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反派幼年往事（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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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岁的向阳站在院子中，听着女人嘶声力竭的喊叫，琥珀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从昨天晚上就关上的门，只有婢女端着盆不断进出，不曾挪动一步。
向阳的奶嬷嬷，刘嬷嬷弯着腰俯在向阳旁边不断劝他，“二公子您还是不要在这儿站着了，妇人生产有三天三夜都没生下来的，阮姨娘这才进去不过几个时辰，没有那么快的，您还是快随老奴去休息吧。”
向阳缓缓扭头，从晚上到黎明升起，滴水未进嗓子已经沙哑，眸子里满是倔强：“嬷嬷你还是快去休息吧，你都一夜未睡了，我不走，娘还在里面。”
刘嬷嬷锤了锤自己的腰，直起身子，深深地谈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也没有离开，而是陪着向阳在院子里继续站着，等着好消息从屋子里传出。
余光瞥到了刘嬷嬷捶腰的动作，忽地仰头对她说：“嬷嬷，我饿了，你能不能去厨房帮我拿两碗粥。”
看着向阳喝完了一碗粥，想要把另一碗也递给他，向阳摇了摇头，眼眸清澈，脆生生说道：“我饱了，不想再喝了，这碗还是嬷嬷替我喝了吧。”
“好好好，”刘嬷嬷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谢谢二公子体恤老奴。”
向阳没再说话也没再看她，依旧死死盯着那扇门。
日上三竿，太阳攀升到最高处，汗水顺着额角留下，向阳的眼神逐渐模糊，却还是死撑着不愿意离去。
“怎么样，还没生吗？”向阳的父亲，也就是向启斌终于来了。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从阮姨娘刚发动前院就派了人来盯着，见到老爷来了马上回话：“还没，不过估计应该快了。”
话音刚落，房内忽然传来新生婴儿的啼哭声，产婆赶紧出门报喜，抱着孩子跪在向启斌面，脸上洋溢着喜色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阮姨娘生了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公子。”
向启斌闻言大喜，朗声大笑，接过襁褓抱着孩子，道：“所有人都有赏，阖府上下每人赏三个月的月俸。”
他是真的高兴啊，没想到自己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还能再添一子，
老当益壮啊老当益壮啊。
当即在众人面前宣布道：“此子出生在正午之时，辉煌灿烂，旭日当空，单名一个昱字，就叫向昱！”
烈日之下，父亲得了最小的儿子喜笑颜开，满心满眼都放在这个孩子上，根本没有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向阳。
向阳的眼神从向启斌进来就一直追随他，没有移开过，却始终不见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半分，垂下眼眸。
没事的，都习惯了。
走到门口问守在门边的婢女：“我娘怎么样了，我可以进去看她了吗？”
“二公子稍等，奴婢进去看看。”
向启斌这才注意到自己这个儿子，对着向阳道：“阳儿，你就替父亲进去看看你姨娘吧。”说完就把孩子交给了接生嬷嬷，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好好照顾小公子。”
压根儿就不在乎里面替他生孩子搏命的阮相宜。
婢女出来了，替向阳推开门，“二公子，里面已经收拾好了，您可以进去了。”
向阳扑在床边，看到阮相宜毫无血色的脸，流汗太多而沾在额头上的发丝和因为生产用力而咬出血迹的嘴唇，眼中的心疼都要溢出来了，声音都在颤抖，带着哽咽，“娘，你还好吗？”
阮相宜摸了摸向阳的脸，开口却道：“看到你弟弟了吗？你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他。我刚刚隐约听到你父亲给他取名字了，叫什么？”
她的声音很虚弱，却不难听出语气中的开心，向阳抓住阮相宜附在他脸上的手，道，“向昱，父亲说是光辉灿烂、旭日东升的意思。”
阮相宜虚弱地笑了笑，“那就好，听着就是个好名字，寓意也好，想来你父亲也很喜欢他。”
她的头偏了偏，悬着的心彻底放下，连说三声：“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
手从掌心滑落，阮相宜拉了拉被子，对着向阳道：“你先出去吧，我想要睡一会儿。”
