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夜又逢末世人》倚栏观月

80、飞虎酒店

　　“拉帮结派坑老乡，出卖兄弟不心慌，要想日子过的好，捞钱勾女少不了……”

　　模样清秀的小道士摇着道铃，哼着小曲儿，抬眼就撇瞥见酒店门口被扣掉脑子的狼三爷。

　　“看来这货到底被自己养的畜生给吃了。”

　　季默捎带手甩出一张符箓，那原本气绝的尸体腾的站了起来。

　　狼三爷戴着半截折断的眼镜框，一蹦一蹦的站到绳子后头，十分熟练的给自己打了个绳结，算是回归了生前报效的单位。

　　“因果报应，天道轮回~”三清铃的声音持续在飞虎酒店的门外叮铃作响。

　　酒店门口值班的保安闻声醉醺醺的走过来，他揉揉眼睛，冲着刚刚从地上蹦起来的狼三爷竖个大拇指，比比划划道：“呦呵，醉成这样还能蹭的站起来，呃，真是好样的。”

　　保安面颊绯红摇摇晃晃的走过来，上下打量起季默以及身后的两串人，“原来是人牙子，进来吧，黄老板今儿开早会的时候还吵吵人手不够，你小子来的还挺及时。”

　　“好说好说，劳烦您带路。”季默立刻回忆起过往跟着老道士登门卖破烂时的服务态度，点头哈腰的跟着保安进了酒店大门。

　　院子里头各色的交通工具整齐停放，来来往往的人员也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里头还有两伙人跟他一样，手里牵着跟绳子，似乎也是保安口描述的人牙子。

　　“送货的在这等着，一会儿采购部的经理过来点货。”大堂内跑出来一个身穿灰色工装的服务生，说话的口吻十分颐指气使，似乎十分瞧不上季默这些人牙子。

　　没多久，大楼内就走出一个摇头晃脑的女人，对方撅着的屁股都要翘上了天，胸大的也十分夸张，整个人看起来是个女的，但就是夸张的像个母的。

　　“美女，您受累。”季默本着甲方至上的原则主动搭话儿。

　　腚要拽上天的采购经理站的老远，手指嫌弃的捂着鼻子，“人牙子，你送来的货都馊了！”

　　‘废话，这都死了一晚上了能不馊吗。’
　　季默立马赔笑：“美女经理，这黄沙漫天的地界，我们也没地方洗澡不是，您看这样行不行，卖了钱咱俩六四分成，你六我四。”

　　采购经理本来就想压价，眼见季默十分上道，还长得挺俊，登时就转变了态度，扭头跟身后的会计言语道，“一品鲜，30头，钱货两清。”

　　后头的会计当即丢给季默两个钱袋子，然后手里的圆珠笔刷刷的在账本上写了几笔。

　　季默左右手各掂量一下，便将沉一点的钱袋子转手塞给了采购经理。

　　对方得了好处，心里头正高兴，捏着施舍的调子道：“人牙子，免你一晚上住宿费，把货送进去吧。”

　　季默受宠若惊的连连道谢，“谢谢美女经理。”

　　瞧这采购经理的德行，这酒店八成比自己想的还要乌七八糟。

　　他摇着铃铛，跟着小工进了酒店的后厨，那小工三步一回头的看着季默后头的‘一品鲜’，半天忍不住问道，“你这个人牙子送的货，怎么一蹦一蹦的？”

　　季默点头哈腰的解释道：“奥，这是我们单位的特色，现在市场竞争太激烈，行业内卷的厉害，我们手里头的货总是卖不上好价钱，总得想点辙不是。”

　　小工闻言冷笑一下，便不再回头张望。

　　直到进了后厨，季默终于明白保安口中说的‘缺人手儿’是什么意思。

　　诺大的厨房，若是从卫生角度，堪比星级酒店，各种大小尺寸的人手、人脚分门别类，剁的整整齐齐摞在筐里。

　　人体内大大小小的零件儿被洗涮的干干净净，放在一个又一个不锈钢大铁盆里。

　　后厨甚至还配备了消毒、杀菌、蒸馏的设备。

　　烤箱里呼呼的蒸着脑花儿，壁炉里熏着大腿，大锅里炖着骨棒，煎炒烹炸，各色菜系，应有尽有。

　　若不是四周的蒸汽熏得他脸皮生疼，季默险些以为自己到了阎王爷家的后厨，这他妈就是家黑点啊。
　　“咱们店铺食材的需求量还挺大的哈。”

