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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火车驶向云外 ...

  •   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陈燃经历了从无名到有名到爆火再到谷底。
      堪称创造了最快起高楼也最快塌房的记录。

      坐牢的事情被曝光的第二天凌晨,喻昼给陈燃打电话询问状况。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姐,为什么当时不给我打电话,不跟我说?”

      陈燃听着电话那边声音听起来有鼻音,像刚哭过一样。
      于是便故作轻松笑笑,说:“你当时才多大一点儿啊。”

      “可是不是有喻家吗,不是吗?”

      “喻昼,”陈燃喊了一下她的名字,然后说,“喻家和我,没有关系的。”

      “可她不会不管的啊。”

      这个“她”是喻兰舟。

      “我知道她不会不管我,可我当时脑子犯轴了,就没联系你们。”

      “对不起,姐姐。”喻昼道着歉,听着声音,哭腔没再能隐藏住。

      陈燃温柔说:“不会是又在想着你对我说的那几句话吧,不是的喻昼,不是的。不是因为你那几句话,真的。你不用对我道歉的,真的不是因为你。”
      “反正现在不是都过来了吗,没有什么的,其实也就那样。”

      “那现在呢,现在你需要她的帮助吗?”

      “需要,我需要。但是喻昼,这个帮助不该你替我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我明白。可是……”可是我还是不想你和她在一起。

      -

      第二天苏平安来到陈燃的屋里,看见陈燃蜷缩坐在木地板上。
      狭窄的房间里家具都没有几件。

      她缓缓走过去,蹲在陈燃身旁,说:“已经有乐队在跟仇芳联系了,你不用担心。”
      “还有,我看着小区门口有记者蹲着,你这几天暂时不要出去,点外卖的时候也一定注意隐私。我买了一些你喜欢的菜,放在冰箱里了,记得做着吃……”
      苏平安一直絮絮说着,但最终还是眉一敛,说:“要不你还是去我那儿吧,先躲过这一阵儿。”

      “不了。”陈燃眼睛空洞洞望着她,说,“你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是在等谁。”
      你也知道我当初因为和你走得太近,而彻底失去了与她之间的可能性。

      苏平安点点头,站起身,有些无奈着退后了几步,确实是不能再凑到陈燃身边太久。

      “我明白了。你照顾好自己,我过几天再来。”

      几天后,苏平安再来时,陈燃依旧是同样的动作,同样的神情,只是脸色更苍白了些。手里拿着手机,像在等一通电话。

      陈燃一直都不敢睡太久,她怕喻兰舟什么时候打来电话她没接到。
      她怕。

      好多次她在梦境里,梦到喻兰舟给她打电话询问情况,她一股脑儿哭诉着,泪流满面地醒来后才发现是梦。

      有一个号码给陈燃打了几次电话,打通之后却不说话。

      陈燃的心尖上那一块儿像被掐住了,每次都耐心询问电话那端的人:“是你吗?”

      那人不答。
      几秒钟后被挂断电话,

      第四次电话打来时,陈燃听到那端一个男人的声音:“你好,陈燃。我是庄望,关于你的事业,我可以帮助你东山再起,感兴趣的话可以联系我。”

      庄望,星耀娱乐的总裁。
      陈燃知道他起的什么心思,这个人和雷新毅是同样的下流货色,刚出道那会儿就通过别人来试探她。

      于是陈燃一字一顿地说:“滚、你、爹、的。”

      “陈燃你有病吧?好心来问你,你别狂犬病发作乱咬人!”

      “我说,滚你爹的。”

      “杀人犯居然还敢说这种话,你等着死吧!”

      “我等着。”
      陈燃迅速挂断电话,万一喻兰舟在这占线的时刻打来电话呢。
      万一呢。

      苏平安进屋后,依旧坐到她旁边,说:“仇芳和师绮现在在一个公司了。”

      陈燃之前好几天没再说过话,如今眼睛青肿着的她对着苏平安发出一个音节:“你……”声音枯竭。
      缓了一会儿才续上,“那你呢?”

      “我?反正也挣了不少钱,就这样吧。”暂时待在你周围。
      看喻兰舟到底会不会过问。
      看她到底会不会来。

      “回去吧。”陈燃的声音很轻,轻到苏平安几乎没有听到,她只是看着口型猜测。
      但刚才一闪而过的,是什么?
      陈燃的嘴里不太对劲,看着有不正常的血红。

      苏平安蹲跪到她旁边,问:“你喉咙里怎么了?”

      “没事儿。”

      苏平安没再理会她,捏着陈燃的下巴查看。

      陈燃扭开头,“真没事儿,就破了一点皮。”

      “怎么弄的?”

