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相念》慢日落

2、恍惚

　　网吧外，少年站在明亮的路灯下，站在明亮与黑暗的分割线处，身影被拉的很长。
　　温嘉毓还没来，温嘉淇抬头看着头顶盘旋交错的电线，就像心中一团乱麻的心绪，总觉得今晚恍恍惚惚的 。
　　温嘉淇正胡思乱想着，远处传来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还伴随着呼哧的喘气声：“温嘉淇，你可真行，在这儿也能迷路！”
　　这一阵动静引的一旁的两个男生回过头来看。
　　温嘉淇咳嗽了两声，有些不自然，朝站在路灯下的周辞瞟了一眼：“那个，刚刚我借人家酒吧的座机打的电话。”
　　温嘉毓也顺着温嘉淇的视线望了过去。
　　温嘉毓有点儿近视，这会儿正眯着眼盯着人瞧，没说话。
　　“温嘉毓？”周辞先开了口，带了些偶遇的惊喜。
　　温嘉毓这才傻傻的反应过来，像是他乡遇故知般：“周辞！这么巧，你怎么在这一旮旯呢！”
　　温嘉淇愣了，显然这两人是认识的。
　　“这是你姐吧。”
　　“对阿。”温嘉毓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知道是不是温嘉淇的错觉，总觉得再回话的周辞眼睛中带了些稀碎的笑意：“行，快带你姐回家吧，开学学校再见。” 道过再见后两对人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温嘉淇心想，这都能迷路了，也是够丢人的，别人笑就对了。
　　回家的路上，仲夏的夜晚倒有点凉意，朦胧的月光下看不到几颗星星，万籁俱寂，只有蝉在不眠不休的叫着，于静谧中交织成一首夏夜进行曲。
　　温嘉淇怎么也没想到温嘉毓和周辞居然打过照面，抬首看了眼还处于兴奋之中的弟弟，抬起脚轻轻踢了踢他的脚后跟，若无其事地道：“那个人你认识？是谁呀，就是他借给我网吧电话的。”
　　温嘉毓点了点头，装腔作势的咳了两声，摇头晃脑的如说书先生一般唾沫横飞了起来：“其实吧，你不知道他，也正常，谁让你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呢！他叫周辞，是咱们学校理科重点班的理科大神，再开学，你们俩就一个班喽，开了学你应该就能见到他了。
　　关键是他学习好就算了，打篮球还好，那技术都快能和我媲美了，当时我们和一中的比赛都要输了，幸亏这哥们力挽狂澜，投进了个三分。啧啧啧真是神了呀，姐，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见了他那么激动了吧，我这算矜持了好不好！”
　　温嘉毓这人自恋又臭屁，温嘉淇很少听到他主动夸别人。
　　温嘉淇听着温嘉毓的滔滔不绝，又闻言和周辞分到了一个班，惊喜万分，心中像是被扔进了一把石子，泛起了一圈涟漪，久久不息。蝉还在不觉不休的叫着。
　　周辞……会是哪ci呢。
　　傅莹将晚归的二人责备了一番，又细细叮嘱着在外的安全问题，老生常谈了一会儿。去厨房给姐弟俩端了一盘水果，“吃完洗个澡，早点休息，现在调整好生物钟开学才不会太累。”
　　“知道了。”温嘉淇囫囵几口吃完，回卧室拿了睡衣进浴室洗澡。
　　今晚于意外之中遇到周辞，一向条理清晰的温嘉淇，心绪如麻。
　　温嘉淇的外婆宋蕴曾说：“七七，你个性太拧巴，有事情总爱一个人闷着，谁也不说。表面上大大咧咧的，其实心里比谁都敏感。”
　　微烫的热水淋浴在身上，使乱飞的思绪回笼。却还是不禁在心中问自己一句，今天这是怎么了。
　　那时的温嘉淇还不知道，周辞会在她往后两年的高中生活里，成为浓墨重彩的一笔，也是她的可望而不可即。

