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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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野市西郊 隔离带外
“接应为什么还没到？”林爵将随身的信号脉冲发射器打开，身边仅剩的两个心腹，一死一伤跪在她脚下。
半小时后，草丛深处终于传来响动，林爵挺直脊背，好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狼狈，“为什么现在才到，谁给你们的狗胆，连家主的命令都敢不放在眼里。”饶是外人眼中芝兰玉树的绝代佳人，一旦动起真格，那也是杀人不眨眼的罗刹。
若是换做平时，林家的仆从必定跪地求饶，偏偏今日生了逆骨，好似听不见她训斥一般。
林爵当即察觉出异常，可明晃晃的刀刃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虽是始料未及，却也未曾显露半点慌张，林爵冷声质问：“背叛家主是要送进宗祠，受三刀六斩之刑，你们莫不是嫌命太长了。”
突然反水的仆从们明显畏惧林爵，手上的刀刃也随之松懈三分。
“只不过是代家主而已，何必成天端着老家主的架子，”密不透风的蒿草从中又走出个人，前来接应的杀手们自动为其让路，来人风凉道，“代家主办事不力，惨死在长野疫区，所有罪责皆系代家主一人过失，与林家乃至第十区，并无任何干系。”
对方身形削瘦，一袭黑袍遮身，黑框眼镜牢牢的架在鼻梁上，林爵见到对方那张刻薄寡淡的国字脸，登时心道不妙。
她下意识攥紧衣袖中的拳头，“放肆，谁给你的胆子插手长野市的事情。”
“林爵，你一向不把我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放在眼里，平时见面连个眼风都不曾赏赐，如今倒是舍得对我急言令色了，咯咯咯……”林昌自说自笑的像个神经病，“这么多年我为林家出生入死，可林家是怎么对我的！”
阴鸷的笑声过后，林昌举起袖中的匕首，猛地刺向林爵的胸膛，她身受重伤，再加上左右仆从叛变，根本没有任何还手抵抗的余地，炙热的鲜血顺着刀口的缝隙喷薄而出，飞溅到二人的脸上。
林爵攥着刀刃的手掌也皮开肉绽，“畜生，早知道你包藏祸心，真后悔没早早结果了你。”
她心中明白，今日只怕是要命丧长野市了，或许从他选择要和申先你死我活的那刻起，注定是这样的结局，一个人连自己的真心都背叛了，早晚都是万劫不复。
滚烫浓烈的血腥气息刺激着林昌的神经，他急慌慌抽出刀刃，癫狂的捅向这个平日里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的嫡姐，“凭什么你高高在上的活着，我只能像是阴沟里的生蛆一般苟且，林家所有见不得人的脏事都是扔给我，而你却风光霁月的享受着一切荣耀！”
这一刻他已经等了很久，得偿所愿的时刻总是让人面目全非，“难道就因为我的母亲是个酒楼的妓女，凭什么老爷子一夜风流快活，我就成了林家讳莫如深的污点，”眼瞅着怀里的林爵已经有出气没进气，林昌终于停下刀刃，笑嘻嘻的跪在林爵身边，“阿爵，我好羡慕你，从小到大我做梦都想像你那般活着，都怪你，如果你从前肯看我一眼，我定愿意为你肝脑涂地，可惜你从不用正眼瞧我。”
林昌提着刀，抚摸着刀刃上的血珠，将跃动的滚烫鲜血抹上唇畔，神经兮兮的侧脸同林家的仆从道，“你们猜，联盟内数一数二的美人儿，他的血是什么滋味？”
