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标记》莓杀

37、真相

　　秋高气爽，北风吹走了夏季的闷热，而两个人的半冷战的状态却没有任何改善。
　　夏裁星带着郑永城朔陵，这里有稻呈旗下的一个茶场，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产业，但凭着产出的茶叶口碑不错就一直保留了下来。
　　郑永城不知道夏裁星为什么要特意带他过来，这一路上跟踪他们的车很多，但夏裁星完全没有隐匿行踪的意思，甚至还开了一辆拉风的红色跑车，还是那么的招摇。
　　进入茶厂后，跟踪改成了无人机，在厂长假模假式的介绍一番后，两个人去到了茶田。一簇一簇的绿色让人看得心情舒畅，微风吹散了郑永城一丝不苟的发型，刘海散乱的落在额头上，看起来年轻了不少。
　　夏裁星指着远处的茶山，“我们刚才喝的就是那边产的茶叶，那些茶树已经很多年了。”
　　无关紧要的话，是在给自己台阶下？郑永城顺着夏裁星的指引望向前方，这一眼郑永城差点瞳孔地震，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夏裁星要带他过来了。
　　夏裁星手指的方向在无人机的视角是指的远处的山峰，但郑永城的视角却是蹲在地上分拣茶叶的工人。
　　其中三个分明就是被博济会迫害过的AO，只是他们都被摘除了腺体，如今皮肤黝黑，说着一口当流利地话，如果不细看，真的是认不出来。
　　夏裁星拦住他的肩膀，在脸颊上落下一吻，轻声道：“控制一下表情。”
　　郑永城连忙收起惊讶的神情，好在戴着眼镜，无人机应该拍不清他的表情吧？再抬头是夏裁星温柔含笑的脸，赞赏道：“你的眼力不错，这样都认得出来。”
　　郑永城报以微笑，然后钻进了夏裁星怀里，就像他们每次展露在世人面前的一样——热恋中的情侣。
　　“为什么不送到国外去？”
　　“听说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在这他们可以不用任何电子设备，完全过着原始的生活。但去了国外，十有八九会被发现。”
　　两个人并肩走回办公室，路过高大壮硕的一个女人时，他低声说道：“当年就是她通知我找到的郑永思，也是她冒着生命危险，偷偷的给郑永思注射了一针肾上腺素，不然恐怕他真的坚持不到我找到他，所以你们总说恩人恩人的，她才是你们应该感谢的人。”
　　郑永城深深的看着这个与自己密不可分，却要时刻与自己划清界限的Alpha，心中五味杂陈。
　　为了自己做到这个地步，不是爱又是什么呢？但他却不说也不要，所以自己在他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呢？八年前没想过要问，八年后没有勇气问，难道要等到下一个八年？
　　而张口的却只能是，“她是她，你是你，你不要干涉我的想法。”
　　他们在茶园呆的时间不长，大部分时间都在认真的选茶，然后取了上好的部分，去见了几个领导和经销商，这些都是关于茂森促态药剂政府订单的关键人物，这么亲力亲为倒也说的过去。
　　而夏裁星也顺利的谈成了一个儿童预防针的单子，这原本是东海药业的业务，而现在博济会后继乏人，却让夏裁星钻了空子。
　　这一天去了好几个地方，见了好几个人，等回到了西岚时已经快12点了。直到关上了门，他们这才放松下来，郑永城给夏裁星倒了杯酒，自己也倒了一杯，“像他们这样的，你这些年找到了多少？”
　　“就我知道的，逃出来的一共有36人，8个最终还是没能撑过去，3个到了国外放松警惕又被抓走了，25个被我放在国内，藏的很好，还有2个的不知所踪。”
　　“这么多，那没逃出来的岂不是…”
　　“没错，过去五年到十五年，是博济会最风光的时候，他们哄骗那些迫不得已的AO，让他们做一些所谓的入会仪式，承诺他们挺过去就能接触到博济会的核心资源，这其中不乏许多是大家族出身的AO，都是为了能搭上博济会的路子。”
　　郑永城摇了摇头，“想也知道是骗人的吧，怎么可能真的给他们。”
　　“是啊，所以很快就没有自愿的了。后来就变成了，只要愿意来，博济会都会满足他们的愿望，据我所知，郑永思跟郑若琼是自己愿意的。
　　听到这两个名字，郑永城心里难受极了，于是开启了自我保护，让自己尽量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尽量封闭内心，让自己成为完全由理智控制的躯体，“他们是想用这个换离开郑家的自由吧，简直就是与虎谋皮。”
　　但想想这也是走投无路之下的逼不得已，如果只是卖一次就能换的终身的自由，那为什么不去呢？只是他们没想到，这一次就要了他们的命。
　　“而且有的人也不想让他们真的成功。”
　　“郑云豪……”