　　回到房间温嘉淇从房间的角落里拾起吹风机，听着吹风机的呼呼声，吹着头发，等到只有发尾微湿时，抬手拔下电源。在柜子里翻找着，拿出好久不记的日记本，拂去日记本上的灰尘，提笔写道
　　2012/8/21
　　他叫周ci。
　　温嘉淇坐在窗前，两手撑着下巴，仰望苍穹，看漫天繁星。
　　床头柜上整点报时的闹钟嗡嗡作响，十二点了，温嘉淇走到门边关灯 ，踢掉脚上的拖鞋，在黑暗中摸索着上了床，老旧的风扇对着床头直吹，她闭着眼睛横躺在床上，身上搭着一床夏凉被。凉风在房间中肆意的吹动。
　　黑夜中，睡意浅淡，温嘉淇又想起了那个叫周辞的男生，想起了他那双好看的眼睛。温嘉淇罕见的失了眠。
　　第二天中午，温嘉淇才悠悠转醒，抬手遮挡住从窗帘缝隙中泄露的耀眼阳光，抱着身上的薄被慵懒的翻了个身，摸索着枕边的手机，按量屏幕。嚯，十二点了。
　　温嘉淇揉了揉凌乱的头发，清醒了一会，才坐起来。吸拉着拖鞋走到卫生间洗漱。路过客厅，温嘉毓已经起床，正盘腿坐在地毯上战况激烈的打着游戏：“哎哎哎，辅助你别走！你跟我！”
　　用余光瞥见温嘉淇起床，眼睛紧盯着手机屏幕，交代道：“姐，爸妈出门了，桌上有饭。”
　　迷乱的意识被温嘉毓搅和的清明，往卫生间走去，温嘉淇挽起袖子，露出雪白纤细的腕骨。掬起一把水往脸上泼去。感受着指尖的冰凉，心情好了几分。
　　——

　　开学前的一个多星期里，温嘉淇总是叫着温嘉毓在傍晚出去轧马路，美其名曰以免自己再次迷路出去认路，姐弟俩一人叼着一只冰棒，嘴里扯着闲篇，好不惬意。
　　路边的路灯打在人身上，映出个个人影，身上都好似披了一层流光浮华。
　　对于神经大条的温嘉毓来说，姐姐和他是出去散步消食的，于温嘉淇，是想再遇到那个人一次罢了。
　　温嘉淇心里清明，虽然与周辞只是一面之缘，自己应当是喜欢上他了。
　　温嘉淇抬眸看着面容隽秀，身姿挺拔的亲弟，心想这也算是个帅哥，不由得起了逗弄的心思：“喂，温嘉毓，有喜欢的人是一种什么感觉？”温嘉毓狐疑的看了温嘉淇一眼，蹙了蹙眉，双眼皮的褶皱很深，俊脸上尽是迷惑，他在学校的烂桃花可一直不在少数。哪怕是亲弟，温嘉淇也不多八卦，这可是亲姐第一次开口问他。
　　他清了清嗓子，敛了吊儿郎当的神情。
　　面容认真的说：“喜欢一个人阿……就是一见到她，心跳就会加快，跟她说话的时候无论准备多么充足，都会紧张。但是喜欢她好像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有时候喜欢她会让我很快乐，有时候会让我很忐忑，有时候也会伤心会难过。但是好像永远都不后悔喜欢过她。只是后悔，没有更坦率、更勇敢一点。”
　　温嘉淇难得的，起了八卦到底的心思：“那，她是谁呀。”温嘉毓提着路上的小石子，满脸灰心丧气：“她叫谭茗心，不过现在不在一个班了。她去了文科班。”
　　“我真的很喜欢她 ”温嘉毓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眼睛一亮：“我不要再悄悄喜欢她了，我要追她！现在不勇敢终究要错过。”
　　听完温嘉毓的宏篇大论，看着生龙活虎的弟弟从郁闷变得兴奋，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嗯，加油！我相信你。”
　　温嘉毓淡淡的瞥了温嘉淇一眼，叹气道：“姐，你们学霸难道就不谈恋爱嘛，你有了喜欢的人，就会理解我的。”
　　温嘉淇身子一僵，像是被戳中了心事。
　　只有自己知道，她打心底是羡慕温嘉毓的。羡慕他的肆意大胆，和无所顾忌。不像她，是个胆小鬼。低喃道：“真羡慕你。”温嘉毓没有听见这句话。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在轻柔的晚风中，温嘉淇好像看到了辗转忐忑的自己，心中不由得烦乱，故作平静地说：“回家吧，我走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