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树下的我们》倾迟

4、04

　　微风拂起，树叶“哗哗”作响，傍晚的风吹过，犹如清风，吹去身上的燥热，街道两旁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他们在等待夜晚，独属于他们狂欢的时刻。

　　夕阳照射下，柏油路上披了一层金。

　　周佳楠走在人行道上，心不在焉的，沈妄看出她的不对劲，想了想：“笑笑，看我。”

　　周佳楠回过神，不解的转眼看着沈妄，他两只食指扒拉着下眼皮，小拇指拉着脸颊，整张脸要多好笑有多好笑，他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一张帅脸此时变得滑稽搞笑。

　　周佳楠笑出了声：“神经病啊，沈妄。”

　　“怎么样？我现在好看了吧？”

　　他用着这副脸和周佳楠说话，实在好笑。

　　“好看，你怎样都很好看。”

　　一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

　　沈妄撒开了脸上的手，挑了挑眉：“嗯？你觉得我好看？”

　　被戳穿了心思，周佳楠僵着个脸，只一秒，便恢复如初：“我没有。”

　　沈妄笑出声：“你有，你就是觉得我好看。”

　　沈妄在旁边念叨个不停，周佳楠烦躁的双手捂着耳朵，径直往前走：“别说了。”说是烦躁，但她嘴角的笑怎么也降不下去。

　　她假意走得有些急，却没有注意脚下的小台阶：“嘶。”

　　沈妄旁边的人早已走远，他看着前方跪在地上的周佳楠，跑了上去，扶起她。

　　她捂着膝盖，校裤盖着伤口有些许麻烦，沈妄侧身扶着她在座椅上坐下，等她坐下后，他蹲在周佳楠面前，从书包里拿出碘伏和棉签，放在一旁。

　　他轻轻的拿着她的两只手，周佳楠打了个激灵，手本能的向后缩，沈妄放任她的手，等她适应点后，把她的手往自己面前带。

　　手有些破皮，沾着碘伏的棉签划过周佳楠的手心，他还不忘吹一吹，温柔到极致。

　　手弄好以后，沈妄把她的手放在了她的大腿上，双手小心翼翼的卷起周佳楠的校裤，动作尤其的慢，生怕弄到了伤口，周佳楠这才发现，他的手这么好看。

　　冰凉的手指划过小腿，周佳楠红了脸，白晃晃的小腿进入沈妄的眼睛，他耳朵微红，目不转睛的看着伤口，不禁皱了皱眉，拿起棉签围绕着伤口，最后轻轻地点在伤口上，周佳楠忍不住：“嘶。”

　　听见这声，他手上的动作慢了点。

　　整个过程，他没说一句话。

　　看着面前的成果，沈妄盖上了碘伏的盖子，剩下棉签拿在了手上，他抬头看着面前微红的脸，怎么感觉她像没事人一样，好像疼的是他？：“走路小心点，走这么急干嘛，长记性了吧，还疼吗？”

　　“我不疼。”

　　沈妄低头失笑：“是么？刚刚是谁'嘶'的？”

　　周佳楠直视着他的眼睛，嘴角上扬：“不知道啊。”又转过头去了。

　　“行，我＇嘶｀的。”

　　沈妄起身：“坐着别动，我去后面扔个垃圾。”

　　几秒过去了，周佳楠没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看见面前的少年俯视着自己，准备开口说话，沈妄捷足先登：“听见没？”

　　“哦，知道了。”

　　听到答案沈妄才放心，转身往回走了，周佳楠盯着沈妄的背影看，他沈妄仍是意气风发的少年。

　　回想着以前相处的日子，不怀念是假的，这么怀念为什么刚来时把他当透明人呢？

　　因为愧疚。

　　当初他的表白，她并未回复，不是不想，她看到消息时已经去了一年，他当初发的消息石沉大海了一年，她那会儿刚好换手机，扣扣也没再登过，只是前段时间心血来潮，登了好几次才登进去的。

　　她本来都打算放弃了，没想到登进去后就发现了一年前沈妄的表白：笑笑，可能我说这话太早了，喜欢你这件事，我早就发觉了，我不再只想要你屁颠屁颠的跟在我身边，我想要你，要你这个人，但你还是属于你自己，我想和你在一起，想我的未来都是你，倘若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够了，我会努力跟上你的。

　　周佳楠当时看见都有些懵了，她本来想开玩笑回一句：那你想吧。但又发觉不好，后面就再也没回了，

　　沈妄回来看见周佳楠一脸看破的表情看着他，他并不知道她想了什么：“你做亏心事了？”

