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之主饲养手册》唐浅墨

24、第 24 章

　　剑术训练结束后，沈洺浑身都像散架一般，回到家就想直接躺下。

　　打开卧室门，只见哮天狗子正盘着身子缩在角落，脑袋垂在地上，耳朵耷拉着，不知道等了多久。

　　哮天看见他进来，立刻站了起来，两只耳朵向后飞起，缩着脑袋眯着眼，尾巴在屁股后面扫来扫去，一步一步狗狗祟祟地蹭了过来。

　　“嘤嘤嘤嘤。”

　　沈洺还是第一次在狗脸上看到如此明显的心虚表情。

　　他蹲下身摸了摸哮天的脑袋，轻声问道：“怎么了？”

　　叶清洛见他靠近，简直心虚到不行，整个狗翻倒在地，讨好般露出肚皮，拿狗爪子不停扒拉着他的手。

　　“……”沈洺心里一紧，也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坏事，居然怂成这样。

　　沈洺站起来绕着房间找了一圈，也没发现哪里不对劲。

　　叶清洛屁颠屁颠跟了过来，不停拿头去顶沈洺的手心，哼哼唧唧地要他摸摸自己。

　　“哮天，你干什么坏事了？”见他这样，沈洺心里更没底了。

　　“嘤嘤嘤！”叶清洛冰蓝色的眼瞳闪闪亮亮，浑身都散发着“快摸我快摸我”的信号。

　　小狗能有什么坏心思，不过是想沈洺摸摸自己而已。

　　结果沈洺被迫撸了一晚上的狗，到最后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洺看着狗子湿漉漉的蓝眼睛，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算了，不管小狗做了什么坏事，也都是可以原谅的！

　　时间很快到了周一，沈洺准时来到学校，就看见叶清洛难得老老实实坐在课桌旁，正眼巴巴地等着他。

　　沈洺坐到他身边，把书包放好，一语不发。

　　叶清洛在他旁边探头探脑：“沈洺……早上好。”

　　沈洺看了他一眼：“早上好。”

　　叶清洛轻快地松了口气，眼神也恢复了神采：“给你说，我周末可是花了大功夫复习功课，一会儿你可不要被我吓到。”

　　“就一天时间，你能复习成什么样？我记得你上次月考直接交了白卷？上周你连简单的化学方程式都配不平，现在都能写出来了？”

　　“额……当，当然了。”

　　为了叶清洛那点仅剩的自尊心，沈洺没有揭穿他，只是目不斜视地盯着讲台，说道：“那好，一会儿放学了，我就好好考考你。”

　　他话才说完，就感到身旁的少年如同漏气的皮球，浑身气势瞬间泄了一大半，唇角微动，不禁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原来他人的痛苦，真的可以化作自己的笑容。

　　两人很快就恢复了日常的学习生活，上周发生的种种，似乎都被他们抛在脑后，不再提起。

　　青阳学院的期中考接踵而至，在沈洺不遗余力地辅导下，叶清洛的学科分数终于上了两位数。

　　沈洺握着满是红叉的试卷，在叶清洛胆战心惊的注视下，手背的青筋不停跳动着。

　　“这道题我昨天是不是才讲过？怎么还会错？你再看看这道题，明明就是送分题，你瞎写一个数也比这个靠谱……”

　　试卷上方大大的12分刺眼极了，沈洺难以接受眼前的事实，叶清洛却只想摆烂。

　　“我是个妖怪，学习好有什么用？”

　　“大学四年，你迟早会毕业，你打算靠什么生活？靠你一整个房间的方便面？”

　　“对啊，不行吗？反正这么多年我都过来了……”

　　在沈洺的注视下，叶清洛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闭了嘴。

　　“沈洺，小洛，你们在干嘛？”

　　这时，楚枫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只见他满面春风地坐了下来，看上去心情好极了。

　　“咦，原来你们在看期中考的试卷啊──哈哈哈哈，小洛，你这分数也太惨不忍睹了。”

　　叶清洛恼羞成怒地从他手里抢回试卷，团成一团塞进裤兜里，问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上次你不是也没考及格吗？”

　　“哼哼。”楚枫抬高下巴，一脸得意地从怀中掏出自己的试卷，上方鲜红的64分格外显眼。

　　“我已经不是从前的自己了，小洛洛，睁大眼睛仔细看看，这就是学长的实力。”

