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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棉花糖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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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三七发自内心的诧异。
白兰难不成觉得她把人当主角——这件事是建立在她以为他不知情的前提下的吗?
还有就是。
他到底为什么如此热衷演戏!
而且面对她时展露出来的演技差劲得要死,非常不走心!
三七都懒得配合他。
“是啦是啦,一直都这么认为的。”
小女孩敷衍地回答。
“白兰既然知道了,就赶紧像生产队的驴一样转起来,别总想着当万恶的资本家,会有被挂路灯的危险。”
夕阳的余晖化作深蓝的涂料,凌乱泼开在整片天际。
白兰并未明确表态,只是虚起双眼,通过眼尾的余光看着三七,这让紫色调在他眼中加深,瞧着阴郁又恐怖。
对此,三七在心底默默叹着气。
变脸艺术果然是每个搞事达人的标配,她从挺多人那边感受过,拜他们所赐,几乎已经脱敏了。
“太扎了太扎了,别再输出死亡射线啦,”三七顶住了白兰阴恻恻的瞩目,搓着手臂上不断冒起来的小疙瘩,撇开脸小声地抱怨道:“好难伺候。”
“嗯?我听见了哦。”“就是说给你听的。”
三七扯了个鬼脸,拎着纸袋子跑走了,懒得和某个棉花糖星人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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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渐变得无聊起来了。”
白兰撑着脸颊,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他身上宽松的休闲服走在时尚潮流的前端,边缘破碎的设计活像被邻居家的小狗撕咬过。
盛放有不明黏稠紫色液体的玻璃杯几乎擦着他的手臂过去。
握着杯子的三七毫无所觉地将它放在了茶几上。
“新品甜食饮料,天上有地上无,这么独一份的特殊待遇,直接给到白兰你了,开心吗?”
“诶,小三七问我吗?”
白兰瞥了眼散着诡异味道的饮料。
“答案当然是不了。”他摆摆手,“这就是你鼓捣一上午的成果?”
“快点心怀感恩地接受啦!”三七倾身压住茶几,不容拒绝地推过杯子,龇牙威胁。
事实证明,幼猫的威慑力约等于零。
三七跟着躺平在沙发上,双手盖住肚子,安详闭眼,临睡前不忘言语输出。
“日子这么无聊怎么想都是白兰的错,快想想办法燃烧起来啦!物理层面的燃也可以。”
要对付中二病最好的办法:用魔法打败魔法。
只要捞起鞭子从早到晚不间断地催促想着搞事的白兰抓紧干活,争取早日拿出实绩,他个人的定位就从万恶资本家变成生产队的驴啦。
三七最初的设想是这样,然后身为游戏主角的白兰躺平了,一边躺平一边还要抱怨无聊。
……怎么会有他这种人!
令人不齿。
跟着躺平的三七睁眼,朝侧边翻了个身,利索爬起来。
“看来小三七是想到点子了。”
她哼哼唧唧,没理会白兰,暗自下决心从今天起,将玩家身份和主角独立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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沢田纲吉很少能清晰的记得一个梦,或者说在梦里醒过来时,知道自己并未真正的清醒。
但这又不是囿困在不良雾守构筑的幻觉空间,更像是……陷在别的什么人的亲身经历中。
很奇怪的感觉。
沢田纲吉摇了摇头,他一向不擅长应对这种突发情况。但显然目前没有求助Reborn的捷径,要是真的把人吵醒,一顿毒打是少不了的。
双手把本就蓬松的头发抓得更加凌乱,他余光观察着四周。
梦境主色调灰蒙一片,倾倒的建筑化成了无数碎片,滞空地分散在路的两边。
棕发少年脚下不受控制地往前走着,明明前方也是同样的虚无,他却没法停下,也无法从梦中脱离。
脚步声起起落落,一成不变的梦逐渐出现一束光亮。
沢田纲吉下意识地跑动起来。
他大概是没听过望山跑死马的故事,双腿机械地交换着动作,持续了将近半小时,但是光源一直在很遥远的地方,相比于一开始出现时的状态,彼此间的距离似乎没有任何缩短的迹象。
就算在梦里也累得不得不停下来,沢田纲吉手扶着膝盖大喘气,汗水掠过了眼睫毛,他闭起一边眼睛,防止它侵入眼中,动作间,不堪重负的汗珠啪地一下砸开在了脚边。
虚空中幽幽地响起一阵叹息,以此为信号,遥远的光束缩地成寸,顷刻间抵达到人前。
突然被凑近贴脸的沢田纲吉吓了一跳,一个屁股蹲摔到了地上。
光束并非移动的照明用具,只是在阴沉沉的梦中相对明亮一些的石板,它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的少年,沉重的面板缓缓起开边线,簌簌地抖落一层浮灰。
少年紧张地盯着面前的石板,无法预料后面会跳出什么,未知的恐惧在那一刻牢牢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忍着没逃跑全仗着一瞬的超直感没有发出危机预警。
石板面打开了。
庞大的面板上挖了三处模具一样的空缺,每个都空空荡荡的,粗略看去每处空位中又设有七个空槽。
不等他更加仔细地查看,高处掠来的劲风吹得人睁不开眼,沢田纲吉不得不将手臂挡在额前抵挡强风,看向石板的视线因而受阻。
风力进一步加大,他整个人被吹得后退,直至完全吹飞。
沢田纲吉惊醒过来。
头顶是眼熟的天花板,望出去的画面上下颠倒,脑壳顶着硬邦邦的地板,床单的一半垂落下来,他的半边身体还挂在床上。
“……了,阿纲。”
他一身冷汗,意识还没完全地从梦中抽出,可是独属于梦中的画面已经细沙般地自掌心流散了。
沢田纲吉什么都想不起来,一旦执拗地试图往回寻找,尖锐的刺痛感便会袭击他。
“阿纲,阿纲!”