　　正在庖丁解人的厨子冷哼，“每逢节假日乌泱泱的人，也不知道这帮人出来嘚瑟什么，害的我们都忙不过来。”

　　“辛苦，真是辛苦。”季默赔笑跟着引路的小工尬聊着。

　　对方干活还挺仔细，时不时将散落在地上的眼睛、鼻子、耳朵等‘边角料’扔进绞馅机。

　　在厨房兜了一圈后，小工随手指指仓库的小门，“把你的货带进去吧”。

　　仓库的门板满是被虫蛀的小眼儿，但胜在干净整洁。

　　季默推开嘎吱作响的把手，愕然的看见一层黑压压的人头。‘我去，这是拐了多少人。’

　　这些人眼神空洞，要么蹲在那儿，要么跪在那儿，有些身强力壮的还特意被倒吊着挂在房梁上。

　　再瞧这些人的衣着打扮，五花八门，没等他想找人问上两句话，就被进来拿食材的厨子挤到一边儿，“把你带来的一品鲜塞角上吧，质量也太差了点。”

　　大脑袋粗脖子的厨子掐腰站在人堆里，反复扒拉着挑了半天，终于满意的拽起两个胖子。

　　其中一个幸运的胖子还带着圆框的小眼镜，穿着潮流的花衬衫，一看就是混社会的老油条，他强装镇定的叫唤着，“哎呀，介是干嘛，介是干嘛，有事儿咱商量，商量，爷们在外头有的是粮票子，至于嘛，我在外头就贪污点钱儿，就一点儿啊，罪不至死嘛。”

　　厨子像是没听见一样，嘴里还跟季默抱怨道：“现在的客人越来越难伺候，非要吃肥羊，这年头，哪有几个人身上能长肥肉。”

　　被选中的胖子叫唤道：“人家客人要吃肥羊，你抓我们干什么！”

　　厨子一榔头将聒噪的胖子敲晕：“麻年月，上哪儿找羊去，飞沙岭鸟不拉屎地界儿，连根草都瞧不见，劳烦你俩装个羊。”

　　季默眼瞅着两个胖子被厨子抗走，其下场可想而知。

　　他倒是闪过救人的念头，但是转念想起在沙漠中搭救其他人的时候差点送命，更何况满厨房身强体壮的厨子，还有一堆搬搬抗抗的小工，要是硬碰硬他根本就没有胜算。

　　末世之中，拒绝圣母，思及此，他果断的从储藏室退了出来。

　　季默从后厨出来后，直接去了酒店的大堂，在办理好入住手续后，浓妆艳抹的前台小姐还悄悄递给她一张小卡片。

　　‘春宵苦短、肌情四射、欢迎拨打前台电话888888，24小时□□。’小卡片上还画着一排美女，该不该露出来的地方都露出来了。

　　季默忍不住感叹：“哎，有些行业贯穿人类整个发展史。”

　　他拎着房卡并没有回房，扭头去了酒店的餐厅，整个一层宴会厅都是吃饭喝酒的地儿，迎着酒菜香气推门进来，大大小小的席面一眼望不到头儿。

　　季默回想自己参加大学同学的婚礼，对方可是都城有名的富二代，那婚礼席面的阵仗比起眼前的排面，可差远了。

　　“先生晚上好，请问您几位？”服务生制服整齐，像个无骨的软体动物一样扭动着身体，态度简直不能用热情来形容，简直就是□□焚身。

　　“奥，我，一个人。”季默尴尬的往后缩了一步，已经见识过这里的厨子，想必这里的服务员也不能正常咯。

　　“抬头见喜，贵宾一位~”服务生扯着妩媚且不正经的调调喊了一嗓子，极为专业的将人引到散客集中的区域。

　　季默循着长长的回形桌子坐下来，旁边三三两两的都是像他这样的散客。

　　“先生，这是菜单，吃点什么？”另一个服务生弯腰将菜单递了过来，季默下意识往后缩缩脖子 ，因为对方的胸脯快要怼到他脸上了。

　　他瞄了眼菜单的内容，今晚最大的坎儿可能就是点菜。

　　菜单一帘八折，撑开后各式菜样应有尽有，“您是想吃火锅烤串、还是想吃炒菜、海鲜，本店应有尽有呢。

　　季默略带迟疑道：“我不太饿。”

　　原本还客客气气的服务生将菜单‘嗖’的拽回去，换上一副看穷鬼的表情：“本店有最低消费，吃不起滚蛋。”

　　还真是现实，人类哪怕混的比狗都惨，也不忘了在同一场合内将同类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划分出个三六九等。

