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之主饲养手册》唐浅墨

128、第 128 章

　　高楼之中，巫咸惊讶地放下朱笔。

　　天帝朱批乃六界至宝，除了天道以外，无人能够抵抗朱批的力量，连天帝遗珠北辰扶光也不能例外。沈洺不过区区一介凡人，为什么朱批对他不起作用？

　　“果然一开始就该把他杀了。”身后，一个女人说道。

　　“现在也不迟。”另一个女人接着说道。

　　“天帝朱批只能使用三次，收服北辰扶光用了一次，沈洺身上又浪费了一次，现在我们只剩最后一次机会。”第三个女人说道。

　　“那就挑一个能杀沈洺的人。”第四个女人说道。

　　“没错。”巫咸贪婪的目光投向空中，持笔画下了最后一个符印。

　　血色符印渐渐形成，巫咸轻轻挥手，符印朝着叶清洛飞了过去。

　　沈洺眼角余光闪过一抹血红，他凝神看去，竟发现又一枚符印飞快靠近。

　　“清洛！”

　　沈洺向叶清洛伸手，却发现自己怎么也靠不近，一个无形的壁垒将他和叶清洛隔开。而叶清洛就像是呆住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血色符印飞入体内。

　　“叶清洛！”沈洺奋力撕开屏障，终于冲到叶清洛身边，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可那抹血色已经尽数没入叶清洛的身体，消失不见。

　　“……清洛？”沈洺指尖微微颤抖起来，他唤着叶清洛的名字，凑到他眼前，紧紧盯着他冰蓝色的双瞳。

　　叶清洛似乎怔了怔，哑声喃喃道：“沈洺？”

　　沈洺松了口气，低声问道：“你没事吧？感觉怎么样？”

　　叶清洛却仿佛没听见他后面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沈洺？”

　　沈洺心里猛地一沉。

　　叶清洛双眼渐渐红了起来，面色却肉眼可见地惨白下去，他浑身冒出冷汗，双手因为快速失温不停地抽搐。

　　他声音嘶哑，扯着嗓子喊道：“沈洺，你该死啊——！”

　　沈洺脸上血色瞬间消退，他用力掐住叶清洛的双臂，盯着他说道：“你在说什么？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叶清洛被沈洺掐得发痛，却没有立刻挥开他，他眼里写满了疯狂的憎恨和怨怼，却又不停流下滚烫的泪水：“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早就去妖界了。我也不会和姐姐强行分离，再不相见！沈洺，都是你！”

　　沈洺的手背被他滚落的泪水烫得发疼，他急促地吸着气，对叶清洛低声说道：“这都是朱批篡改了你的意识，你不是这么想的……”

　　他像是在向他解释，又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白泽站在沈洺肩上，看着越来越疯狂的叶清洛，说道：“叶清洛已经中招了，别劝他了，没用的。再不离他远点，你就要被他杀了。”

　　沈洺没有说话，背脊绷直，整个人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他抓住叶清洛的双手僵硬无比，恐怕连他自己也无法松开。

　　而他面前的叶清洛已经彻底疯狂，他仿佛正遭受着巨大的痛苦，大声哭嚎：“我好痛啊，沈洺，我好痛啊！”

　　“遭了！”一旁的唐时清也察觉不好，与白泽一人拉住沈洺一只胳膊，想强行带他离开。

　　可沈洺的双手就像在叶清洛身上生根一样，根本拉不开。

　　叶清洛双眼赤红，流着泪哀声嘶吼：“我好爱你啊啊啊！”

　　“……”

　　“……”

　　“……”

　　趁着沈洺怔住的片刻，唐时清和白泽终于把他拉到了后方。

　　叶清洛蜷缩起身体，窒息般大口喘着气，哭得撕心裂肺：“我的心没了啊！你还给我！还给我！”

　　唐时清忍不住转头去问白泽：“天帝朱批真是你说的那样？我怎么觉得这么奇怪？”

　　“……”白泽说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叶清洛的脑回路太过奇葩，朱批改写到什么奇怪的方向去了。”

　　就在几人对峙不定的时候，一个冰冷的女声从下方传来：“你要杀了沈洺。”

　　叶清洛浑身一僵，双眼瞪得大大的，然后情绪猛地崩溃，朝着沈洺嘶吼道：“你害我没了心！害我这么痛！你该死！该死！”

　　他高高举起右手，刺眼的雷电出现在他掌心，印着他狰狞的神情仿佛恶鬼一般：“我好痛，好痛啊！杀了，就不痛了。”

　　“哧！”电光一闪，长爪刺入血肉，鲜血飞溅。

　　叶清洛用右手，猛地捅穿了自己的身体。

　　“叶清洛！”沈洺目眦欲裂，立刻朝着他冲了回来。

　　但叶清洛的动作更快，一片惊雷砸下，瞬间挡住沈洺的去路，他抽出右手，再一次朝着自己捅下！

　　“叮！”一声脆响，一把又细又窄的长剑突然出现在叶清洛身前，雪亮的剑身与尖利的妖爪碰狠狠撞到一起。

　　是含光剑！

　　在叶清洛妖力封印的时期，他必须通过含光剑才能施展部分妖力，便常常将含光剑带在身旁。而后来封印破除，可以随心使用妖力，他就很少使用含光剑了。

　　叶清洛这次虽然也把含光剑带上了飞船，但并没有随身佩戴，没想到在这生死一线，含光剑竟然主动飞了出来，替他挡下致命一击。

　　含光剑受到主人的全力一击，发出一声仿佛哀鸣般的轻响，不堪重负般碎裂开来，剑身的碎片坠落天际。

　　叶清洛怔住了。

　　“哼。”