　　“像这种聚会AO都是会被用药的，所以他故意加大了药量，郑永思毕竟是男人，身体总归是要好一些的，但那天他只安排了两个人，还准备了……一些东西，那天那些人比平时更残暴，已经不是出于性的目的，就是为了虐待他们，杀死他们！而郑若琼没能熬过去。”
　　郑永城紧咬着下唇，为什么非得要旧事重提，好像又闭着他看一次悲剧，虽然缔造这个悲剧的人不是夏裁星。郑永城知道这种情绪是不对的，但他还是控制不住去发脾气，“我知道，你不用再重复一遍。”
　　“这就受不了？”夏裁星揉了揉郑永城像刀子一样冰冷的眼睛，“还说什么要跟我一起扳倒博济会呢，你知不知道郑永思出事没多久，我还跟秦家耀一个桌子吃饭呢，他就坐在离我不到一米的距离，玩笑似的说最近玩死了几个Omega，而我还得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郑永城，和我一起，要有这个能力才行啊。”
　　郑永城还是冷冷的看着他，真想打死他啊。
　　“好了，说正事吧，我这里有一件事情需要交给你去做。”
　　郑永城气的猛灌了一杯酒，又把夏裁星的那杯也喝了。这个王八蛋为什么这么烦啊！惹自己生气，然后又一本正经的谈正事，这是站着道德的制高点来堵他的嘴呢！偏偏自己要是揪着不放就是不识相，生气，太生气了。
　　夏裁星贴心的又给他倒了一杯，“喝吧，接下来的事情有你受的。”
　　“今天我休息！”
　　“哈哈哈！”夏裁星忍不住笑了，“难为你这个时候还在想这件事，我都说了是正事。啊，对了，我怎么忘了你从来都不听我说话啊。”
　　很想抄起酒瓶子砸他……
　　“我就当你是做好准备了，主导这一切的人，并不是郑云豪，而是郑雅欣。”
　　什么！名为理智的水坝出现裂缝。
　　“你也知道的，郑云豪不是个聪明的人，就凭他也控制不了整个郑家，这一点在这些年我的调查里基本可以确定了，那么郑家背后一定还有一个看不见的手在操盘。每一个人我都调查过，最后只有郑雅欣让我觉得很奇怪。”
　　郑雅欣吗？那个郑雅欣吗？那个倔强的、勇敢的、可怜的、悲伤的，带着大家一直反抗的郑雅欣吗？
　　不…不……
　　不！郑永城突然明白了，有郑永念这个家主亲孙子在，就算郑雅欣大过他们一辈，仍然只能跟郑若琼睡一间房，所以如何才能掌握话语权呢？
　　就是在一片混乱之时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于是她如愿成了领袖，那么她被禁锢、被迫害、被用孩子控制的故事才有那么强的震慑作用！
　　然而这一切却都是一场筹谋已久的大戏！血气上涌，他从来没那么恨一个人！
　　夏裁星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些年郑家的Omega不敢出逃，一半的恐惧来自郑雅欣的宣传，另一半的恐惧来自郑永思跟郑若琼的死亡。”
　　郑永城心如刀割，他是那么信任的郑雅欣，甚至在离开前给她发了消息告知，结果毕业典礼的那天，郑永念却跑来撕扯他。他当时还想，郑永念这是发什么疯？可现在想来这并不是什么巧合。
　　“都是假的吗？她有孩子的事？不不不，永恩告诉我，他真的生了一个孩子，在国外，还有若盈也是，他们都被抓到了国外。”
　　“但不是每个人都被抓到了国外生孩子，这些东西真真假假，但论起源头来，一切都是从郑雅欣开始的不是吗，你那个时候不在苏南，你不知道，郑家最疯狂做招待的时候，郑雅欣几乎场场不落，尤为卖力。就算她真的有孩子被控制起来了，也没必要这么不要命的做吧？于是结果就是在她的顺从之下，其他人都接受了那些安排。但是关上房门，谁知道她到底有没有真的做？”
　　理智告诉郑永城夏裁星说道都是真的，但感情上还是无法接受，“她是反抗最深的，我亲眼看见了族老们把她打的皮开肉绽，把她扔在祠堂里关了三天三夜，任由她自生自灭。”
　　他不敢相信，难道那两年的时间，都是在演戏吗？那么当她发着高烧，自己跟郑若琼冒雨带她去的医院，岂不是正中下怀，傻的离谱？
　　郑永城的眼镜起了雾，那天挂着台风，他们一路上都没能打到车，是两个人跑到医院的。等办理完手续，他才发现郑若琼的脚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钉子扎破了，整个医院的走廊上留下了长长的血痕，而那时郑若琼正垫着脚朝病房里张望。
　　他觉得自己太蠢了，什么S级，全都是自以为是！但是……为什么不让他自作自受就好了，为什么要伤害郑若琼？！
　　“永城，有件事，是我猜测的，就是郑若琼大概是被郑雅欣骗去博济会的。”
　　郑永城如遭雷劈！
　　“作为女性Omega来说，郑若琼只能算得上清秀，而且她的身材过于干瘦，其实不太符合那个时候博济会的取向。说实话，如果她老老实实的呆在美人如云的郑家，搞不好反而安全。而且，我问过每一个逃亡者，他们当中还真有一个人见过郑若琼的，说她当时非常笃定，甚至很期待。你说，郑家还有谁能让她这么相信？”