　　季默还指望着趁着人多打听打听消息，眼瞅着就要被撵出去，发现隔壁的散台上似乎有个同行，正是他刚刚进门的时候看见的另外两伙人牙子，他们的面前只点了两碗素面条，看来他们也非常清楚酒店的真实营业内容。

　　季默略微紧张：“我跟他们一样，一碗素面条。”

　　服务生瞥了眼隔壁散台上两个人，总算明白了这个客人也是个人牙子，语气极为冷淡说道，“素面限量，点单后加价不加量。”

　　季默点头：“好，有劳。”

　　负责点餐的服务生拎着菜单扭头就走了，隔壁桌的两伙人牙子还冲季默点点头，用以表示同行间的友谊。

　　季默内心腹诽道，‘这帮人贩子还他妈挺懂礼貌，狗娘养的。’

　　素面很快被送上来，但是季默一口都不想吃，也不知道这碗面条从哪个锅里捞出来的，千万别是炖酸菜大骨棒的那口油锅。

　　他悄悄剥开一颗巧克力，塞进嘴里有滋有味的品起来。

　　“治安官！平时不是挺牛逼的嘛，哈哈哈！”
　　嘲讽和谩骂的语调在闹哄哄的场所并不突出，但是季默敏锐的听见治安官这三个字，顿时就来了精神。

　　‘莫非言孤城也在这里出任务’，他起身四处张望着，发现远处的一张大圆桌上坐着二十来号人，个个打扮的干干净净，比起季默一路上见到的人简直干净太多，再看看他们一个个如鱼得水的欢实劲儿，像极了季默以往遇见的忏悔者。

　　果然，打来就瞧天上的月亮不正经，自己竟然又闯进了忏悔世界，他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想，将视线锁定了角落中一位落单的大姐。

　　季默尽可能不动声色的坐到大姐身边：“姐，您犯什么事儿进来的？”

　　对方一怔，高度紧绷的神情并没有因为季默的话而松懈下来 ，语气寡淡的回了句，“偷东西，你也是被抓进来的？”

　　季默将手上的素面递给大姐，“请你，大姐你别嫌弃。”

　　女人慌忙接过面碗，语气也变得友善很多：“谢谢，谢谢你。”
　　她好几天没正经吃过饭了，饭店内的东西她根本就别敢吃。

　　季默开始自报家门，道：“大姐，我是因为打架斗殴被治安官大人丢进来的，这里什么情况？我看大家一个个都挺开心啊。”

　　大姐死死的抱着面碗不撒手，似乎担心季默随时反悔把碗给要回去，直到大半碗面条进肚后，才稍有心思抬起头，神神秘秘的说道：“匪患时代的治安相当差，满屋子除了被丢进来的忏悔者，就是当地打家劫舍的山贼，这里是好人的屠宰场，同时也是恶人的天堂。”

　　匪患时代？以前跟着言孤城翻阅过人类史志，这个匪患时代的时间节点大概处于帝都大战的五百年后，大约是公元5046年这个时间节点。

　　文献上记载这个时代因为常年混战而人口锐减，再加上联盟在战争中元气大伤，各地始终处于无政府的混乱状态。

　　季默继续试探道：“大姐，我看那桌还挺热情的，看样子也是忏悔者？你怎么不跟他们混啊，大鱼大肉多好。”

　　大姐冷笑：“别看他们现在蹦的欢，绝对死的也快。我一个女人只要有口吃的，指定比他们活的长。”

　　‘还是个脑子清醒的大姐’，不过根据以往的经验推断，匪患时代的生存环境可比帝都大战时代都要恶劣，单单因为偷窃？只怕不能被丢进这么严苛的遗迹当中。

　　季默笃定眼前的女人没有说实话。

　　“瞧一瞧，看一看，新鲜出炉的小鲜肉，先买先得！”
　　远处传来一阵吆嚯，季默打眼撇过去，发现起幺蛾子的是忏悔者聚集的大圆桌。

　　刚刚在桌子下头挨揍的治安官，这会儿已经被丢到桌子上头，治安官尽管被绑着手脚，可是依旧在拼死反抗，从其誓死如归的眼神中，季默不由得叹气：“哎，还是年轻，没被社会毒打过啊。”

　　“都怪这小子自己不开眼，还以为在外头呢，明知道忏悔者人多势众，还不要命的追过来，活该。”吃饭的大姐似乎对治安官也十分仇恨。

　　季默对此也能理解，要不是治安官严肃执法，他们这些忏悔者也不至于被丢进来。

　　一群无法无天的忏悔者当众扒光了治安官的衣服，还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