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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富贵只能险中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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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秀朝杨湛拱了拱手,答道:“此事说来也巧,这淮北一代,不如淮南富庶,也不如淮南稳定,势力与势力之间纷争不断,每日都有或大或小的战事,就连一个势力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如泽乡这种因内部几个大宗族互相倾轧,导致势力崩盘的事儿,也时有发生。这莫家也算是泽乡内部的老牌势力了,早在十几年前便率领全族投靠了泽乡,莫家家主与泽乡原先的村长,连了姻亲,知道的消息,自然也就比另外几家多一些,若是这泽乡村长不死,莫家仍可稳坐泽乡第一大姓,只可惜村长战死了,另外两家也不愿让莫家继续压在自己头上,便联合起来意图夺权。不过这两家算错了一件事情,莫家家主知道泽乡的储粮之地,见另外两家铁了心要收权,率众叛逃,奔袭至泽乡的储粮之地,自己建了寨子!”
听完石秀的解释,众人恍然大悟,姬雨飞说道:“不错,我亦听说淮北一代纷争频繁,各家的地盘并不稳固。各个有些底子的势力,为了避免丢失地盘而彻底覆灭,会在别处秘密选址,存储一部分粮食,军资,建材,若见大势已去,绝不死战,而是率众逃至储粮之地,等待东山再起!”
姬大勇大笑道:“真是天助我也,正愁着过冬的粮食,这莫家的便送来了喜讯,秀儿,你走了这么久,定是将歪头山的地势也探查清楚了吧?”
石秀勾了勾嘴角,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答道:“回义父,从那几个游勇口中撬到这个消息以后,孩儿便让咱们山上另外几位兄弟藏匿与深山之中,孩儿则找了个机会投奔了歪头山。”
这下,就连见多识广的姬大勇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石秀的能力整个双崖寨都有目共睹,可在此事上展现出的孤勇,让人惊出一身冷汗的同时,也忍不住赞叹一声。
“秀儿,这太冒险了!”
杨湛也说道:“莫家经此重创,行事定会万分小心,你孤身一人,你又无投名状在手,怎敢如此?”
“是啊,太冒险了。”
“你若有什么差池,你让我们如何向你父亲交代啊!”
姬雨飞和姬谷云都被石秀这招险棋惊住了,附和道。
石秀抬手揉了揉鼻子,抿着嘴唇,目光扫过几人,最终落在了姬大勇的身上。
“秀儿,你有话直说,就算是出了什么岔子,义父替你担着。”姬大勇很了解石秀的脾性,见到石秀这副样子,便知道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了。
“那孩儿可就说了?”
“说!”
石秀起身,朝着众人拱手一拜,说道:“义父常教导我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也知道值此战败关头,莫家未必会相信孩儿,所以……我伪造了一份投名状,让他们不得不信我。”
“秀儿,莫非……”姬大勇蹙眉,心中有了猜测。
石秀点了点头,回道:“义父猜的不错,我将自己是牛头山双崖寨寨主义子的身份亮了出去,并将牛头山的地形图当做投名状,献给了莫家家主!”
“你说什么?”姬雨飞和姬谷云再也坐不住了,惊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瞪圆了眼睛瞪着石秀。
杨湛倒是明白了石秀的意图,捻着胡须,看了看石秀,又看了看姬大勇,没做声。
姬大勇沉吟片刻,示意两位弟弟稍安勿躁,说道:“秀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人品我信得过,绝对不会做出卖山寨的事情,我们还是听他把话说完吧。”
姬雨飞和姬谷云闻言,缓缓坐了回去。
石秀这才平静地解释道:“义父,几位叔叔,孩儿对先父在天之灵起誓,孩儿绝对不会背叛山寨,孩儿此举也是深思熟虑下的决定。我在献上投名状之前,秘密探查过歪头山的山势,发现那里的地势虽占了几分险要,却远不如牛头山这般易守难攻,若是泽乡那边发现了莫家再次筑寨的玄机,举全乡之力来攻的话,莫家未必能守得住。所以莫家最急切的,是带着粮食重新找到一处立足之地,最好是能如咱们牛头山这种,山势险峻,易守难攻的风水宝地,可说起来轻巧,以莫家如今的实力,全寨上下不过三百户,能战者至多一半,想要攻下这种山头,难如登天。所以孩儿在这个当口献上如此投名状,即便莫家家主有所怀疑,他也绝对不会贸然将孩儿杀了。事实如孩儿所料,莫家家主验明孩儿身份后,喜多于忧。孩儿又说:我因无父无母在牛头山上饱受欺凌,并要求莫家家主在事成之后,允我做二当家,如此……莫家家主便信了大半了。”
“之后呢?”姬大勇问道。
“随后孩儿便当着莫家家主的面,详细绘制了一份假的攻山路线图,莫家家主见我绘图详细,便彻底信了。”
石秀眯了眯眼,继续说道:“下月初八,莫家会趁夜偷袭咱们,我已与莫家家主约好,届时里应外合,共襄盛举。孩儿有一计……还请义父和几位叔叔定夺!”
