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故人重逢 ...
-
笑面虎的手下一路都举着大刀跟在后面吧，直到将季默以及其余老弱病残押解到地方，才匆匆推下山头，临了还撂下句狠话：“大王交代了，今天晚上的事情要是办砸了，一准儿宰了你们。”
这帮山贼似乎非常忌惮山头的这间宅院，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先比这间山庄的主人不是等闲之辈，季默想着要不要再套两句话，扭头，刚刚押解他们上山的山贼们已经跑没影了。
等人跑远后，老马夫冲着消失的山贼啐了一口，“呸，什么东西。”老头儿扭头抱怨道，“大当家的，咱也赶紧跑吧。”
季默一把将六七个扭头就要跑的山贼拦下，耐心劝解道：“现在山下都是笑面虎的人，咱们能跑哪儿去，来都来了，不如进去看看。”
老马夫闻言急的直跺脚，抓心挠肝道：“我的老天爷，年轻后生你别以为自己当了两天大当家，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也不抬头瞅瞅，介是什嘛地方？”
“圈钱山庄？名字还挺有趣，想必这家的主人也非常贪财。”
季默打量着朱红色的牌匾以及山庄大门上画着的两条金鱼，一黑一白，远看着非常像道门的阴阳八卦，“老爷子您见多识广，也不给我介绍介绍这山庄的来头。”
老马夫四处的东张西望，似乎紧张的不得了，神神叨叨道：“哎呀喂，你咋连这地方都不知道，这可是圈钱山庄，据说里头的庄主是个狠角色，比笑面虎要狠一百倍，而且庄主贪财的要命，按照他们山庄的规矩，只要圈钱庄主在地上画个圈，圈里的东西就都得是他滴。”
季默浅笑：“嚯，挺霸道啊。”
旁边的更夫也哆哆嗦嗦道：“俺也听说过，这地方吃人不吐骨头，就是阵风吹进去了，都能被里头的人攥出点油星儿。”
老马夫跟着点头，“圈钱庄主不仅贪财而且十分变态，据说他每画一个圈，不仅圈里的钱财都得抢走，连带着圈里的漂亮人儿，也得被他抓走享用。”
“享用？抓去吃吗？”季默实在不理解。
“咦，屁话，一看你就是生瓜蛋子，吃人得挑肥拣瘦，不用非得漂亮的。”老马夫和一票山贼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圈钱庄主是个色狼啊。”季默忍不住感叹，“也不知道多少良家妇女遭过他的毒手。”
“咦，娃娃，漂亮还分啥男女，这个圈钱庄主不仅抓漂亮姑娘，连带着漂亮后生他也抓。”老马夫神神叨叨的分享着自己的江湖见闻。
“变态啊，连男的都不放过！”季默瞬间被刷新世界观。
“嘿嘿，尤其是像大当家你这样细皮嫩肉的男娃，他可喜欢着哩，咱还是快跑吧。”老马夫等人作势又要跑。
“等等，等等，”季默再一次将打算跑路的山贼拦下，仔细斟酌道，“你们说是圈钱庄主的人厉害，还是笑面虎的人厉害？”
在场的山贼齐刷刷愣住，“俺们哪里知道，他们随便一个动动小指头，都能把咱捏死哩，不过瞧笑面虎这怂样，八成这庄主更厉害。”更夫缩着上半身，眼珠子滴流乱转，似乎随时都打算跑路。
季默换个角度鼓励着在场的山贼：“要我说咱们就不能跑，大伙想想咱们前两天在飞沙岭上过得日子多舒坦，你们都不打算回去了？我反正除了当山贼也没别的手艺。”
山贼们闻言陷入长久的迷惘和沉默当中，季默趁机动员道：“常言道恶人自有恶人磨，如果有办法让笑面虎和圈钱庄主斗起来，他们要是两败俱伤，说不定咱们就能潇潇洒洒的回飞沙岭过日子了。”
大家一听顿时闪过骐骥，颠沛流离的日子过久了，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山贼就想找个安稳的地方养老，更何况他们都是一群老马夫、更夫和杂工，从一开始就没有真正的融入过山贼的刀尖舔血的生涯。
说干就干，一伙人借着草丛遮掩，爬上山头，依次叠着罗汉翻进圈钱山庄的墙头。
千米之外的山脚下，笑面虎拿着单筒望远镜正在盯梢，眼看着十几个笨拙的黑影翻进山庄，阴森森的哼道：“一点猫尿就能忽悠的晕头装箱，一群不知死活的短命鬼。”
圈钱山庄大的简直没边儿。
季默一行人佝偻着腰，鬼鬼祟祟的摸到山庄厨房，连吃带拿一番后，又鬼鬼祟祟的闲逛起来。
老马夫神神叨叨的念叨：“这么大的院子，连个鬼影都没有，大当家的，咱们还下毒吗？”
季默爽快道：“老头儿，你糊涂了，咱跟人家无冤无仇，为什么要下毒，咱还得指望着圈钱庄主对付笑面虎呢。”