刀刃从林昌的舌尖划过，腥甜的气息钻入干涸的喉咙，林家一众下属当即吓得匍匐在地。
“恭喜二爷除掉心腹大患！”
“林爵吃里扒外，罔顾家族利益，活该曝尸荒野！”
“我等愿意誓死效忠二爷。”
林昌冷眼盯着地上的仆从，眼神看向蒿草深处的禁区，一直蛰伏在暗处的杀手如鬼魅般蜂拥而上，将跪在地上的林家仆从全部屠杀。
“二少爷……为什么……我们是为你……办事……”林爵的仆从死不瞑目的呻吟着。
“谎言背叛诺言，刀子背叛缠绵，背叛者终将背叛，从你们选择背弃旧主的时候，就该知道有今天。”林昌将林爵的尸体揽在怀中，指尖肆意的游走在对方的脸颊和喉舌上，“阿爵，欺负你的人都被我杀了，开心吗，咯咯咯……”
辽阔的苍穹之下，尽是红尘中翻滚的蝼蚁尘埃，林昌感到自己的力量前所未有的强大，这一切都要拜当年的酒楼妓女所赐，“马娅，你真是个短命的贱女人，始终都看不到自己生出来的野种是如何给你报仇雪恨的，姓林的富翁和他的崽子都死了，林家从此以后归我了，咯咯咯……”
“主人，林氏仆从的尸首是否处理掉？”
“一堆垃圾，何必浪费力气”，林昌抱着林爵尸首颇为惋惜道，“风光霁月的人物，纵然身子死了，可是面皮依旧赏心悦目，不如扯下来，找一个听话的女人换上。”
杀手们闻言心头恶寒，林家人对外个个都是谦谦君子，实际上一个比一个变态，“是，主人。”
他们望着横尸荒野的林爵不禁惋惜，谁能想到金尊玉贵的人物，竟然也会落得个曝尸荒野的下场。
长野市 西郊 隔离带内
‘蓝衬衫’带着一行人走了许久的上坡路后，又开始走下坡路，尽管循着荒凉的土山丘在反复兜圈子，但是他们也越来越靠近山谷的中心地带。
防护服外传来的灼热感也越来越明显，因为‘蓝衬衫’身上没有任何防护的装备，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即将融化在夏日里的冰淇淋，眼角四周的皮肉似乎随时都能掉下来挡住黑漆漆的眼珠儿。
季默十分确定，他们正身处于某种巨大的辐射环境中，刺眼的红光映衬着大地，若不是天际上悬挂着带死不活的月亮，实在是分不清现在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
就在抵达山峦最高点的刹那，‘蓝衬衫’倒下了，“他前胸膨胀的程度超过正常人的三倍，内里的脏器应该是彻底融掉了。”季默盯着这个用不了多久连呼吸也无法再继续的向导，“谢谢你带我们来这里，你还有什么遗言要留下吗？”
一个人死前会想些什么呢，家产，情人，父母，儿女……总之这缕执念会成为灵魂继续盘踞在世上。
每逢生离死，别季默都忍不住想到自己，他这个人命太薄，世上鲜少有什么东西值得他记挂，想记挂的要么死了，要么明里暗里盼着他死，哎，他要是死了，八成连变成鬼的基本条件都不具备，因为他是个连执念都没有的孤家寡人。
‘蓝衬衫’死前最后一眼落向了山谷，众人循着他的视线望去，才惊觉山谷中似乎有座巨大的柱状建筑群，不知道什么原因连片的柱子被烧穿，露出一个巨大的孔洞，滚滚热浪从孔洞里蒸腾而出，拉扯着周遭的天地变得扭曲和乌糟。
丧尸、畸形的蔬菜、密室的材料、变异的市民、孤儿院中凌乱图纸，仿佛在刹那间一股脑的串联起来，谁能想到在群峰环绕的山峦之间，竟然有一座泄露的核反应堆。
“这就是长野市一切灾难的根源，“联盟很早就将核动力装置列为违禁项目，你们申家好大的胆子，你们申家竟然在著名的旅游城市修建核反应堆？”山巅之上的众人俯视着好似大地疮疤的水泥石柱，言孤城冷声质问着申家三兄弟。
