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夜又逢末世人》倚栏观月

100、挖坑

　　未来人最大的优点就是顽强。

　　一切生命好似野生的长绒棉，在干旱、干燥、灼热的环境中长得依旧白白净净。

　　季默4点起床，迎着半夜就已经开始烧包的太阳，帮着胖爸胖妈干了不少家务活，顺带着还喂了鸡鸡鸭鸭。

　　四年的时间过去，自己当初从过去带来的鸡蛋鸭蛋已经不知道繁殖了多少代。

　　说来也奇怪，未来世界气候条件恶劣，可鸡鸭的体型却比过去要强壮许多，仿佛只有身体素质好的生物，才能在恶劣的环境中生存下来。

　　远处传来轰隆轰隆的动静，伴随着漫天飞起的沙土，一辆辆疾驰而来的军用车停到院门口。

　　看着厚厚的机甲车身，一水水牛逼的牌照，季默瞬间明白了，这些人大概就是言孤城口中‘自动送上门的专业人士’。

　　车子内陆续下来很多人，各个手拿着重武器，做出全面戒备模样。

　　唯独吴宇荤素不忌的冲这边跑过来，这小子活蹦乱跳的开朗模样，招人又耀眼。
　　吴宇喜滋滋道：“大师，忙着呢？”

　　季默察觉到对方虽然在跟他打招呼，可是眼神却幽幽的飘向他身后的鸡鸭，直到吴宇忍不住开始吞咽口水，并且露出黄鼠狼似的发光眼神。
　　季默才大发慈悲的开口：“小宇，吃早饭了吗？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没呢，谢谢大师。”

　　******
　　季默属实有点懵，虽然他只邀请吴宇一个人吃早餐，但现下满桌子都是人。

　　胖爸胖妈辛辛苦苦攒点家底，恐怕不够这么多张嘴吃饭。

　　他装作看不见其他人一样，只是给吴宇摊了两个荷包蛋，外加将昨天炖的鸡肉热热，一并随着大馒头和小青粥摆上桌。

　　众人气势汹汹而来，本想着跟传说中早已作古、今又诈尸的无常博士谈判。

　　如今却只见到一个套着围裙，绕着锅台摊鸡蛋饼的年轻厨子？

　　一时间满肚子口角没地方施展，一个个像是哑火的炮膛，傻坐那，看着吴宇狼吞虎咽的表演吃早餐。

　　吴归总司令到底有些年岁，勉勉强强混个处变不惊的优势，暗自用拐杖戳了一下忙着塞饭的侄儿，表面上却依然威严庄重的询问道：“小宇，这位是？”

　　吴宇嘴里塞满了鸡蛋饼，“叔儿，你不在直播里都见过嘛，这位就是大师，你们要找的忏悔遗迹的创始人。”
　　他丝毫看不出来自家叔叔逐渐瞪圆的眼睛，扭头呼噜一口清粥，继续对季默介绍道，“大师，这是我叔儿，你跟他说话小心点，这老头精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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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默弯着眸子扯起嘴角，漏出无比真挚的笑脸，端端是一副菩萨面庞，开口就是真善美的骚词艳曲儿：“失敬失敬，早就听说吴归总司令德高望重，实乃当今联盟的中流砥柱，今天外面的风沙很大，来的路上怕是遭遇不小的颠簸，舟车劳顿，让您老人家受苦了。”

　　吴归闻言，抬头纹开始抽搐，史书中只说无常博士是科技大能，没想还是个场面上人。
　　吴老头心道，这下不好办了，对方是内外两幅皮子的高手，说的比唱的都好听，可话说回来，要是真心敬仰我这把老骨头，怎么会半天也不见给口水喝。

　　吴归收敛起严肃的神情，开始更换策略，带着长者的慈爱，语重心长道：“博士您客气，此番若非英雄榜重现，我们还不知道您重返联盟，实在是没来得及准备，海涵海涵。”

　　季默不悦：老头这是嫌弃我死的好好的，突然诈尸了呗。

　　吴宇看着双方你来我往的客套，下意识恶寒的抱着饭碗往司野身边躲，“喂，不是说好来谈判的吗？怎么一个个的像是吃错一样转性了，怎么感觉他们说话都怪怪的呢？”