“大当家的说的有道理。”其余人连连跟着点头。
季默从怀里掏出青石岭的大旗，随意的插到四周无人看守的墙头上，然后一伙人在附近找了个空房间，人不知鬼不觉的就摸了进去。
夜半三更，圈钱山庄一脚的房檐下，青石岭的大旗在迎风招展，山下的笑面虎看到信号当即兴奋道：“好，还真让这几个毛贼得手了。”
笑面虎带人倾巢出动，他早就想劫了圈钱山庄这头肥羊，附近的山寨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念头，但是一个两个都栽了跟头。
他内心得意道：“什么圈钱庄主，还不是栽倒老子的手里。”
圈钱山庄大门被暴力撞开，笑面虎的手下一哄而上，岂料他们刚闯进来，四周的大门咣当又都关上了。
笑面虎本就多疑，登时就感觉自己好像被瓮中捉鳖了，扭头就要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黑漆漆的宅院骤然被火光点亮，山庄的角落中窜出来不计其数的高手，单凭赤手空拳就将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山贼们撂倒在地。
不出十分钟，这场蓄谋已久的偷袭，彻底宣告失败。
季默翘着二郎腿躺在柴房里头，听见外头闹闹哄哄的打斗声，登时坐了起来，“老头儿，外头打起来了，咱们趁乱赶紧跑。”
一行人扛起四处搜刮的东西，拎着包袱就往外跑，没成想一推门就对上一片片通红的火把。
跃动的火光中透出一张魅惑无比的脸，熙熙攘攘的人群，偏只见她光着脚瘫在摇椅上，那人像是被半夜被惊扰了好梦仙子，拖着半长不短、半死不活的慵懒调子，“怎么，诈骗的生意不好做，改行当山贼了。”
好好地一双明媚桃花眼，偏偏氤氲着一股子怨气，言孤城若有似无撇过来的眼神，盯得季默好像做了亏心事一般，心虚的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孤城……这么晚了……你还没休息呢……”
大道三千，众生偏朝着冤家路窄一路狂飙，如今的光景，季默只参悟出一个道理，穿鞋的害怕光脚的。
直到听见对方的声音，言孤城才舍得撑起身子，好像那柔弱无骨的瓷白肌肤里刚生出半截脊梁骨，即便是个‘半瘫’，也端端生的金尊玉贵。
“瞧你面色绯红，双眼迷离，想必这四年到处鬼混，日子过的别提有多滋润。”
见到我就跟见鬼一样的表情。
“四年？”季默陷入沉重的迷惘当中，他明明才和言孤城分开两个月，莫非时间通道封闭的期间，时间正以可怕的速度在流逝着。
以至于故人重逢已经是四年之后。
跳脱随性的美人已经变的越发风姿迷人。
30岁的言孤城看着越发高不可攀。
季默的心慌得不得了，早知道见面是这样还不如早早被笑面虎给杀了，“孤城，我可以解释，本来答应陪你过生日，抱歉我……”
言孤城提刀起身，刀刃划着地面噗簌簌的冒着火星子，越是靠近，心头的怒火越是沸腾，四年过去了，这个人怎么看着还是这么新鲜，他都不会变老变丑吗，“季道长，这四年您去哪儿滚混了？”
季默莫名有点害怕，这姑娘好像比四年前又长个儿了，远远看着像是有座山压了过来，他慌忙抬起屁股，驾轻就熟的直接跪在地上。
“孤城啊，你冷静点儿，叙旧不用太隆重，不用扛着刀过来……”
这家伙原来就是嘴巴恶毒点儿，脾气秉性可是一等一的好，怎么如今跪下都哄不好了呢，季默总算对逝去的四年有了丁点的感悟，他怎么似乎拿捏不了哄人的尺度了。
旁边被俘虏的山贼立马见风使舵的报复道：“庄主大人，我揭发，我知道他这四年都跑去哪儿鬼混了，这个狗东西，跑到飞沙岭上占山为王，别提有多逍遥快活了。”
言孤城没听到想听的人说话，刀锋一挥，直接劈了告状揭发的山贼。
吓得青石岭一众山贼顿时尿了裤子、
言孤城挑眉：“你们认识他？”
青石岭的山贼们当然知道言孤城口中的他指的是谁，一个两个齐刷刷点头。
“认识！”
“对，认识！”
“化成灰都认识！”
“我们大王还请他吃饭喝酒来着！”
笑面虎当即一个大嘴巴抽过去，“瞎他妈说话，老子剁了你。”没等笑面虎教训完手下，大砍刀滴血的刀尖儿就已经抵在他的脖子上，“庄主老爷饶命，饶命啊。”
言孤城凛冽的眸子下竟然漾出一丝笑意，“你请他喝酒吃饭？”