申氏三兄弟也傻眼了，他们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如此令人发指，因为这根本就是个无法挽回的错误。
事关家族存亡，申足据理力争的辩驳道：“联盟禁止一切生化研究和非自然动力项目，长野市有核电站的事情我们也是刚刚知道，此事断然与申家无关，这是如果是申家所为，我们也不会不明所以的被你们抓到这里来。”
申士也跟着辩白道：“罪魁祸首就是林家，他们千方百计的追杀我们，就是不想泄露核反应堆的秘密，林家还真是打的好算盘，他们不在第十区搞这种鬼东西，偏偏跑到第四区的地界修建这种鬼东西，恐怕一早就做好了让我们林家背黑锅的打算。”
申足双手攥着拳头：“本少爷回去非得宰了林家这帮杂碎！”
“林家应该是重金贿赂了长野市的官员，在西郊修建了核反应堆，目的无非是在资源匮乏的时代里获取更多的资源，谁承想核反应堆发生了泄露，当局为了避免和林家勾结的事情败露，这才切断了长野市和外界的联系，对外宣称长野爆发了严重的瘟疫，这也就导致了很多前来救援的工作人员就此有去无回。”申先将手中直播的设备对准正在泄露的核反应堆，“最初的麻烦可能仅仅是局部的泄露，结果因为长野市内外沆瀣一气，演变成今天的惨烈局面，核反应堆的孔洞随着人心中的黑洞一起肆意疯涨，像是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我们申家不明内情的被裹挟多年，成了背黑锅的倒霉蛋。”林爵啊林爵，你真是好盘算。
季默静静的听着申氏三兄弟的剖析，表情没有任何的波澜，他生活在4000年前的2046，世界文明极度蓬勃发展的年代，人类一切光辉与灿烂都建立在巨大的能量消耗上，为了贪图流光溢彩的夜生活、为了节省卑微不堪的体力，星球上同一时间至少有667座核电站同时在运行，总会有一个两个发生泄露，然后在全球引起轩然大波，然后众人在渐渐平息的新闻中又继续平静的生活。
我们的文明野蛮的近乎一个亡命徒，每天与数不尽的不定时炸弹酣睡在同一片大地。
【我的妈啊，竟然是核泄漏，林家简直就是贪得无厌，搞出烂摊子也不知道收拾，反而拉别的区下水，厚颜无耻。】
【不行，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不知道还有多少个跟长野市一样的地方，我们有权知道过去历史的真相，第十区的林家必须给民众一个交代！】
遗迹世界内的一切动态都随着忏悔频道直播给了联盟的普罗大众，人们纷纷涌上街头，记者媒体更是将联盟的总部大楼团团围住，第十区的民众被林氏盘剥多年，获悉真相的民众纷纷拿着砖头瓦块砸向豪华的林家大宅。
联盟总部大楼 顶层会议室
“咔嚓~咔嚓~咔嚓~”剧烈的闪光灯将持续的在总部大楼外缭绕，王霸副司令在接连摔了五个水杯后，仍旧怒不可遏的叫嚷道：“遭瘟记者简直就是无孔不入，窗帘到了没有，你们后勤是不是闲的腚疼，三天两头的把窗帘拆下来送去干洗，咋地，你们后勤哪个长官家里缺床单子吗！非得扯总部大楼的遮羞布挡自己家的屁股！”
副司令官毫不顾忌形象的骂大街，在场的所有一票长官连个屁都不敢放，生怕王霸一个不小心就骂道自己头上，大伙儿心照不宣的低头装死。
眼见王霸骂的粗口越来越不着边际，吴归这个总司令官终于出声了：“好了，现在还是想想怎么解决问题。”
老者锐利的眼神扫向秘书处的长官，“忏悔频道那边情况怎摸样，他们什么时候能终止直播？”
秘书处的长官急的一脑门子冷汗，手里攥着通信设备不敢撒手，“报告总司令官，忏悔频道的执行董事就在门外，他说……他说……”
王霸副司令不耐烦道：“说什麽！”