　　司野气不打一处来，将吴宇手里的碗筷拽下来：“别吃了，你这么蠢，言孤城当年怎么会挑你当心腹。”

　　吴宇随手又将一块糕饼塞进嘴里，哼哼唧唧道：“你别有眼不识金镶玉，少爷我给你当属下，那算屈才。”

　　一屋子人，你来我往的聊起家常嗑，谁也不先提要紧的事儿，仿佛谁先提谁就落了下风，事情发展到最后，季默开始拉着一伙子联盟高官参观起鸡圈鸭圈来。

　　好在要吃中午饭的时候，言孤城终于回来了，胖子一下车就瞧见满院子的小汽车，“我去，都是好车，头儿？嘿嘿嘿。”胖子心怀不轨的搓搓手。

　　言孤城脸不红心不跳，当着一众略微有点局促的车主的金面儿：“嗯，都扣下吧。”

　　随行而来的长官们：！！！

　　王胖子皮糙肉厚，直接忽视掉四周杀人的眼神：“欸，得嘞。”

　　然后就瞧见十七八号人开始明晃晃的偷车，王胖子更是十分不要脸的凑到愕然的访客队伍当中：“您几位受累，把车药匙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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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镖们惊慌的看向旁边的长官们。

　　王霸气不打一处来：“放肆，谁给你的狗胆子，敢光天化日之下打劫。”

　　言孤城提溜着金属勺子敲敲瓷碗，“叮叮”，两声脆响过后，所有人自动收敛起火气。

　　季默赶忙将新出锅的甜品给他盛好，又继续装起透明人，刻意摆出一副，这个家言孤城说了算的小媳妇姿态。

　　言孤城心情不错，以至于有心思对老上司冷嘲热讽：“王副司令官，岁月还真是不饶人，莫非您的见识和脑袋上的头发一块儿丢了？我是明抢，不是打劫。”

　　王霸每逢言孤城，肺管子都痛：“言孤城，你好歹也是联盟的精英，现在怎么沦落到如此地步！”

　　“副司令官，您怎么还是这副狗抢屎的德行，动不动的就对别人龇牙咧嘴，既然话不投机，那就恕不远送。”言孤城慢悠悠的吃着季默做的布丁，满屋子都溢满了一股香噗噗的奶皮味道，馋的一众大老爷们直咽口水。

　　眼瞅着言孤城已经开口送客，胖子便带着院子里头的手下呼啦啦的冲进来开始撵人。

　　吴归一改刚才慢悠悠的态度：“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小言啊，我们知道这几年你有委屈，咱们双放都暂时把恩怨放一放，毕竟博士重返联盟才是第一要紧的大事。”

　　言孤城把空碗放到桌子上，季默眼疾手快的收了碗筷，然后摆上一壶茶，训练有素的程度简直令人瞠目。

　　一时间所有人内心都开始纳闷儿，按推论应该是传闻中的博士撺掇着言孤城造反，可如今的场面 ，传闻也不可靠啊。

　　少说一千多岁的科技大能，居然像个丫鬟一样，给言孤城斟茶倒水还做饭，那里有个大能凶狠霸气的样子。

　　言孤城阴阳怪气道：“还是老吴头你有点度量，知道什么是大局为重。”这话是刻意说给王霸听的。

　　季默见言孤城松口，这才慢悠悠的给吴归一杯茶。

　　这杯茶在联盟众人眼中，那简直就是外交谈判的一大标志性胜利。

　　旁边的书记员咔嚓咔嚓的还抓怕了几张经典照片，说不定，这些照片日后能载入人类史册。

　　吴归好歹喝上了进门的第一盏茶，老头儿忍不住高兴起来：“多谢博士”。

　　季默和煦笑道：“您慢用，我这里还有些好茶叶，可以送您。”

　　伸手不打笑脸人，吴归闻言也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实际上，双方身后站着的下属们早已经剑拔弩张，就差把刀插进对方脖上了。