      陈燃下意识瞥了一眼桌子。

      苏平安走过去,看见了桌上的一根断针。她流着泪,眼神里失望极了,说:“陈燃,你真的,真的不如现在就去……”
      终究还是没忍心说出那个“死”字。
      最初她遇见陈燃时,虽然在做着最劳累最令人麻痹的生活,但至少不会这样伤害自己。

      “不是我,外卖里面的,吞了一半吐出来了。”

      苏平安看她的神情不像说谎,走过去拉住她的胳膊,“跟我走,报警。”

      陈燃拂开她的胳膊,摇头,说:“没事儿,我之后自己做饭就好了。”

      苏平安被拂开的手还僵在原来的位置,她朝她喊着,“陈燃啊陈燃,你能不能,不要让我觉得,那么无力。我求你了。真的。”

      “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什么?”苏平安又蹲跪在陈燃身前,夺过她掌心里的手机,质问她,“你对不起我什么?!快一周了,陈燃,快一周了,你等到她一通电话了吗?”语气接近崩溃般。
      “你确定,她真的是个温柔的、心软的人吗?她当初掌管喻深的时候差点逼得多少人失业跳楼!”

      那件事情陈燃也听过,此刻她把头抵在墙上,摇摇头,那意思像在说:我不确定,但我爱她。

      苏平安直接把手机里的一张照片甩在她眼前,陈燃的视线登时停滞住了。

      照片里,喻兰舟和一个女人并肩走着。
      只看到女人的侧脸,但从周身的气质,同侧脸的眼镜框以及手腕上的檀木手串来判断,不是周镜汀还能是谁。

      “她现在在伦敦,另外一个人也不用我多说了。”
      “你担心的那个关于她俩36岁时的传言,很大可能是真的。”
      “喻寄枝身体不好那几年,喻深由喻兰舟掌权,周镜汀帮了不少忙。等喻寄枝重新接手后,喻兰舟无论如何是要联姻的,她和周镜汀也就绝无可能。为了反抗喻寄枝,喻兰舟直接去领养了一个女孩。”

      苏平安实在不知道陈燃究竟是怎么做出的判断,认为喻兰舟会来找她。
      自己作为旁观者,半点都没看到陈燃和喻兰舟之间的可能性。

      “陈燃,我只是想你认识清楚。喻兰舟这样的人,或许有真心,但也早就交付出去了。”

      陈燃像被敲醒了一般,神色不再过分得混沌。

      是啊。
      喻兰舟本来就没有帮她或者来看她的必要。
      哪里有这个必要呢。

      “人生不是只有爱情的,你那么热爱的音乐呢?喜欢喝的奶茶呢?你得活一个你自己啊。”
      苏平安拽起她,说:“现在先跟我走,我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她。然后我暂时离开一阵儿,如果你愿意的话,等我回来找你。”
      “我想让你知道,你不是只有喻兰舟,”苏平安的身体和陈燃贴得很近,近乎于一个拥抱,头抵着陈燃有些凹陷的锁骨处,“等等我好不好。”

      陈燃的表情似有松动,苏平安把她安置在沙发上,然后去收拾她的衣物。

      她带着陈燃来到一个有落地窗和月光的屋子,
      说:“朋友的房子,她出国去了,你安心住着,阿姨是我之前请的,人很好,你可以放心。想吃什么都跟她说。”

      安顿好一切后,苏平安把钥匙递到陈燃手心,然后手紧攥着她的手,说:“等等我。”

      门关上后,陈燃把存着那张照片的手机摆在茶几上,看了又看。

      然后点开手机私信,大多都是文字消息:
      【肇事者睡觉的时候头顶不会滴下血吗?】
      【他差一点就能活了,是你害死了他】
      【陈燃去死陈燃去死陈燃去死】
      【生日快到了吧,怎么会有人生日是514啊,快去死吧,别忘记赎罪。】
      【那个男孩本身命就够苦的了,好不容易等到活着的机会
      【杀人犯出来道歉!滚出娱乐圈!】
      【离苏平安远一点!】

      还有数不清的鬼图血腥图。

      关上手机,抬头看向月亮,月色皎洁三千里,无一丝纤尘。

      她好想把月亮吃掉。
      把喻兰舟吃掉。
      或者被月亮吃掉。
      被喻兰舟吃掉。

      陈燃对自己感到绝望。

      年龄,出身,相遇,时机。
      身体,呼吸,手腕,眼睛。

      所有的一切都感到绝望。

      她如果是周镜汀该多好啊。是家世优渥,年龄相配的周镜汀。是喻兰舟喜欢的周镜汀。
      她如果是周镜汀,死也不会放开喻兰舟。

      可她是陈燃,会一直倒霉的陈燃。
      所有的一切都是强求,都是她偏要和喻兰舟产生的联系。

      月光下,陈燃的眼睛晶莹剔透。
      她垂下头,又翻开手机,找到一年多以前的两张照片发愣。
      照片里是一间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的屋子,以及屋子墙纸上一处不超过三公分的轻微划痕。