向阳的手虚握了一下，想要抓住那只滑落的手，却没有成功。
替阮相宜掖了掖被子，乖巧道：“好，娘好好休息吧。”
刘嬷嬷自从向阳进去就一直守在门口，终于等到向阳出来，跟在他后面开口：“二公子快点回房休息吧，您都一天一夜没睡了。”
快到房门口，向阳倏地停下了脚步，转身与刘嬷嬷面对面，仰着头问道：“嬷嬷开心吗？我娘又为父亲生了一个儿子，父亲很开心，娘也很开心，嬷嬷您也会很开心吗？”
刘嬷嬷被向阳问得噎了噎，孩童纯真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自向阳出生时就跟在向阳身边，自然知道向阳这些年来过的是什么日子，父亲的眼中根本没有他，主母不待见他，亲哥哥欺负他，就连他亲生母亲也……
俯下身子与向阳对视道：“二公子开心老奴就开心，二公子不开心老奴就不开心，老奴是跟公子在一块儿的。”
向阳的眸子一瞬间亮起，转瞬又暗淡下去，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始终倔强不肯落下去，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哽咽，“嬷嬷，我一点也不喜欢他，我知道父亲还有娘很喜欢他，但我就是不喜欢。”
小小的人儿躺在床上也是瘦瘦小小的，手中紧紧拽着从出生时就陪在他身边的虎头娃娃，看着这样的向阳刘嬷嬷一时悲从中来，本来就不受亲娘待见，现下多了一个生来就受宠的弟弟以后还怎么过……
“阿阳你看你弟弟多可爱啊，你来看看他。”阮相宜坐在婴儿床旁边，对着向阳招手道。
还不等向阳走近，向昱就哭了起来，嚎啕大哭，向阳顿时停住了脚步不再往前走。
抱起他温声细语地哄，然而向昱不知怎么了只一个劲儿地哭，向阳睁着一双无措的眸子，阮相宜认为是因为向阳来了所以他才哭个不停，要不然为什么之前不哭？向阳一来就哭？
阮相宜抱着向昱在屋子里慢慢转圈低哄，却皱眉对着向阳不耐烦道：“你怎么还不走？你快走吧，别在这碍眼了，你一来你弟弟就哭。”
听到这话的瞬间，向阳睁大了那双和阮相宜极为相似的眸子，不明白他来这里看娘和弟弟，和弟弟哭有什么关系，但他也知道她不喜欢自己，现在尤其不喜欢，面对亲生母亲的指责却也只能局促不安地捏着衣摆，“那…那阿阳下次再看娘还有弟弟，阿阳先去上课了。”
说完就跟一个小炮仗似的跑了出去，只留一个刘嬷嬷在后面追：“二公子，您等等老奴，老奴跟不上您了。”
闻言向阳渐渐放缓了步伐，闷着头向上课的书房走去。
“向阳，听说阮姨娘又给父亲生了一个男孩，你多了一个弟弟，感觉怎么样？是不是阮姨娘更没有时间管你了。”向阳刚一进来，向君珩就凑到他面前幸灾乐祸地说，“你本来就不得爹娘宠爱，这下你更不用说了。”
“他也是你弟弟，也会分走父亲对你的宠爱。”顿了顿，又道，“父亲给他取了名字，叫向昱。”
向君珩才不担心这个呢，无所谓道：“那又怎么样？我娘早就跟我说清楚了，我是父亲的嫡长子，父亲也只有我这一个嫡子，这个家注定是我的，父亲更不可能为了一个小妾生的儿子不要我这个继承人了。”
说完看着向阳的眸子，眼神带着对向阳的怜悯，好像是在可怜他，道：“而且我还有我娘、我外租，我娘疼我，我外租会帮我。而你什么都没有。”
被向君珩的眼神狠狠刺中，但是却不能对他做什么，向阳低下眸子，死死攥紧自己的手，连指甲陷进了肉里都不知道，
不能跟他起冲突，会连累娘的。
看着向阳低下的头，向君珩在这一刻忽然就可怜起了这个跟自己相差不到一岁的弟弟，嘟囔了一句“没意思”，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了。
安玉珠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揉成一团又啪叽扔在了地上，正想要冲过去梆梆给他两拳，熟悉的眩晕袭来……
阮相宜手里拿着一个布偶在逗向昱，“昱儿，快来，来娘这里。”
向昱被布偶吸引，扶着墙站起来，眼睛里只有布偶，伸着手跌跌撞撞地向布偶走去。
阮相宜接住向昱，把他抱进怀里，亲了婴儿肥的脸蛋一口，“昱儿，真乖。”
布偶也到了向昱手里。
向阳一进来就看到这母慈子孝的温馨画面，尽管这一年来见得多了，再见到仍会觉得自己的心被刺得发疼，垂下眼眸走到阮相宜面前道：“儿子下学回来了，特来跟娘说一声。”
阮相宜看都没看向阳，逗弄着怀中的稚儿，淡淡回道：“知道了，下学了就回去休息吧。”
如此敷衍的回答，向阳抬眸，这才注意到向昱手中拿的布偶的是自己的虎头布偶，瞳孔猛地一缩，艰难开口：“娘，弟弟手里的那个布偶…”
阮相宜这才把视线放到向阳身上，“嗯，我知道，给你弟弟玩一会儿又怎么了。”
可是过了好久也没有把布偶还给他。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反派幼年往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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