秘书处长官硬着头皮道，“说……直播的信号从忏悔者进入遗迹后就彻底锁死，除非遗迹内所有忏悔者死亡，否则直播没办法中断，他还说，要是长官们在逼他，他立马就从总部大楼的窗户上跳下去，也算是为联盟尽忠了……”
“跳他奶奶个腿儿！奸商！你把他叫过来，老子今天看着他跳，你让他现在给老子跳个看看！”王霸怒不可遏的拍案而起。
吴归扥了扥拐杖：“好了，事已至此，逼死他有什么用，通知治安总部，逮捕联盟第十区林家所有涉案人员，查清到底是谁在跟长野市搞利益输送，事关遗迹世界，绝不姑息，记住，没有查清事情真相前谁都不能死。”
吴归看向会议室中的一个空位，追问起来：“言孤城呢？他身为治安总部的一把手，遗迹内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见不到他人影。”
一边忙着打扫碎玻璃片儿的吴宇立马来了精神：“报告司令官阁下，我们言头正在为联盟数以百亿的民众抛头颅洒热血。”
别看扫垃圾的年轻人在屋子里连个座位都没有，但他可是吴归总司令的亲侄子，虽然级别不够参加最高长官的会议，可明眼人都知道，吴归是言孤城的心腹，言孤城不在的时候，每逢重大会议他都进来扫地擦桌子，摆明了就是在这列席旁听的。
联盟内大小事件都要跟治安总部打交道，言孤城是个雁过剃毛的主儿，眼里容不得沙子，有些事情放到老言那压根就没有缓和的余地，相比这下，这个吴宇就好说话很多，所以大家彼此心照不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终导致最高级别的长官会议上，经常有这么个人拎着扫把满屋子闲逛。
吴归见到自己的侄子莫名其妙的就血压飙升，冷哼道：“说人话。”
吴宇讪笑，露出一口小白牙：“是，报告司令官大人，我们言头在出差，大案子。”紧接着话锋一转，“再说了这件事儿发生在第四区的地界儿，申家难辞其咎，第十区的林家也不是好鸟，事情不是挺明朗的吗，何必非让我们言头儿千里迢迢回来得罪人。”
言孤城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就是因为吴宇背后的关系，才刻意让他趁自己不在的时候撑场面，毕竟整个总部大楼内唯一敢怼总司令官的就是吴宇这小崽子。
眼瞅着屎盆子要在自己头顶落地开花，第四区装哑巴的最高长官蹭的站起来，扯脖子就喊：“报告司令官，我要投诉！第十区眼红我们第四区的物资，多次讨要无果，竟然卑鄙的在第四区的地界上搞破坏！长野市曾经可是我们第四区控制下最富庶的遗迹，我们损失严重，要求联盟严厉的惩治第十区及其保护伞林氏家族的卑鄙行为，并且赔偿我们第四区的所有损失！”
第十区的最高长官闻言也跳了出来：“事情发生在第四区的地界上，跟我们第十区有个鸡毛关系，再说了，林家孝子贤孙一卡扯皮都装不下，小辈们做事莽撞也不能祸及家人，我倒是听说申家的大少爷平时就跟案犯林爵勾勾搭搭，说不定这件事情就是申家在背后搞鬼，我们林家的姑娘也是受了申家男人的蛊惑！”
第四区的长官登时就踹了椅子：“你放屁！”
第十区的也不让人：“咋地，你想打我咋地，你们申家也别太霸道了，这是联盟，不是你们家炕头。”
挑完事儿的吴宇，乖乖的拄着扫把在一边看热闹，欸，事实证明，言头对联盟这几头蒜简直了若指掌，他老人家说的对，狗咬狗，他们治安总部站那就能捡现成的毛。
联盟总部的会议室内吵成一锅粥，相干的不相干的都被牵扯进来，场面一时间彻底失控。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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