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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易容(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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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家们站在各自的点位，有模有样地抛出一块令牌，在围观群众的惊叹声中，轻诵口诀并指一挥，数道灵力随着令牌灌入到阵法之中。
顷刻间阵法大亮，无数玄妙的符文自空中出现，附着在周围的建材之上，玩家们大喝一声，那些建材出现符文的虚影缓缓飞向高空，竟是自动建造起了楼阁。
短短几秒的功夫奉天台就往上窜了好几米，在阵法的加持下，这个速度还在攀升。
地下的工匠看得目瞪口呆，睁大了眼恍惚地一般。
“天老爷欸，我这不是在做梦吧，那些东西竟然自己飞起来了！”
“看这架势，根本就不用我们帮忙，不出半盏茶的功夫，奉天台就能竣工了。”
“这就是仙人的力量啊，怪不得人人都想求仙问道，只恨我自己没有这个福气啊。”
说话间奉天台的建造已经接近尾声，玩家们的法力消耗地也差不多了，建造的速度慢了下来，却还是非常人所能企及。
终于随着最后的楼阁建成，高耸入云的奉天台正式竣工，剩下的就是细致的雕刻和绘彩了。
楚令作为监工自是没能离开，等玩家们收回令牌，才带着工匠的话事人走了过来：“奉天台虽然建成但还是需要细致装饰一番，这些工匠都是这方面的好手，可以将这些事情交给他们。”
吴正洋掏出一把符咒一人发了一张：“既然清河大人都这么说了，那之后的事情就有劳各位了，这张符咒可以带你们穿梭在奉天台各个楼层，要是想回到地面就对它说一声回来即可，看就像这样。”
吴正洋演示了一番惹来一连串惊叹的声音，他克制住上扬的嘴角，矜持地一抚衣袖：“诸位，交给你们了。”
玩家们撤离阵法休息去了，工匠们被方才那一幕勾地心痒痒的，仙人们前脚刚走，他们便迫不及待地踏进了阵法。
身体里似乎有一股暖流，整个人变得轻飘飘的，脚尖缓缓离地，他们居然真的飞了起来，克服一开始的恐惧后，工匠们掌握了飞翔的技巧，在空中撒着欢，将雕刻和绘彩一事抛到了脑后，还是经过提醒才想起来这事。
这才飞到了各自的楼层开始工作，得益于玄妙的阵法，一个时辰后奉天台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妥当，而离皇帝和贵妃到达就只剩下半炷香的时间了。
玩家们大摇大摆地离开工地，说是要回司命宫休息，避开所有视线后，他们悄悄地藏到了奉天台之上，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戌时三刻，皇帝和贵妃娘娘的仪仗缓缓而来，伴随着王公公的声音，皇帝和贵妃一同登上了奉天台。
皇帝朝后挥了挥手：“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吧，朕今夜只与爱妃待在一起。”
王公公弯腰退了半步，转念一想又走回了原位：“陛下，这奉天台初建成又这么高，也不安全，要是您和贵妃娘娘出了什么闪失可就不好了，还是带一些侍卫吧。”
皇帝眯起眼睛神色不明：“王仁，你听不懂朕的意思吗？”
王公公冷汗直流，立刻跪了下来：“陛下，我当然明白您的意思，但这奉天台的确不安全啊，为了江山社稷着想，还请陛下三思啊。”
王公公自觉尽到了职责，却没想到招来皇帝的不满，此刻委屈地直落泪。
白贵妃拉了拉皇帝的袖子：“陛下，王公公说的对啊，为了您和臣妾的安危，还是带一些侍卫吧，这夜黑风高的若是出了什么事，那臣妾怕是要吓死了。”
皇帝拍拍爱妃的手，温柔地答应了：“好，一切都依爱妃的。”
“清河，你随我们上去，其余人都留在原地，此事不许再议！”
“是，陛下。”
奉天台高三千尺，直插云霄，就算是皇城外面也能看到，每一层都张灯结彩，雕刻着奇珍异兽栩栩如生，好不玄妙。
再往上些便能看到浮动的流云和近在咫尺的晚霞与云海，长风灌入吹得衣摆哗哗作响，恍若成了真仙人。
皇帝和白贵妃一路走走停停，完全沉浸在鬼斧神工的美景之中，累了便卧在榻椅上小憩片刻。
奉天台的每一层都备齐了瓜果，甚至还有冰饮，吃着美食赏着美景，真真是乐不思蜀。
此时天色渐暗，点点星子在夜空中忽明忽暗，白贵妃对浩瀚的银河早已期待不已，拉着皇帝便跑了起来。
“爱妃，慢一点，莫要摔着。”
“陛下，再晚就看不到银河初现了，要是你不快一点，臣妾就自己一个人上去了。”
“好，朕陪你一起。”
等到了奉天台的最顶端，两人早已气喘吁吁，就连楚令都有点气息不稳。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银河仿佛一条发光的星带将天空划分成两半，北边最亮的那颗就是遥亿千万的启明星。
白贵妃指着那颗启明星激动不已：“陛下快看，是启明星，就像陛下一样，耀眼夺目，永不陨落。”
皇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目含柔情：“如果朕是启明星，那爱妃就是这夜空中唯一的月亮，让人移不开视线，心甘情愿为你沉沦。”
白贵妃脸颊微红，嗔笑着推了他一下：“陛下又说这些话，陛下对臣妾的心意，臣妾早就知道了，全天底下都找不出第二个像陛下这般待臣妾的人。”
她笑意盈盈的眼睛弯起，有那么一瞬比漫天星辰都要夺目，皇帝心头微动，将贵妃揽进怀里，柔情脉脉倒真像一对壁人。