　　“吴某虽受之有愧，但实在是喜欢您的茶，多谢，多谢。”吴归持续在装大尾巴狼。

　　“老爷子您客气。”
　　双放的迷魂阵摆的差不多了，季默开始往正题上带入，“总司令官阁下，我想咨询一下联盟关于忏悔遗迹的最早记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吴归没料到对方问的如此突然，一时有点招架不住，短暂的思量后，冲着身后穿着黑色西装的林昌招手：“博士，这位是联盟情报科的张主任，有什么事情您只管问他。”

　　能跟传闻中已经作古的科技大能对话，林昌整个人激动不已，他按耐住雀跃的心思，略带狡黠道：“博士，您是忏悔遗迹的创造者，关于遗迹的一干事项，您应该比我们情报科更清楚才对？”

　　虚，头，巴，脑。
　　季默本能不喜欢眼前的情报科主任，但是一时间自己的身份又被架在那儿，不好发作。

　　好在他身边有个嘴巴更毒的言孤城。
　　“不知道就说不知道，人事科选拔官员，简直越来越不像话，林主任入职的时候通过体检了吗？我怎么看你这眼镜片的厚度深不见底呢，怕不是个瞎子？”

　　“噗~”一边品茶的总司令有点呛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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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昌脸色铁青，但是心里格外清醒，言孤城虽然倒了，但是其亲信遍布联盟各区，而且都已经成了身居要职的高官。

　　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注定不能得罪，林昌立刻乖觉道：“星历4246年 ，联盟史志第一次拥有关于忏悔遗迹的记载，博士，‘花都’据传是您创造的第一个忏悔遗迹，之后随着您创造的遗迹越来越多，联盟陆续将所有违背社会治安的不法分子，投入其中进行改造。”

　　原来第一个出现的忏悔遗迹是‘花都’，听名字倒是有股诗情画意，似乎与其他的遗迹主题格格不入，季默不自觉和言孤城对上眼神。

　　言孤城心领神会，刻意云山雾罩道：“既然准备好了，那就下午行动。”

　　季默眼尾扫过屋子里的其他人，眨着温柔的眼神询问道：“那客人们怎麽办？

　　二人一说一唱，做的一手好戏。

　　言孤城旁若无人的收拾起背包，一双桃花眼笑的格外惬意，无所谓的耸耸肩膀：“长官们，自然是哪来的回哪儿去，大家都挺忙的，难不成我们管了早饭，还得管晚饭。”

　　“谁吃你家早饭了！”王霸又发作了，吴归好歹还混了口水，他毛都没混上。

　　季默火上浇油，贴心道：“无妨，吃就吃了，不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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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连王胖子和刘一手也跟着收拾背包，满屋子长官彻底坐不住了。

　　吴归忍不住开口询问道：“博士，您有要紧的事要办？”看言孤城这小子严肃的神色，怕是有什么大行动，老奸巨猾的吴归看向一边的王霸。

　　老哥俩疯狂使眼色，当即决定要跟上去看看。

　　王霸厚着脸皮道：“博士的事情就是联盟的事情，索性我们这些人下午没事，可以为博士您保驾护航。”

　　言孤城知道王霸什么德行，故意唱反调道：“这不太好吧，你们人太多，别拖我们后腿。”

　　越不让去偏要去，王霸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定要跟去：“所有治安官听令，整队出发。”
　　小样儿，言孤城你小子想跟我唱反调，还嫩了点儿。

　　季默无言：凭此人的智商居然能当上副司令，还真是祖上积了大德。

　　刘一手开着改造过至少二十手的越野车，在第九区的街道上横冲直撞。

　　后面的联盟车队为了不被甩掉，也跟着一路狂飙。

　　王胖子望着倒车镜唏嘘不已：“行啊，没想到这帮官老爷跟的还挺紧。”

　　言孤城淡定的下指令：“提速，他们本来就路不熟，别给他们思考的时间。”

　　刘一手兴奋道：“是，老大。”

　　一众身居要职的联盟长官还没弄清要去哪儿，就被言孤城吊着一路狂飙到黑市。

　　季默看着后面灰头土脸的装甲车，忍不住叹气：“但愿‘花都’像它的名字一样温情。”
　　不然这些联盟的长官恐怕要吃苦头了。

　　言孤城浅浅甜笑：“默默怎么如此天真，遗迹内的世界充斥着血腥和死亡，从无例外。”