“讲!”
“下月初七那日,义父大可派出精锐,驾着马车前往歪头山,附近藏匿起来,待歪头山的精锐尽出之后,我们的人便可趁着夜色冲杀上去,夺了粮食和财物,再一把火烧光他们的山寨,断绝其退路,将莫家一举歼灭!”
……
这场会议进行了一个多时辰,姬大勇采纳了石秀的建议,决定集合全寨之力,在下月初七那日,干一票大的。
欲夺人者,人亦可杀之,这是牛头山的立山之本。
这一点无需石秀过多进言,接管姬家村十六年,又做了这双崖寨寨主十六年的姬大勇深刻明白一个道理:活在这样一个乱世,求稳永远不能自保,进攻便是最好的防守。
就算石秀不去假意献出这份投名状,莫家的人也很有可能会打牛头山的主意,他们背叛了泽乡又占据了泽乡的储粮地,这不仅会耗光莫家与泽乡的情分,更会令他们成为不死不休的仇敌。
姬大勇看了石秀带回来的歪头山山势图,泽乡攻下歪头山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这一点莫家家主也明白,所以他定会将眼光投向周边势力,牛头山距离歪头山不过八十里,既脱离了洛北的乱局,却又相隔不远,一侧还有黄沙水这个天堑护着,正是莫家最需要的立身之地。
即便莫家不敢冒然进攻牛头山,也很有可能会在牛头山附近寻个山头安营扎寨,待到莫家修养好了生息,两家总有对上的一日。与其如此,不如趁其势弱,将其歼灭,还能得到过冬的粮食和不菲的物资,何乐而不为呢?
莫家全族不过三百口,比这更硬的仗,双崖寨也打过!
……
议事厅内,只剩下杨湛和姬大勇二人,姬大勇开门见山地问道:“军师,心中还有疑虑?”
杨湛捋了捋胡须,沉吟道:“寨主,秀儿这步棋,寨主如何看待?”
姬大勇思考了片刻,答道:“秀儿是我从小看大的孩子,他的品行和对山寨的感情,我始终都看在眼里。秀儿的这步棋,的确是险了一些,但我并不怀疑秀儿对山寨的忠诚。”
杨湛回道:“秀儿胆大心细,洞察人心,这次的计策……就连我,也自愧不如。”
姬大勇爽朗一笑,欣慰地说道:“是年轻人的天下了,我们都老了,为了山寨的长久,我这个做寨主的也要试着放权,让年轻人一展身手了!”
“我还有一事,想问问寨主。”
“军师请讲。”
“寨主,若石秀献给莫家的投名状是真的,下月初八之后,牛头山安在?”
姬大勇眉头紧锁,虽然并不认同杨湛的对石秀的怀疑,但事关寨子的生死存亡,别说是石秀,哪怕这条计策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姬风想出来的,姬大勇也不得不谨慎对待。
“军师不妨直说吧。”
“寨主,我有一计,或可将风险降至最低。”
“说来听听。”
杨湛稍加思索,缓缓开口说道:“不妨以下山办货的名义,在下月初七之前,将石秀派出去。一来,入冬在即我们要做两手准备,若是能打下歪头山,自是皆大欢喜,可若是不能如愿攻下歪头山,两家自此结成死仇,我们再分出人手去办货,可能会遭到他们伏击。二来,这两年下山办货一直都是由石秀负责,这次也由他带头无可厚非,还能杜绝石秀暗中投敌,与莫家里应外合的风险。”
“嗯,你说的有道理。”
“至于这第三嘛,就是出于在下的一点私心了。年轻人是我们山寨得以长存的倚仗,这次歪头山来攻山,咱们虽然占据了地利,也在人数上占据了优势,可我们也不得不兵分两路,一半突袭歪头山,一半守在家里,伤亡是在所难免的。不如借着办货的名义,把山上的年轻人尽可能多派出去一些。寨主率众占领牛头山已经十六年了,许多年轻一代还从未出过门,也让他们见见世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