　　“我跟你可不一样。”

　　沈妄嗤笑，眼底笑意溢出，无可奈何了。

　　或许是心有灵犀，沈妄有些顿挫的看着她：“你的扣扣不用了吗？”

　　看着他这表情及动作，周佳楠起了心，她嘴角上扬：“用的呀，怎么了？”

　　沈妄眼底带着失落：“你看见那个消息了吗？”

　　“看见了。”

　　仿佛周佳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他要说些什么，周佳楠都掌握在手里。

　　沈妄察觉了点不对劲，好像被耍了呀：“是么？忘记了的话，要不我帮你回忆回忆？”

　　回忆？

　　才不要。

　　看见这条消息的时候，周佳楠脸都熟透了。

　　虽说初中没少人喜欢她，但这么真诚的表白，还是第一次。

　　更何况还是她的竹马。

　　那个她小时候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的竹马。

　　她那会儿还一口一个“哥哥”的叫。

　　想想就面对不了。

　　“不需要。”

　　沈妄挑了挑眉：“不需要就是还记得，才看不久吧，怎么不给我发消息？”

　　你是要去当福尔摩斯吗？

　　“我，…还以为，你那个扣扣不用了。”一个蹩脚得不能再蹩脚的理由。

　　“怎么会？我一直在等你的消息。”

　　一直啊。

　　“沈妄，你的表白我至今都不知道怎么回复你，只是可能我还没明白过来，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没关系，我等你，而且，我也没让你回复，只是说至少让我知道你在一中过得并没有那么不好。

　　我不是说了嘛，我喜欢你就够了。”

　　周佳楠眼眶有些湿润，她该怎么说，因为愧疚才没有回复你的，那他会更自责吧，会自责这个表白给她造成的是她对他的愧疚。

　　她没说话，就这么看着他，一脸委屈的模样，沈妄喉结滚动，回避着她的视线，收起想欺负她的欲望：“好了，别这么看着我。”

　　他说完，扶起她往柏油路边缘带，周佳楠收了收情绪不解地看着他：“去哪？”

　　“送你回家。”

　　说完，一辆车停在两个人的面前，沈妄嘴角上扬，自然的抬起手，一只手扶着她，一只手打开了后车门：“慢点，小心点膝盖。”

　　周佳楠抬头，两个人的距离近在咫尺，呼吸缠绕间，她闻到了一股很好闻的味道，但又似曾相识。

　　沈妄抬眼，眼神交错间，周佳楠的心跳竟然漏了一拍，她故弄的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也只是笑，没有说话。

　　一前一后的两个人坐靠在车椅上。

　　沈妄转看了眼周佳楠：“还疼吗？”

　　上车以后，这人好像就有点怪怪的，比如，刚刚某人逞能说自己能上去，结果，碰到了伤口，还装作没事的样子。

　　周佳楠仿佛已经猜到了他会这么问：“还行，也就那样。”

　　她这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仿佛疼的不是她，沈妄嘴角勾起：“行，你家住哪？”

　　“你问这个干嘛？“周佳楠警觉。

　　沈妄无奈：“送你回家。”

　　周佳楠“哦”一声，报了地址，顺带说了声“谢谢。”

　　她这警觉性超强也挺好的，想起刚刚某人防自己跟贼似的，沈妄起了点小心思：“林叔，开车回家吧。”

　　“好嘞。”

　　车子刚发动，就要掉头，周佳楠不解：“回家？我要去你家吗？”

　　“嗯。”

　　“嗯？你嗯什么，这…”

　　“担心什么，我爸妈想见你了而已。”

　　“谁信？”

　　话音刚落，一个女声传进周佳楠的耳朵，还带有些机械声：“周周宝贝，阿姨真的想你了，想你好久了。”还有撒娇的语气。

　　沈妄一脸自豪的举起右手的手机。

　　周佳楠一脸无语的望着他。

　　手机里再次传来声音：“周周，快来啊，阿姨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

　　“好的颜阿姨。”周佳楠带着笑。

　　刚说完，沈妄便挂了电话，满意的看着手机。

　　周佳楠脸上的酒窝恢复了原形：“沈小小，你该改名字叫沈狗了。”

　　“嗯，你是狗的主人，狗随主人了。”

　　……

　　她思考了一番，脑子里播放了一个想法，她坐好，假意睡着，脑袋不自觉的往沈妄的肩靠。

　　虽是想法，她内心好像也有点按耐不住的小激动。

　　沈妄发觉旁边的人没了动静，一转头，肩上有了重量，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感受到旁边人僵住了，周佳楠嘴角勾起笑，得逞了。

