴室出来，关琅一眼瞧见，时宛正抱着一小捧被子，在客厅里团团转。

　　“怎么了？”他忍不住问。

　　“沙发，”时宛转过身，犹豫了一下，轻声说：“没法睡。”

　　这个房子太小，沙发也是简单的双人沙发，最多能并肩坐下两个成年人，但要在上面躺着睡觉却是不可能的。

　　关琅愣了愣，立即道：“没事，我自己窝着眯一会儿就行。你快睡吧，两点了。”

　　时宛蹙着眉，似乎并不认同他这样草率的处理方式，回头望了望卧室的那张床，神色有点纠结。

　　“……你可以和我一起睡的。”最后他还是开口说。

　　关琅的心突然像是被一根绳子套住了，一寸寸地勒紧，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而沉重起来。

　　“没事，”他别开眼，强迫自己不和时宛对视，嗓音也有点紧绷：“真的，我睡眠质量很好，在哪都能睡，明天是周日也没课，回宿舍补觉也行。你……你明天还要上班，别吵到你了。”

　　自己找了好多奇怪的借口，关琅心想。

　　实际上他是男人，时宛也是男人，两个男的在一张床上凑合着对付一觉，有什么可尴尬的？

　　以前和舍友出去旅游时，关琅又不是没和朋友们躺一张床上囫囵睡觉过几个晚上的时候。

　　为什么一换成时宛，他就浑身不自在了呢？

　　关琅一口气讲了一长串话，时宛看了看他，没说什么，但转身把怀里的薄被子抱回了卧室，放在床上。

　　又转过身来瞅着他。

　　关琅：“……”

　　他只得迈动脚步，进了这个不算陌生的房间。

　　时宛的被子有很淡的洗涤剂香味，关琅盖着那张薄被，僵硬地躺在床的右侧，听见时宛在左边翻了两下身，很快呼吸轻缓下来，似乎是睡着了。

　　而关琅则越睡越热，只能把被子掀开，目光盯着天花板，又移到窗帘没掩好而漏进来的月光上。

　　硬捱了一个多小时，关琅热得受不了，于是缓慢起身下了床，心里想着，还是去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眯会儿吧。

　　不管睡不睡得着，都比现在好多了。

　　没想到他刚穿好拖鞋，往卧室门口走了一两步，就听见时宛“唔？”了一声。

　　床头灯打开后，时宛揉了下眼睛，坐起来，看见在卧室门口手足无措的男生。

　　“我……”关琅这下脸上也烧起来了：“我去下洗手间。”

　　见时宛点头，他又忙补充道：“待会我还是在客厅睡吧。”

　　时宛有点不理解了，歪了下头，语气疑惑：“你和我在一起很不自在吗？”

　　“我没这个意思。”关琅垂下眼，低声说：“时宛，我……我是喜欢你的，和你睡在一起，我感觉……很热。”

　　时宛听了，道：“但是你也没有对我做什么。”

　　关琅：“我们现在只是朋友，我怎么可能对你做什么？就是……就是不好意思和你待在一个空间而已，可能对喜欢的人就是这样吧。”

　　时宛看起来又怔了一下。

　　“你还喜欢我吗？”过了片刻，他问。

　　关琅抬手抓了下乱糟糟的短发，终于直视着时宛乌黑的眸子：“我一直喜欢你。”

　　时宛坐在床上，微微仰头看他：“我……年纪很大了，还结过婚，工作也不好。”

　　关琅赶紧道：“你年纪哪里大了？就比我大了五岁而已，和读研的年纪差不多，我们学校又不是没有研究生和本科生谈恋爱的，你看起来比我还年轻。我、我也不介意你和陈云泽结过婚，真的，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你是离婚了又不是犯罪了，有什么关系？工作只是刚刚接触，以后你肯定能找到更好的，说不定还能当独立漫画家，出版画集，给粉丝签名呢。我甚至还没找到正式的工作，就有过几段实习，还、还不如你。”

　　他一口气说完，发现时宛静静地望着他，又着急补充：“我只是想说你年纪不大，离婚也不要紧，工作不是大问题。没有叫你一定要和我谈恋爱的意思。”

　　“我单方面喜欢你，你没有必须要回应的责任。”关琅说。

　　看着面前的大男生焦急地解释，时宛抿了下唇，忍不住弯了弯眉眼。

　　“我知道，”时宛语气轻轻：“你不用道歉。”

　　“谢谢你的话。”他又道。

　　似乎已经非常久、非常久，没有听见过这样毫不犹豫肯定的言语了。

　　他在陈云泽口中，永远是个需要被照顾的弱势方，一个不能把事情做好的笨蛋，难以出门的温室花朵，无法独立行走的附庸品。

　　他几乎以为自己就是这个模样的。

　　直到关琅出现，让时宛意识到，自己明明也可以独自搭乘公共交通去各个地方，可以通过工作赚到可以被自己支配使用的金钱，可以每个白天都走出那扇房门，和无数形形色色的人擦肩而过，停步在公园的喷泉池边上，再用一块钱买来小面包，喂地上跳脚的白鸽。

　　离开那个熟悉而沉闷的地方后，每天的天气，都很好。

　　而现在也有人会尊重他，会耐心地教他一切想学的东西，会因为担心自己令他不适，而一直退后到不打扰的距离。

　　时宛眨了眨眼，看着面前的男生，慢慢问：“我能……”

　　“……再了解一下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