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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回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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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找了个清净地方重新坐下。心思一被扰乱,就难再凝聚。
许岌靠着椅背,望着前面郁郁葱葱的灌木丛发呆。
时不时有微风穿过,叶子沙沙作响。
清新凉薄的空气中,忽然传来一个柔和的声音。
“怎么在这里坐着?”
许岌有些不耐烦地皱眉,这是在打怪吗,一个走了,另一个又来。
来人步伐轻盈,在长椅前站定。一个面容清秀的男性,一身深蓝的礼服。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笑了一笑。
许岌想起来了。是那天跟在江凛时身后的人。
“我是沈越,幸会。”
纵使不愿,礼节也得到位。许岌起身握住他的手。出乎意料的冰凉。
许岌这才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紫罗兰味道,朦胧、温暖。让人心情舒适而宁静。
他确实是个omega。
虽然确实有些疑惑为什么那天他会出现在宅邸,不过许岌的好奇心并不强,对他和江凛时之间的关系也不感兴趣。
“里面人太多了,”他的声音轻飘飘的,“我不喜欢。”
许岌重新坐回长凳,道:“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在这坐一会。”
不知为何,许岌并不反感这个人,他身上的气质稍冷,但并不给人以疏离感。
沈越也在长椅上坐定。
他维持一种相当端正的坐姿,和许岌的随意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
“我能感觉到……”他抬眸望了许岌一眼,“你并不开心。”
许岌沉默。
他像是自言自语:“我没有自由,也没有未来。”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许岌想问,但终究还是没有。他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从一开始这里的一切人事物都和自己无关。
沈越向后看了安予一眼,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一个高大的男性忽然冒出,声音洪亮:“我的小心肝,原来你在这里!”
沈越蓦地站起身。
那男人三两步走来,接着将他整个人揽进怀里。
沈越挣扎了一下,他的身量不算纤细,但在这个男人面前就显得不够看了。
那男人搂着沈越,眼睛上下打量许岌,笑得促狭:“你就是江凛时的小情人?”
许岌没有作声。
他倒也不恼,无视许岌,和沈越吻了起来。
甚至能看到那人伸出的殷红舌体。
许岌无言地起身,挡住安予的视线,接着抱起她准备找下一个地点。
还不如回去宴会厅。至少碍于江凛时的身份,没人会来招惹自己。
没来由地,许岌还是回头扫了一眼。
沈越整个人被那男人死死卡住,无法动弹,男人在他口中索取着,他的眼睛望着许岌,似乎含着无可言说的悲伤,不过那悲伤已经被冲刷过千万遍,只剩下空无一物。
这个世界,真的是精神病院。
安予在他怀里问道:“爸爸,他们是谁呀,在做什么呀。”
许岌没有回答,只想尽快远离身后的荒诞画面。
走进宴厅,不知又进入了什么流程,江凛时正立于中央的高台上演说。
他的声音平静沉稳,犹如山泉缓缓流过溪涧,倒是很适合助眠。
所有人都望向那高处,聚精会神倾听。
谁站在他身边,谁就会成为焦点,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忽然他目光一转,落在刚走进大厅的许岌身上。
许岌:……
所有人都望了过来,一时间会场响起了此起彼伏的低语声。
许岌强忍着不适淡淡看他一眼,江凛时轻咳一声,才把宾客的注意力重新吸引。
许岌没心情去听他在说什么,左不过是场面话,对于里面的话中话,他更不感兴趣。
就像年会不想听董事长慷慨陈词,反正说一大堆,也只是空泛的漂亮话,还不如多加点餐补房补交通补贴来得实际。
然而不少人皆是一脸肃穆,或是现出动容。
尤其是……褚韶。
他站在人群最后,一直盯着台上,那目光炽热虔诚,宛如一个狂热的信徒。
过不多时,结语,致谢,演讲结束。
宴会也接近尾声。
虽然是无聊,总比外面好。人本质是讲究体面的生物,在大庭广众之下,起码不会有出格的举动。
那个男人和沈越也晃进了宴会厅,他的手牢牢握着沈越的腰身,不安分地揉捏着。
许岌缓缓移开目光,拿起一杯酒。
味道不错。口感顺滑清冽,带着微甘。
他的酒量相当之好,从前在公司经常被领导拉出去应酬挡酒,喝完还能送领导回家。
久而久之,落了点胃病。在社会上,总是身不由己。所幸,他并不讨厌酒。
回过身,江凛时正站在一旁看着自己……手中的酒杯。
有问题?还是他想推荐更好喝的?