　　“谁，还有谁……”郑永城喃喃自语，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太大了，曾经的挚亲，现在远方观望的朋友，原来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现在回想起来也不是全然无迹可寻。
　　于是他笑了，自己到底是愚蠢还是天真啊？当时自己是什么心态来着？好像是有人站出来就好，只要不是自己就好。
　　郑永城颓然的捂着眼睛，嘴角抽搐着，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这件事对郑永城的打击颇大，况且跑了一天是真的累，于是他们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等到第二天吃饱喝足，养精蓄锐之后，他们才继续说起。
　　“裁星，跟我说说你调查到的事情吧。”
　　夏裁星点燃了一根烟，理了理思路，“我派去了好几拨人调查郑雅欣的那些年的经历，所有人都告诉我她没有任何异常，直到发现了她似乎一直藏着一块时间，这才豁然开朗，于是一路调查，发现最早可以追溯到她初二。”
　　郑永城没有反应，但夏裁星知道他在听。
　　“当然也有可能是偷偷谈恋爱，但如果瞒的一点风都没有的话……那么我只能认为这应该跟博济会有关。”
　　“所以这一切都是猜测？没有证据？”
　　“嗯，没错，结合了一些观察和一些想象罢了。比如郑若琼死后，博济会的那些聚会就不动郑家的Omega了，但一些性招待却总会安排郑家去做，当然博济会的一些人偶尔也会出席，所以郑家的Omega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也会陪到博济会，但有趣的是，但凡郑雅欣在对上博济会时，总能匹配到同一个人，你猜是谁？”
　　“我怎么会知道！”
　　“就是最近追你追的很紧的那个王沛的父亲，王朝今。”
　　“但是王朝今已经死了，这个事情不就……”
　　“我劝你不要打王沛的主意，他们这些二代离博济会的核心很远，不然他也不会公然的追你了。”
　　“有没有可能他是故意接近我的，是想要…”
　　“没有，他就是喜欢你。”
　　“你怎么知道，我都不知道。”
　　“我就是知道。”
　　……
　　怎么会不知道呢？早在第一次跟郑永城合体亮相那次，夏裁星清楚的看的了王沛见到郑永城时，眼中那种挡不住的惊艳神色。
　　他讨厌那些盯着郑永城看的人，讨厌他们之间接触，更讨厌郑永城允许他们靠近范围的态度。
　　如果王沛对郑永城真的动了心，那么会是以个相当棘手的对手。
　　他虽然离过一次婚，还有两个孩子，但他其实跟唐至箴是一个风格的人，都是又垃圾又风流的人渣，只不过是唐至箴栽了，他还没栽。
　　虽然唐至箴讨厌，但说不定郑永城就喜欢这一款，所以唐至箴一出事，郑永城不就是立刻跑了回来吗？甚至为了他愿意委身于自己？这是什么以身饲鹰的精神？立地成佛算了！
　　每每想到这一点，夏裁星都气自己窝囊！他甚至能容忍郑永城一次次的去给唐至箴释放信息素！一个被标记了的Alpha，对他的信息素能有什么反应？不过就是S级别罢了！
　　如果自己不能给郑永城他想要的，自己恐怕会被一脚踢开，这是绝对不能发生的事！绝对不能！

　　郑永城推了推思绪乱飞的夏裁星，自己巴巴的说了半天，对方一点回应都没有。“喂，在想什么？”
　　“没什么。”
　　“那我刚才说什么了？”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郑永城摘了眼镜，烦躁的捏了捏眉心，跟这个人在一起为什么这么累？为什么他就不能好好说话？刚刚还跟自己分析来着？“我说，我想问你，关于我的调查，你都查到了些什么？”
　　“我为什么……”想到刚刚自己说了调查了郑家所有的人，夏裁星顿了顿，“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裁星啊，我不是要跟你吵架，你告诉我都调查到什么，万一有错漏呢？我这个当事人在这，不是正好可以验证一下吗？”
　　“出生在法国马赛，15岁分化后被郑云豪带回了郑家，高中毕业后去了棱镜。”
　　“就这些？”
　　“嗯。没人能查到棱镜那边的事。”
　　郑永城点了点头，“那之前的呢？我去棱镜之前，高中的生活？你查到了些什么？还是说你根本不用查，我们是高中同学不是吗？”
　　“啊，是啊，我们是高中同学来着，”高中时期的郑永城当然不用派人去调查，他自己明明看的最清楚。“不过我那时还是Beta，对Omega没怎么关注，我不知道你的情况，怎么？你注意过我吗？”
　　怎么会没注意到呢？
　　“没有，我对任何人都不感兴趣。”
　　Good。
　　夏裁星笑了，郑永城也笑了。
　　就这么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