但在白贵妃看不见的地方，皇帝遥望着夜空中另一颗星辰，笑容意味不明。
荧惑守心，帝王将危，这颗自古以来便是灾厄的星辰闪烁着大亮，瞬间便盖过了那颗启明星。
跨越亿万光年的星光落进皇帝的眼中，照亮那抹深藏的冰冷，他轻抚着白贵妃的发丝语调缓慢：“爱妃，你喜欢这些星辰吗？”
“当然，除了花草以外，臣妾最爱的就是这漫天星辰了。”
白贵妃本以为这次皇帝又会暗戳戳地问，是喜欢星辰多一点，还是喜欢他多一点，但她听到的却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如果朕将你变作星辰，你会喜欢吗？”
白贵妃想抬头却被坚硬的臂弯锁住，她动弹不得只得生气地锤了皇帝一下：“陛下，你将臣妾放开，臣妾快要窒息了。”
可皇帝充耳不闻，仰头望着夜空，似乎在挑选该将爱妃变作哪一颗，他流连许久又问了一次：“爱妃，你会喜欢吗？”
白贵妃微微抖了抖，想到自己可能的遭遇心里止不住害怕，但只要想起自己珍视的朋友都是因为这个人而死，她就控制不住心里的恨意。
她没有回答却握紧了袖子里的刀，倏地抽出，狠狠刺向皇帝！
如此近距离的一击理应得手，但白贵妃却惊恐发现，刀尖划破了外衣却像刺到了玄铁，坚硬无比，再也无法寸进。
皇帝松开手臂，淡笑看她，但在白贵妃看来，他哪有半点笑意，眸中酝酿的风暴是如此恐怖，仿佛是从阴曹地府而来的厉鬼。
她控制不住发着抖，手中的刀也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楚令这才反应过来却被皇帝拦下：“陛下？”
皇帝捡起地上的刀擦拭干净，拉着白贵妃的手握了上去，他将刀抵在自己的心口用力一送，喷涌而出的血浸湿了衣袍，他无力倒在白贵妃怀里，脸上笑容依旧。
白贵妃早已懵了，一切发生地太快，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和深思，只能惊恐地看着这一幕：“陛下......”
皇帝伸手想要触摸她的脸颊，却失了力气无奈垂下，他温柔笑着语气很轻：“别哭啊，爱妃，你应该笑，哭起来会不好看的。”
白贵妃一抹眼睛，触到了一片水痕，原来她不知何时已经哭了出来，她现在脑子很乱，明明大仇得报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她抖着手想捂住伤口，却又瑟缩着不敢靠近。
“陛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爱妃恨我，想让我去死......那我就随了爱妃的心愿......”
白贵妃心乱如麻，紧皱着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皇帝眼前发黑，语气也断断续续，生命已经走到尽头：“从你......不再日夜照料那朵花开始，我就知道，你和我生了间隙......是阿倾吧，她恨我没能救下她，我明白的......无数个夜晚我也在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能早一点发现，这样她就不会死在国师手上了。”
“国师？可那个姐姐明明说是你......”
皇帝苍凉一笑：“是我想夺取她的气运，布局杀了她对吗？她是不是这样说的？”
“......你居然什么都知道。”
“是啊，我什么都知道，但我却低估了她对我的恨意，阿倾那么聪明，却为何不明白呢，我是天子，是皇帝，又何必觊觎她的气运。”
白贵妃一怔似乎明白了什么：“若真是这样......那她为什么要骗我？”
皇帝挣扎着触上她的发丝：“或许是因为她嫉妒你，嫉妒你可以长久地活在世间，嫉妒你得到了她曾经拥有，现在却灰飞烟灭的一切，又或许，她因为恨我，便恨屋及乌也恨上了你，她挑唆你来杀我，让你亲手将自己送入地狱......”
“可她想错了一点，那就是，我爱你胜过爱我自己......为了你我愿意放弃身为皇帝的一切，为你做任何事情......包括自我了结。”
白贵妃似被说动，双眸震颤泪流不止，她俯下身痛惜地看着皇帝的伤口：“我明白了......可是太晚了，我做错了......我该怎么办，陛下，我不要你死......”
皇帝眼里也涌出泪水，两个苦命鸳鸯终于心意相通，却即将阴阳两隔，实在是太过残忍。
“爱妃，我快不行了......我死后你一定会成为群臣口诛笔伐的对象，说不定他们会逼迫你来殉我，可我不会让他们得逞，即使我不在了，我也要保护你......爱妃，清河是我幼时的玩伴，也是我最信任的下属，和他走吧，他会保护你的......”
皇帝用尽所有力气支撑起来，轻推了下贵妃：“快走，要不然就来不及了......走啊！”
他哭着但也笑着，满眼皆是祈求与不舍，尊贵的华服被血污浸染，狼狈地一点也不像那个万人之上的皇帝。
他闭上眼下了死命令：“清河还愣着做什么？！带贵妃走！一定要保护好她，不然我就......”
皇帝的声音低了下来，苦涩一笑：“我要死了......做不了什么了......清河带她走吧，离皇城越远越好，就当是我最后的遗愿......”
楚令虽不忍但却无法违背皇帝的命令：“是......陛下。”
他将泣不成声的贵妃拉起，眼里竟也生出些许湿意，或许，他们真的想错了，皇帝还是以前那个善良宽厚的皇帝，只是他需要一层伪装才能在吃人的皇宫里活下去。
这份伪装天衣无缝，骗过了所有人，甚至骗过了皇帝自己，直到眼下的生离死别，他才卸下所有枷锁，真正地成为了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