　　叶清洛瞪大双眼，把他试卷来来回回翻了好几遍，才不甘心地丢了回去。

　　沈洺语气凉凉：“你这分数也只是低空飘过，还有脸说什么学长的实力。”

　　“……沈洺，你到底向着谁？”

　　沈洺瞥了他一眼：“这不是很明显吗？”

　　楚枫得意的神色立马垮了下来，控诉道：“沈洺，你变了，你之前不是这样的！”

　　沈洺不耐烦地推开他，说道：“别废话，今天你来到底要干什么？专门过来炫耀你那64分？”

　　楚枫笑道：“这是第一件事，还有一件事，期中考也结束了，我打算在周末搞一次剑道部的团建，你们也一起来呗。”

　　“团建？去哪里？”

　　“就是附近的鹿鸣山，我们包个大巴车过去，两天一夜，在山里露营。”

　　眼见两人一脸嫌弃就要拒绝，楚枫连忙接着说道：“诶，车我都联系好了，大家都要去，你们俩别搞特殊啊。”

　　叶清洛不客气地说道：“凭什么我们要去？去了有什么好处？”

　　楚枫夸张地大声说道：“有什么好处？小洛洛，团建可以加深伙伴的凝聚力，可以增进大家的感情。这就是青春啊！热血啊！你现在还小，等过几年出了社会，你就知道大学时光有多么宝贵了。”

　　“行了行了。”沈洺知道只要今天不答应他，楚枫就会没脸没皮地一直缠着他们，“我们去。”

　　楚枫立马大喜：“一言为定啊！周六上午七点，在学校门口集合，可别迟到了。”

　　说完，他仿佛担心二人反悔一般，连跑带跳地就冲了出去。

　　叶清洛忍不住皱紧眉头，冷哼一声。

　　沈洺说道：“这段时间复习功课也比较辛苦，趁这个机会放松一下也好。”

　　“……哦。”

　　周六清晨，沈洺准备出门，站在门口收拾随身携带的行李，沈妈妈在一边嘱咐道：“洺宝，出去注意安全，和同学要好好相处，别闹矛盾……”

　　沈洺从小就没什么朋友，这次居然跟她说要和朋友们出去旅行，沈妈妈刚听到的时候简直要喜极而泣。

　　沈洺现在居然也有朋友“们”了！

　　沈洺认真听完沈妈妈的叮嘱，点点头道：“知道了，妈。”

　　沈洺背起双肩包和竹剑包，临出门前，突然瞥到一个崭新的剑包靠在玄关。他犹豫了片刻，伸手拿起剑包，也背在了身后。

　　“妈，我出门了。”

　　“好，玩得开心。”

　　沈洺抵达学校门口时，大部分剑道部成员都已经到了，一辆大巴车停在路边，楚枫正拿着手机和司机商量着什么。

　　沈洺左右看了看，在一群身材高大的剑道部成员身后发现了叶清洛。

　　叶清洛两手空空，除了身后的剑包，什么也没带，顶着一头没有打理的乱发，睡眼朦胧地垂着脑袋，独自一人缩在角落里。

　　楚枫和司机说完话，见人已经到齐，便招呼大家上车：“好了，上车吧，车程有两个半小时，早点出发不堵车。”

　　一行人上了车，沈洺走到最后一排的角落，挨着叶清洛坐下。

　　“之前上课总是迟到，你今天来得倒是挺早的。”沈洺说道。

　　叶清洛张嘴就来：“那是当然，我现在早睡早起，作息可有规律了。”

　　“……嗯。”沈洺看他一脸骄傲，只觉得他这句话的可信度实在不高。

　　结果不出所料，车子刚启动，叶清洛就开始埋头补觉，恨不得整个人都横在座位上，摊平了睡觉。

　　沈洺皱着眉头，嫌弃地把他脑袋掰开，生怕他把口水糊在自己身上。

　　司机师傅一路风驰电掣，两个小时不到，大巴车就抵达了鹿鸣山脚下。

　　楚枫拿着大家的学生证去换票，其他剑道部成员坐了一上午的车，早就乏得不行，全都迫不及待地冲下了车。有的跑去买零食，有的跑去上厕所，有的已经开启了观光模式。

　　叶清洛睡了一路，也睡得有些饿了，和沈洺打了个招呼，就跑去了小卖部。

　　沈洺不想和众人打挤，独自走到店外的自助贩卖机前，选了一盒酸奶。

　　“咚”的一声轻响，酸奶落到了取物口处，沈洺弯下腰伸手去取，直起身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助贩卖机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影。