笑面虎被刀尖吓得变成了结巴，都说圈钱山庄的庄主是个变态，如今一看确实很变态，笑面虎现在后悔的肠子都青了，犹豫半天准备将黑锅转移：“都是绿林界的朋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小兄弟说让我帮他个忙。
小的着实不知道这宅院还有主人，就被他们几个给诓骗进来，小的真没有太岁头上动土的意思。”
言孤城侧身转过脸再一次盯上季默，笑面虎赶忙将脖子与刀尖错开，如蒙大赦的露出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月光如水下那人清冷嘴角再一次启声，“和一帮山贼出双入对，你也不嫌臊得慌，我再问你，这四年跑哪儿去鬼混了？”
季默两个爪子因为心虚耷拉着直冒汗，“孤城，我先前遇到三个人贩子，后来又抓他们的‘小可爱’，阴差阳错的进了飞虎酒店，本来不想惹事，谁知道‘小可爱’也在……”
没等季默絮絮叨叨解释明白，言孤城抬手又劈了一个杀贼，血溅当场吓得其余山贼嗷嗷叫唤，“你再编一句瞎话，我就宰你一个手下。”
季默愕然，一时间喜上眉梢，粗略数了院子里山贼的人头数，显然自己试错的成本非常低廉，便忍不住喜上眉梢，“孤城，乡下路远，来的路下大雨塌方，我只能绕远来找你，等搞定一切，就拖到了现在。”
言孤城抬手又是一刀，又一个山贼被劈成两半儿，“你撒谎，你恐怕早就鬼混到把我给忘了。”
这还解释不明白了，看来真话不顶用啊。
季默真话兑着假话道：“孤城，我受伤了，在家养了很久的伤，后来家里头又出了乱子，我实在脱不开身，再后来我也想找你，可是又害怕你把我抓了胡乱扔进遗迹，就一直拖着没敢找你。”
“咣噹~”锋利的刀刃落地。
周遭的山贼们松了一口气，言孤城半晌若有似无的呢喃一句，“我不是治安官了，跟你一样，现在就是个山贼，没有资格在抓你去任何你不想去的地方。”
言孤城不是治安官了？堂堂联盟第一治安官，怎么会变成山贼呢。
季默想要追上去问为什么？可是高挑颀长的身影再度在摇摇椅上塌陷下去，她好像单薄了，像一张带霜的纸，涂不进任何人间的色彩。
山贼们仿佛耗子进了猫穴，一个个被打的半死。
季默消停的窝在言孤城的床边，手脚都被打了绳结，严严实实的绑在对方的腰上，“哎，生活不易，刚当两天的贼头儿，扭头脖子上栓绳儿就得当狗。”
“床大，躺得下两人。”床上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吓得季默浑身一激灵，顿时所有的困意都消散的无影无踪。
季默干巴巴的推辞道：“不，不用，我还不太困，孤城，你早些休息。”
没成想床上原本睡着的人突然坐了起来，一把将地上的‘狗’扛到床上，“你耍我，季默，你哪只眼睛觉得，我是个可以任人戏耍的蠢货。”
二人间的距离近在咫尺，几乎是唇齿相依，最关键一上一下的姿势，顿时让季默有点思绪纷飞，他吞了吞有点干燥的喉咙，“孤城，我刚才山下摘了野梨子，你要不要尝尝。”
言孤城扭头瞥见‘小狗’爪子里攥着一把紫不溜丢的梨子，眉眼间的愠怒顿时消散大半，一声不吭的就抓走了。
季默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哄人的方法不对，亏他绞尽脑汁的撒谎掉皮儿，还不如一兜梨子实在，哎，世道变了，风气歪了，交朋友得掏干货啊。
言孤城侧身躺在他身边啃梨子，季默半晌闻着酸不溜丢的水果味儿，忍不住嘀咕道：“孤城，睡前不宜吃太多水果，果糖侵蚀会长蛀牙。”
季默感觉旁边的人气息一滞，随即在也听不见啃梨子的动静儿，言孤城竟然在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他叹气，垂头丧气道：“孤城，我妈疯了 ，她给了我一刀，就戳在心脏边儿上，奇怪的是我快死的时候，根本顾不上恨她，满脑子都是你。”
过往的25年季默都在惴惴不安，担忧着无家可归，担忧着饿死街头，担忧着没钱还助学贷款，担忧着被人发现自己是个怪胎中熬过。
可是今晚他睡的很安稳，以至于闻到了苍松翠柏、鸟语花香、冬日暖阳。
言孤城扒开季默胸前的遮挡，皎洁的月光下赫然蜿蜒着一道伤疤，像只丑陋的蜈蚣一头扎进他的胸口，“原来你不是忘了回来，而是受伤了回不来。”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故人重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