吊床上的Reborn一脚飞踹,正中棕发少年的脑袋,一块醒目的红印当即烙下。
物理层面的痛感将沢田纲吉走失的神志一并踢了回来。
他摸着被痛击的地方,从地上爬起来,“痛痛痛,Reborn你下手是一点都不留情。”
“是叫了你好多声但一直不回应的蠢纲的问题。”
小婴儿快速地换掉睡衣,穿上了西装三件套,“所以你到底怎么了,做噩梦了?”
沢田纲吉沉默了会,摇摇头。
“不记得了,但总感觉不是噩梦。”
“纲君,再不出门上学就要迟到了哦。”奈奈妈妈在楼下喊。
“我知道了。”
沢田应了声,手忙脚乱中透着主观流畅地套上了并盛中校服。
“梦这种东西就算记不清也没事吧,而且我做梦只会梦见考试不及格,应该早就习惯了才对。”
他迅速地下楼去,险些又因为脚下踩空滚下楼梯,好在临时撑住了墙壁做了个缓冲。
从餐桌捞过沢田奈奈备好的早饭就冲出了家门。
沢田纲吉跑过两个房屋的距离,旁边院墙跳上来他的家庭教师。
Reborn稳当地走着,没忘记损自家学生两句。
“话可不能说这么绝对,一身冷汗地从梦里惊醒,不止低分卷这么简单了,体育考核过不去,出门被吉娃娃追到哭,临到校门口因为衣衫不整被风纪咬杀。”
没有一件是盼着他好的。
“……谢谢啊,有被安慰到。”
沢田纲吉咬了一口早饭,整个人透出一种生无可恋的平静疯感。
不过话说回来,Reborn已经很久没有跟着他一起出来了,总不会只是光顾着嘲笑他。
他的目光探究太明显,根本不需要分析微表情就知道在想什么。
“阿纲,彭格列指环你有带着吗?”
“啊、嗯,我戴在脖子上了。”
沢田扯过衣领,将串在项链上的大空指环拿了出来。
“这段时间最好戴在手上吧。”
Reborn的语气少见的严肃,上一次看他这样还是指环争夺战的时候。
沢田原本想用在学校不方便戴这么花里胡哨的装饰品做拒绝的借口,一看Reborn的神情瞬间闭嘴了。
“我知道了,这就戴起来。”少年利索地换好了位置,想到什么似的开口,“Reborn,那只是没来由的一个梦而已,况且我都忘了内容,肯定不是什么重要的大事件,再说了,我又不是古代靠梦预见未来的巫女。”
小婴儿呋了声,微抬起的帽檐下,黑葡萄般的眼中闪着揶揄。
“再不抓紧时间你就迟到了,被云雀咬杀的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
沢田少年啊啊怪叫着跑远了。
列恩从Reborn帽檐边爬下来,变色龙维持着以往的形象,并没有掉落尾巴而不停地形态变化。
站在院墙上的婴儿看着远去的少年,目光幽暗,“但愿没有什么太坏的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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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诶,小三七,玩家擅自跳开规则,给局外观众剧透是不可以的。”
“一切都是因为白兰不作为,游戏前提本来就不公平,怎么也该允许加点砝码的行为存在。”
三七没好气地投出骰子,靠着既定的点数踩上了格子,把白兰的棋子踢回了大本营。
“不许耍赖、不许反悔!”
她垫着右脚,重心大半落在了左边,啪地将掌心盖在桌上,而后手指甲在棋桌上一点一点。
目前的局势非常的不利,最初就因为运气,游戏开局就输给了白兰一半的筹码,顺带多加了好几个需要布局的棋子——寻常来讲是四个,白兰提议和她玩的前提条件是改变传统的游戏规则,于是棋子增加了一倍,且只给到一方玩家。
她就只能改变策略了。
三七低头垂眼注视着面前摆开的地图版,看样子像是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
对面的白兰抽空回了条手机消息,也不催促她。
她知道的,三七向内扣动手指。
虽然他们现在聊的是游戏,但白兰实际并不止在和她聊游戏。
“白兰。”
三七很认真地开口了,眼皮压出了些许褶皱,她抬眼看向青年。
“重新开始游戏吧,我们换个方式玩。”
利弊权衡只在短暂的瞬间,等白发青年回复时已经同意了她的请求。
重置游戏对他的计划影响不大,反倒是该关注三七的精神状态——游戏虽然并非现实,构筑而起的世界与现实无异。
长久生活在拟境中的人,一旦发现自己所处之地并非真实。崩溃也在那一刹那,犹如高楼倾颓,其崩势无人可以抵挡。
不过,这也只是针对普通人而言。
至于三七,她毕竟不是人嘛,这问题未必会出现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