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深》浮觞

12、尚卿

　　人们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下班后回到家中，便不再出去。
　　到了下半夜，宣城的街道一片寂静。
　　连惯见的流浪猫、流浪狗也不见了。
　　这个时候，却见一个身穿红裙，一头长发的女人走上大街，沿着大道走向附近的公园。
　　她涂着口红，喷着廉价的香水，手机放着音乐，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她不知道，此时暗处正有一双眼睛窥视着她。
　　突然，一只三花猫从角落里蹿出，横穿马路，钻进了绿化带中。
　　女人明显是被吓了一跳，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继续向前。
　　暗中窥视的眼睛消失了。
　　公园里很安静。
　　女人沿着湖慢慢走着。
　　走着走着，女人停下了脚步。
　　道路的前方是一块开阔的空地，平时是大爷大妈跳广场舞的地方，此时站着一名老妇人。
　　老妇人背对着女人。
　　黑衣，红鞋。
　　正是网上盛传的“吸血老太婆”的形象。
　　老妇人低低笑了声，缓缓转身。
　　“这么晚还出来散步，年轻真好啊！”
　　女人知道自己该逃，但她动不了。
　　她的手机掉到了地上。
　　老妇人走了过来，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让女人觉得心惊胆战，恐惧莫名。
　　近到眼前，女人能够清晰地看出老妇人脸上的每一条皱纹的走向。
　　老妇人捧着女人的脸感叹：“年轻真好啊！”
　　突然，老妇人的脸色变了，她惊恐地看了眼身后，转身闪到女人的身后，挟持了女人。
　　气氛似乎有些不同了。
　　湖边升起迷雾。
　　女人看着对面的道路。
　　“叮叮叮……”一阵铃铛声响起，由远而近地飘来。
　　忽上忽下，忽左忽右。
　　一个穿着黑色短打的矮小男人手持招魂幡一边舞动，一边迈着诡异的步子走来。
　　招魂幡上挂着两个铃铛。
　　“叮叮叮……”
　　身后是飘飞的白色的长方形冥纸。
　　怎么回事？
　　女人正疑惑，面前忽然闪现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高大男人。
　　两人四目相对。
　　好快！
　　身后的老妇惊恐的松开了女人，尖叫地逃走。
　　男人看着女人，连眼睛都没动一下，挥手射出一道白纸，白纸在空中变大，变长，变得犹如床单那么大，往前一卷，将老妇人包裹住，接着缩小成纸团大小，落在了地上。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
　　那个穿着短打的矮小男人一路小跑着上前，将纸团捡起，朝女人的方向看来。
　　女人看着面前的男人，心里闪过无数个可能，最后脱口而出：“白无常？”
　　男人似乎笑了，他往下看向女人的腿部。
　　这条裙子不太合身，女人有一大截腿露在外面。
　　女人跟着往下看，意识到不对后往旁边退开，局促地将裙子往下扯了扯，然后尴尬地笑了。
　　“你叫什么名字？”白袍男人问女人。
　　“……林鱼。”
　　这个穿着红色裙子，一头长发的女人正是林鱼假扮的。
　　黑猫告诉林鱼，那个人一定会去抓吸血鬼，只要林鱼能钓到吸血鬼，就一定能遇见那人。
　　早知道就不听黑猫的，穿成这样，太丢脸了。林鱼想。
　　看出了林鱼的局促，男人脱下外袍，丢给林鱼。
　　林鱼愣了下，脸更红了。
　　“我……我男的。”
　　“我知道，男人和女人的气不一样。”
　　原来他知道。林鱼觉得更丢脸了。
　　虽然觉得尴尬，但林鱼还是将外袍穿上，将腿遮了起来。
　　穿着短打的矮小男人适时地将纸团呈了上来。
　　男人接过，张开手指，纸团飞到半空中，舒展开来，恢复了原状，上面没有一丝折痕。纸上画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看着像小儿的涂鸦。
　　林鱼好奇地看着，问：“那是什么？”
　　“魇妖。”男人回答，“就是刚才袭击你的老妇人。”
　　“魇妖？不是吸血鬼吗？”林鱼惊讶道。
　　“不是。她只是借着吸血鬼的传说制造恐惧。你越是恐惧，她的力量越强。”男人很有耐心地解释道。
　　林鱼看着他，沉默一阵，问：“你知道我母亲吗？她叫林萱。”
　　男人脸上闪过复杂的神色，说：“我知道。”
　　回去的路上，林鱼心情复杂。
　　男人正是他要找的尚卿，但尚卿从未离开过宣城，他并不知道母亲的死因。
　　最让林鱼在意的是尚卿说的一句话——“你的母亲背叛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