许岌拧起了眉。
江凛时走近,从他手中拿过酒杯,缓声道:“你有慢性胃炎,不应该喝酒。”
许岌沉默。
他为什么会知道?
江凛时饮尽杯中剩余的酒,道:“回去吧。”
回程的飞机上,仍然没有言语。
安予困极了,一上飞机就昏昏睡去。许岌拿了条毯子给她盖上。
昨晚熬夜解析了一整晚系统,此时此刻也已经困得摸不着北,不住地打瞌睡。
上班之后,随着年岁增长,确实不如大学时那样生龙活虎,通宵打一晚游戏,第二天还能精神抖擞上早八了。
眼前的景象逐渐出现重影,而后越来越模糊,他闭上眼睛。
再次醒来,眼前的世界有些倒置。
困意全无,他一个激灵瞬间坐直。
刚才他枕的是江凛时的腿,这人还贴心地给自己垫了个软枕。
惊悚故事。
安予在一边睡得正酣。
许岌心里大骂,再困也不至于直接靠着这瘟神睡着吧。
江凛时望着他,道:“你睡着了。”
许岌:“……”
他伸出手,指腹轻柔地摩挲许岌的脸,道:“昨晚没睡好?”
不是没睡好,是根本没睡。
他欠身靠近,似乎想看清许岌脸上的疲惫,手也滑到后面,按住许岌脖颈,强迫他微仰起头。
许岌动也动不了,这人相当喜欢这种限制的姿势,目光只能局限在极小的范围内,不得不盯着他的脸。
那双森寒的眸子盯着许岌看了一阵,看得许岌心里都有些发毛。
“你在想什么。”
许岌反问:“为什么想知道我在想什么。”
一句话又给江凛时问沉默了。
过了片刻他道:“我想离你更近一点。”
许岌皱眉:“这样还不够近吗。”
够近了,都已经负距离接触过无数次了。
他收回手,许岌刚稍微松了口气,整个人又被抱起,经过走廊,转进舱房,放倒在床上。
这里是间配置齐全的空中卧室。
指节滑过许岌的喉结,他俯身开始一件一件剥落许岌身上的衣物。
现在已经不再反抗,结局都是一样,何必自讨苦吃。
假意顺从,再忍受几天,就能离开,永远不会再重复这种屈辱的事情。
他未束起的几缕发丝散落,垂落在自己脸侧,倒是有些发痒。
想起花园里那些人说的,许岌忍不住去瞧,灯光映照下,确实还有一点青紫的痕迹。
按一下应该会痛吧。
这么想了,也是这么做的。
江凛时抓住他的手腕,轻声问道:“怎么了?”
许岌一摇头,道:“没事。”
“已经好了,”江凛时的声音很低,将唇轻轻贴在他手背,“你在担心我吗。”
没有,只是在感慨没有下更重的手。
虽是这么想,话不能这么说。
许岌顺着他的话,点点头。
江凛时幽暗的眸底似乎有微光颤动,他看着许岌,忽然问:“你喜欢我吗。”
许岌的脑回路简直要烧了。究竟是什么契机才能让他问出这个……蠢问题。
该怎么回答。
自己不是泄欲工具吗?工具还需要喜欢使用者吗?或者说这又是江凛时的某种特殊情趣?
他安静地看着自己,似乎还在等着答复。
如果……如果自己原本就降生在这个世界,或者心悦诚服接受这个世界,接受自己是个omega,甘愿臣服在江凛时身下,享受着他给自己带来的优渥生活,情事上也乐意接受,那样一切都会融洽和谐……这可能是他这样普通平凡的omega能实现的最大阶级跨越了。
但是不可能。无论多少次,他生理和心理上都接受不了。
光是看到他就让自己感觉恶心,每次交错都像是凌迟。
一刀又一刀,将自己的血肉一片一片剐下来,放进沸锅里煮成汤,强逼自己喝下去。
无数次重复这地狱般的光景。
许岌开始胡言乱语:“对对对我喜欢你,好喜欢你,如果你现在死了就能永远留在我心里了,可以请你马上去死一死吗?”
话音刚落,许岌发现他面无表情的脸似乎有了些波澜,还没看清那是什么情绪,他已经倾身,头埋在自己颈侧,气息呼进耳道,说了一句话。
那声音发闷,还有些沙哑,不过许岌听得一清二楚。
这也是许岌听清的最后一句话。
“我也喜欢你。”
后来的事情许岌记不清了。
只知道寒凉的信息素撕裂了整个身躯,冰冷的金属针头刺穿皮肤。
这一次还没开始多久,他就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