　　季默也满脑子疑惑，依据种种线索，就是自己发明的忏悔遗迹。可他就是个道士，虽然多读了三年的研究生，但是创造遗迹这种本事，那真是万万没有。

　　但愿找到遗迹的源头，能彻底查清楚一切谜团的答案。

　　言孤城见季默心不在焉，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神明创造经典，无非为了普度众生，可偏偏有些信徒硬生生把金经念成邪法，就算是你创造了忏悔遗迹，最开始的初衷也一定是为了积德行善，顶多是后世的使用者不得其法而已。”

　　季默闻言瞬间心情大好，“孤城，你真的这么想？”

　　言孤城温柔笑笑：“不然，哪有人给自己创造的第一个遗迹，取名叫花都，听着就没什么事业心，倒像是留着谈情说爱、度蜜月的地方。”

　　季默：“……”你还真是会安慰人。

　　言孤城见他情绪放松后，开始交代起正事：“花都因为距离现实世界年代久远，里面衍生的怪物必定凶险异常，根据目前搜集到的资料来看，联盟近些年投入其中的忏悔者，生还的几率非常低，这类凶险的遗迹开放次数有限，最近的一次就是今天晚上。”

　　季默：“黑市里找到进入遗迹的门路了？”

　　言孤城点头：“不过我担心吴宇，别人看不出我的盘算，他跟在我身边多年，这时候应该有所察觉了，要是他刻意拦着那些昏头的长官们，咱们恐怕只能只身前往了。”

　　季默笑笑：“我猜啊，他即便知道你要坑人，也不会坏事。”

　　言孤城挑眉：“你很了解吴宇？”

　　季默：“我不是了解他，而是太清楚我们言长官的魅力。”

　　二人相视一笑，并肩走入黑市深处。

　　联盟的一众官员刚下车，就瞧见言孤城带着季默往熙熙攘攘的市场里钻。

　　一伙儿人说话间就要往里头冲，被吴宇和司野硬生生拦下来。

　　从以往跟言孤城做事的经验分析，吴宇隐约觉得言头儿只怕是要坑人，能劳烦他老人家亲自下场，被坑的人要么数量多，要么位高权重，而现场这帮上了岁数的长官，明显非常符合条件。

　　吴宇当即委婉的劝解道：“叔儿，你都多大年纪了，还想逛黑市，传出去恐怕有损咱们联盟的声誉。”

　　吴归眼巴巴的盯着言孤城背影消失的方向，不耐烦的想要冲过侄儿的阻拦：“胡说，老头子一心为公，怎会有损声誉，等等，你说这是哪儿？”

　　吴宇无奈道：“黑市啊，您上个月刚签署的禁令，全力打击不法商贩黑市的经营勾当，您要打击的对象可都在里头呢，这会儿您再去逛，不是打脸吗，外一传出点，您白日私会黑市小寡妇的桃色新闻，岂不是晚节不保。”

　　吴归气的暴躁起来：“荒唐，狗屁的晚节不保！”

　　“其实您也用不着亲自去，这不还有年富力强的王副司令官呢，他可是联盟未来的希望，您得给年轻同志成长的机会。”吴宇继续活络的劝解道，“我们进去后立马打开信号脉冲，一举一动自然离不开您老人家的监控，外一有个突发情况，您也好坐镇指挥救援啊。”

　　言头儿摆明了想诓联盟这帮长官入坑，现在十八区的长官和各个部门的长官都在这了，但愿他不要做太出格的事情，或许他只是想把这些人抓起来打一顿？
　　吴宇有点焦躁，胡乱的抓抓头发，“叔儿，听我的，别去，都一把年纪了。”

　　吴归短暂的思考后，接纳了侄儿的建议，毕竟他这把老骨头，硬要进去反而容易成为年轻人的托累：“王霸，这次的事情交给你全权负责，务必要兼顾大家的安全。”

　　王霸多年不出外勤，如今有机会进黑市执行任务，也是摩拳擦掌的向往：“是，总司令您放心。”

　　一行人简单收拾装备后，火速追上言孤城和季默的步伐。

　　众人前前后后跟着言孤城在黑市中兜圈子，饶了20多分钟，远瞅着言孤城和季默一头扎进废弃剧院，身后呼啦啦一群人，想都没想的就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