　　这么一路上，沈妄没再动过，就为了周佳楠能好好的睡着，本来想装装的周佳楠，没想到真的睡着了。

　　车子停下时，周佳楠也醒了，她揉搓着眼睛，因为刚睡醒声音有点沙哑，刚出口的“沈”字，好像老巫婆，他咳了咳：“沈小小，我们到了。”

　　“嗯，知道。”

　　他的脸好红。

　　下车后，看见沈妄的家，周佳楠还是会被惊住，他爸爸沈沧烨和他妈妈颜清柔联姻，从校园走到婚纱，一路上强强联手，打造他们建立的公司—清河，已经冲进世界五百强。

　　直到现在，周佳楠都不太敢相信自己跟清河的未来继承人是青梅竹马。

　　她站在他们家别墅大门口，沈妄走过来，带着她：“走吧。”

　　分开以后，这是她第一次来这儿，之前他住的房子是小别墅，没这么大，而且之前去的都是他的房子，现在去的是他的家。

　　走进别墅，两边全是草坪，草坪里中了一棵树，是白榆树，周佳楠看着白榆树，眼里充满了向往。

　　沈妄看见了她眼里的心思，不禁笑了笑，她从始至终都很喜欢白榆树，准确来说是他们。

　　好像他们小时候第一次见，是在白榆树下。

　　走进别墅大门，一位女佣弯了弯腰：“小少爷。”

　　这一声招来了颜太太，她穿着紫色连衣裙，脚踩一双白色的小兔拖鞋，身上还系着围裙：“哎呦，周周！”

　　准确来说，这好像是她和他爸妈的第二次见面。

　　第一次是初一那年，周佳楠坐在沈妄房子的沙发上，吃着西瓜，吹着风扇，看着综艺节目，两只脚搭在茶几上，非常悠闲。

　　而沈妄则坐在她身旁，一脸无语。

　　也就是这个时候，沈妄的父母突然到访。

　　虽然说沈妄平常都是一个人住，但是房子却很干净，不像同龄的小孩袜子乱扔，垃圾乱放。

　　当然，沈妄父母才不管这些。

　　颜太太一眼便瞧见了周佳楠，一脸奸笑的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儿子，这个小姑娘是…”

　　“妈，这是周奶奶的外孙女。”

　　我只是帮忙照顾一下，别想歪。

　　当时还小，并未察觉到沈妄说出这句话时，沈妄父母没有追问周奶奶是谁，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到这儿来。

　　她跑向周佳楠，在她面前蹲下：“周周啊，小宝贝，西瓜好吃吗？”

　　周佳楠被眼前打扮精致的人惊艳到，开口有些迟钝：“好…好漂亮。”

　　这是她见过除了她妈妈打扮最精致的阿姨了。

　　颜清柔听到这话时，嘴角扬起的笑快咧到天上去了，这小姑娘也太可爱了吧。

　　后来周佳楠害羞的跑了。

　　没想到，第二次见会这么尴尬。

　　沈妄自然也回忆了，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周佳楠：“以前多乖啊，动不动就害羞，现在跟个机关枪似的。”

　　“机关枪还有用，狗有什么用，除了天天乱叫，也没啥本事了。”

　　沈妄得意的扬了扬眉。

　　被骂了好像也不在意。

　　看着面前拌嘴的两人，颜清柔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好了，别欺负我们周周。”顺势拉着周佳楠进去了。

　　沈妄无所谓的挑了挑眉：“不是亲生的。”

　　进门换了鞋，面前的两个人还在叙旧，讲到当初周佳楠看见颜清柔就跑的情节时，周佳楠害羞了，不停的揉搓着衣角，沈妄换好了鞋，却没动，站在玄关处看着两人。

　　眼神太过灼热，周佳楠扭过头，眼神交汇，这会儿门没关，傍晚的光线打在他的身上，镀了一层金，他抬脚，逆着光走向周佳楠：“好了妈，吃饭吧。”

　　周佳楠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沈妄戳了戳她：“想什么呢？”

　　“没，没想什么，吃饭吧。”

　　沈妄跟在后面，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饭桌上沈沧烨一下没一下的给颜清柔夹菜，弄得颜清柔有点不好意思：“好啦老公，我自己夹就好啦。”

　　“好。”还故意拖了拖尾音。

　　沈妄一脸没看样，周佳楠心里惊呆了，表面却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颜清柔看着周佳楠，抛出一个问题：“周周啊，你喜不喜欢我们家阿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