　　沈洺以为是下一个等着买饮料的人，侧过身就要让开，但是抬眼的瞬间，他的目光却和来人猝不及防地相交。

　　仿佛一片阴影袭来，日光骤然黯淡。

　　沈洺身前之人穿着一袭陈旧的厚重黑袍，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之下，修长十指握着一把巨大的弯月镰刀，在他身后闪着血色寒光。只见他浑身缠满层层叠叠的黑色长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冰冷的脆响，头上一顶黑色高帽，写着“天下太平”四个大字。

　　黑无常！

　　沈洺整个人都僵住了，只觉一阵刺骨寒意从脚底窜进体内，冻得心脏仿佛都要停止跳动了。

　　而现实之中，沈洺的动作只停滞了半秒，便神色如常地直起身。然后他若无其事地转开目光，仿佛什么也没看见一般，眼睛直直看着前方，几乎同手同脚地向前走去。

　　“你看得见我。”

　　冰冷低沉的声音在沈洺身后响起，沈洺额角冒出一滴冷汗，却没表现出任何异样，只是暗自加快了脚步，想要赶紧离开这里。

　　可是下一刻，黑无常竟朝着他走了过来，然后稳稳停在他身前。只要沈洺再往前一步，就会直接撞在黑无常身上。

　　沈洺手中的酸奶几乎要被他捏爆，他忍不住移开目光，然后似乎突然看见了什么，一边喊着一边调转方向朝旁边跑去：“来了来了，你们刚刚跑哪儿去了……”

　　黑无常眼神阴翳地看着沈洺跑远，也没有再追，只是站在原地，双臂抱着镰刀不知想着什么。

　　“无救，你在看什么？”另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范无救转回身，说道：“无事，碰到一个意料之外的熟人罢了。”

　　“你的熟人？真是难得……快帮我拿一下招魂幡，买了太多吃的，我都拿不动了……”

　　“凡间的东西有这么好吃吗？每次都买这么多，你吃得完吗……”

　　沈洺脚步飞快地回到人群中，见黑无常没有追过来，才长松一口气。等回过神来，他才发现自己背上的衣服已经全部被冷汗打湿，两只手也抖个不停，根本控制不住。

　　叶清洛立刻发现他的异常，凑过来问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大白天见鬼了？”

　　沈洺看了他一眼，一时竟分不清他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叶清洛耸起鼻子在他身上嗅了嗅，眉头皱了起来：“还真见鬼了？怎么身上阴气这么重？”

　　沈洺颤抖着打开酸奶，猛灌了一口，才感到一丝暖意回到自己体内：“我刚刚，好像看见黑无常了。”

　　“范无救？”

　　叶清洛脸色一变，眼神立马阴沉下去：“他怎么会在这里？真是晦气！”

　　叶清洛似乎回想起什么不好的记忆，脸色黑得和黑无常袍子一个颜色，语气也是咬牙切齿：“最好别让我碰见他，不然碰见他一次，我就揍他一次。”

　　沈洺见他如此“口出狂言”，忙伸手去拉他：“行了，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免得招惹是非。”

　　“哼，那也是他别来招惹我。”

　　叶清洛找了一圈也没发现黑无常的踪迹，便没有再多心，老老实实跟着大家检票进了景区。

　　鹿鸣山景区很大，楚枫手里拿着不知从何得来的野地图，根本不走正路，带着众人到处乱窜，哪里没路走哪里，之后不知道钻进了哪片树林，周围竟然一个游客都看不见了。

　　现在明明是夏季，沈洺却觉得树林中满是寒意，忍不住问道：“楚枫，你到底要把我们带去哪里？怎么越走越偏了？”

　　其他部员也跟着起哄：“是啊，部长你是不是迷路了，还装模做样地拿张地图忽悠我们？”

　　“这条路得有几十年没人走过了吧？连路都看不见了。”

　　楚枫淡定地指挥众人一边砍草一边往前走：“你们懂什么？鹿鸣山在规划成景区之前，是有名的探险圣地，这地图是我废了好大功夫淘来的，咱们剑道部团建怎么能走寻常路？——对了，你们竹剑都带了吗？”

　　“带了。”众人回答。

　　“带了就行，带了剑就不怕了，走走走。”

　　带了就不怕了？怕什么？

　　沈洺心头满是不详的预感，恨不得现在就撬开楚枫的脑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