　　下方一声冷哼响起，叶清洛双眼突然失去光亮，僵硬地垂下双手，晃悠着转过了身。

　　他眼神浑浊，浑身鲜血淋漓，浑浑噩噩地飞入了一座大厦。

　　巫咸斜倚在窗台上，叶清洛像只小狗一样低着头匍匐在她脚边，身体因为失血和疼痛轻轻颤抖着。

　　巫咸伸手抚摸着他的头顶，朝快速追来的沈洺笑道：“没想到你养的这只夜叉鬼这么忠心，宁可伤害自己也不杀你，真叫人羡慕。”

　　沈洺眼神冰冷，就像九幽深渊万年不化的寒冰：“放开他。”

　　巫咸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叶清洛，脸上笑意真切几分：“看来我一开始就选错了——叶清洛，你的心不是很痛吗？乖孩子，挖出来就不痛了。”

　　“住手！”沈洺暴喝。

　　叶清洛的指尖已经刺入胸膛的血肉，巫咸轻声说道：“慢慢挖，不着急。”

　　叶清洛的动作随之一缓，但五指还是在慢慢深入胸膛。

　　沈洺声音颤抖起来：“你想要做什么？”

　　巫咸笑着说道：“你看，叶清洛快要死了，你不想救他吗？”

　　“怎么救？”沈洺紧紧盯着叶清洛的动作，双眼赤红。

　　巫咸说道：“简单。我记得你手上有一枚血契，血契的受益者就是叶清洛。你只要发动血契，他就能获救。”

　　沈洺怔怔地低下头，手心的血色光印随即显现。

　　赶来的唐时清紧紧握住他的手腕：“冷静一点！发动血契，你会死的！”

　　沈洺抬头看他，本来沉稳坚定的少年此刻却如同孩童一般无措：“可是不发动的话，叶清洛会死的！”

　　巫咸笑了一声，说道：“没错，那你还在等什么？”

　　叶清洛五根指头的第一个指节已经全部没入血肉。

　　沈洺脸色惨白，在慌乱中抬起了印着血契的掌心。

　　千钧一发之际，布满黑云的天空突然被撕开一道口子，一声女子的怒喝远远响起：“叶清洛，你醒醒！”

　　本来对外界已经毫无反应的叶清洛动作一顿，停了下来。

　　巫咸惊讶挑眉，抬头望去。

　　只见天空被一道金光劈开一道裂缝，露出藏在天空之后的另一方空间。

　　裂缝之中，影影绰绰站满了妖怪的身影，为首的是一个身穿白裙的纤瘦女子，她黑发及腰，面容清丽，与一般人类女子似乎没有区别。

　　但她四周围满了凶神恶煞的各色妖怪，众星拱月一般的拱卫在她身侧，听从她的号令，可见这名女子远非常人。

　　白裙女子在妖怪们的簇拥下飞出裂缝，黑压压一大群妖怪跟在她身后，朝着叶清洛的方向飞来。

　　这些妖怪比起人界的妖怪，外貌形状更加狰狞，就像各种动物混杂在一起发生了变异，一个个奇形怪状，妖气腾腾。

　　浓重的妖气随着他们从裂缝中倾泻而出，连上京城内的妖瘴都退避几分。

　　白泽抬头说道：“人妖两界的屏障……被打开了。”

　　眨眼间，白裙女子已经带着妖界大军来到巫咸和沈洺对峙的窗外，她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叶清洛，然后对着沈洺说道：“沈将军，多年不见。”

　　沈洺怔怔地看向她，久远的记忆飞快收拢：“叶姑娘？”

　　叶凝霜眉眼如旧，周身的气质却与千年前天差地别。她曾经的浑身病气已经消除一空，虽然身形瘦削，却充满了力量和活力。

　　叶凝霜对沈洺点了点头，然后冲着巫咸冷冷问道：“就是你要害我弟弟？”

　　巫咸一双娇媚的凤眼斜斜飞起，冷笑一声：“你是谁？不过一介半妖，也敢挡我们姐妹的好事？”

　　叶凝霜还未说话，守卫在她身后的牛头怪就厉声喝道：“大胆！此乃妖界至尊——妖王叶凝霜，不可无礼！”

　　“妖王？”巫咸惊讶挑眉，一千年前六界还不像现在这样封闭的时候，妖王可不是眼前这个小姑娘，“飞廉呢？”

　　叶凝霜挥退手下，嘴角含笑：“看来你认识我的父亲——他已经被我杀了，现在的妖界之王，是我。被你控制的那个夜叉鬼，是我弟弟。”她说着，唇边的笑意慢慢变得冰凉，“我弟弟，看来受到你很多关照啊。”

　　巫咸的脸色沉了下去。

　　叶凝霜身后，越来越多、无穷无尽的妖怪从妖界涌入上京城，加入城中的混战。黑色妖潮过处，巫支岐妖团不堪一击，节节败退。

　　叶凝霜说完，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所有人眼前一花，她的身影已出现在房间之内，与巫咸和叶清洛并肩而立。

　　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她高高抬起手，接着重重挥下。

　　“啪！”

　　叶凝霜狠狠一巴掌打在叶清洛脸上，他闷哼一声，被扇得整个妖向后滚了两圈。

　　然后，一把又细又短的柳叶小刀出现在叶凝霜手中，紫色闪电附着在锋利的刃上，随着她展臂的动作，小刀飞快割向巫咸的脖颈。

　　寒意铺面袭来，巫咸瞳孔猛地一缩。

　　她们距离太近，已避无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