      那时候她刚从杭临邹依依家回到平京,不想再过折磨自己的生活了,于是在平京找了一份酒吧驻唱的工作,用当时剩下的所有积蓄从阴暗潮湿的地下室搬到地面上的房子。

      她把地下室的房子清理得挑不出一丝毛病,又想起房间角落壁纸上有一小块儿划痕,是自己拆快递时不小心用美工刀划到了,只是表面轻微有破损,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于是拍照发给房东李楠说:“房东您好!不好意思,房间这块壁纸我不小心划到一点儿,您看赔您多少钱合适?”

      “等我去看的时候再说吧。”

      等到验房退押金那一天,李楠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五六趟,实在挑不出来毛病了,于是找到陈燃给她发过图片的那块破损,说:“你这个,不行的呀,这个壁纸我都是花大价钱请师傅来做的,现在这块被你弄破了,整个都要换掉的呀。”

      陈燃望着整间屋子的壁纸,问:“需要整块儿都换吗?”

      “那肯定的呀,再说,我不一定能找到这个款式的了呀,再加上请师傅的工钱,换壁纸期间不能找租客的吧,这房子又空那么久,你的押金三千肯定不够的呀。”

      陈燃无奈地有些想发笑,“三千我就找警察了。况且我是提前二十天搬出来的,如果这样的话,那我就在这里待到合同上的日期截止那一天。”
      但陈燃并不想真的闹到那一步,她对于警察有着畏惧。

      “唉呀好商量的呀,我回头打电话问问师傅,看他那儿要是还有这样的式样,那就只更换这一块儿就好了呀,他那儿应该还有的。这样,你的押金我先退你一千,然后这几天我就处理,要是他那儿有的话我就再退给你一千五,没有的话全部更换壁纸,再找两三个保洁把你住过的屋子清理一遍,两千恐怕还不够呢,但我就不再找你要了。”

      陈燃看着李楠的嘴脸,好像上面写着无赖两个字。
      但她实在太累了。
      回杭临那一趟,实在是太累了。
      她不想再计较这些,至少是今天不想再计较了。

      于是彼时的陈燃全身上下几乎只剩下那一千块。
      她在晚上赶地铁回到地上的房子,抱着膝,脑海空荡荡。

      等她回过神来时,打电话给李楠问壁纸的情况,被她拉黑号码。
      陈燃趁工作间隙往返李楠的出租房十几趟堵她,终于是在李楠带人来看房时堵到了她。

      看房的人走后,陈燃问李楠:“里面壁纸换了吗?找人又清理过了吗?单据凭证呢?”

      “没呢,又不关你的事儿。”

      “怎么不关我的事?我的两千块还在你那儿呢,不换壁纸就退给我。”

      “那个样式的壁纸没了,我给师傅打电话了,但师傅特别忙,最近换不了。”

      “什么时候换给我个准话,我非得看到你出这笔钱。”

      “你这人怎么那么色三点呢?我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就换,不好就不换。你时间多就常来看看,看我到底啥时候换。”

      色三点。

      她在说自己痴头怪脑、愚昧无知。
      但陈燃的教养让她不能回以脏话。

      好肮脏的嘴脸啊。
      陈燃胃里心里一阵阵泛着恶心。
      但同时有种被人戏耍的无力感。

      这是第二次。

      再不离开这个地方她怕自己会发疯,憋屈到冤死。

      离开前,她对李楠说:“你等着吧,等着有一天,我死在你屋里。”

      月色渐渐消失在另一栋建筑里,陈燃从回忆里起身,好像有一些事情要去做。

      给苏平安发消息:
      【你的摩托车停在哪儿了?我想出去兜兜风,练练吉他。】

      苏平安回:【在我住的这边,我明天骑过去,需要我陪一起吗?】

      陈:【不用了,我一个人待着吧,散散心。】

      第二天下午,苏平安把摩托车钥匙递给她的时候,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陈燃嘴唇紧抿着,轻点了下头。

      背着吉他骑着摩托车去花店买了三束花,带去公园,在公园长椅上坐了一会儿,然后把其中的两束花搁那儿,自己留了一束,接着骑车离开。

      骑在车道上时,陈燃再次听见了摩托车倒地时划出的尖锐声。

      那是关于这倒霉的命运结束时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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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宝们因为停更几个月,所以这本暂时还不V。 专栏里有一本完结文和几本预收,感兴趣的话可以点进去看看~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