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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敌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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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化春临,皇宫揭去一身纯白的伪装,重新展露出吃人的獠牙。这繁华如天上宫阙的皇城,也不过是人吃人的餐桌。
随着小皇子出世,朝中渐渐生起一些声音。劝玉窈实现当初誓言,让位于小皇子。虽然那些声音最后都被南宫一派用“小皇子年幼不堪大任”为由堵了回去,但随着战事越发频繁,那些声音也越来越盛。
玉窈知道,出声官员背后是盘踞奉京的世家大族。他们根系已深,早和这座皇城融为一体。萧杜两家没了,反而助长了其他世家对权力的渴望。
当初玉窈手握重兵,他们不敢说什么。如今朝廷大军陷于战场,是最好的夺权机会。
雪花一样的折子飞入宫中,玉窈只觉得可笑。这些人说得冠冕堂皇,还不是想做下一个萧杜。
她懒得理这些折子,转身来到小皇子宫中。望着摇篮里熟睡的婴儿,玉窕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
那些大臣们最瞧不起她的出身,却不知他们最在乎的小皇子出身比她还要低贱。
玉窈可不在乎什么血统身份,她只要一个在合适时辰出生的婴儿。良家人的孩子风险太大,很容易被人查出来。
倒是花街柳巷里,常有无名无姓、无人在乎的婴儿来到世上,又悄无声息地死去,无人察觉,无人追究。
摇篮里的孩子是从青楼抱出来的,侥幸活命,成为皇城里的皇子。
玉窈心里又冒出点恶趣味,不如就把皇位让给小皇子。让奉京这帮身份最高贵的人,对一个青楼出身的贱民三跪九拜,高呼万岁。
等到所有事情都被揭发那一天,这帮人的脸色一定非常精彩。
可转念一想,这帮人未必不清楚宫里这位皇子来路不明。当初唐阅造反,已经把一切说得清清楚楚。
玉窈不禁生出一丝钦佩,都知道真相了,还能对一个贱民宣誓忠心,真是为难这帮人了。
睡梦中的婴儿突然砸吧嘴,似是梦见了什么好吃的。玉窈觉得可爱,忍不住伸手戳了戳那张娇嫩的脸。
然而下一刻,德安匆匆走来,用一句耳语,打碎了她所有的美好心情。
她立刻离开带着德安离开此处,冷声说道:“德安,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德安眼中惊慌之色还未消失,沉声应道:“陛下,墨川打过来了!”
墨川打过来了......
短短几个字,却如一道晴天霹雳,把人轰得头晕眼花。玉窈身影踉跄几下,一头向前栽去。幸得德安眼疾手快扶住她:“陛下小心!”
玉窈却是顾不得这么多了,钳住德安手臂就开始吩咐:“你快去把南宫先生请来,告诉禁军统领游敬,让他准备迎敌。”
德安刚走,她又恍然想起什么,赶忙说道:“对了!德安,去派人盯着那些世家,决不能让他们出城!”
......
唐阅为了省时省力,直接从昌原抽调兵马攻打奉京,如此这支军队离奉京城门仅剩五十里的距离。
消息还没传到皇宫,世家已开始收拾行李避难。无知的小老百姓们还在街上来来往往,忙于生计。见到过路的马车多了些还有些疑惑,以为这些贵族又要去城外潇洒了。
然而昔日打开的城门今日都闭着,所有的马车都被堵在城墙下。禁军执刀严守,丝毫不讲情面,稍有越线者,就是一刀砍下,结束一条性命。
孔老爷看看地上管家的尸首,狠狠瞪向旁边禁军统领游敬,厉声质问道:“游敬!你可知我是谁!”
敬游哼出一声不屑的冷笑:“当然知道,不就是礼部的孔老爷吗!”
孔老爷又道:“你既知我身份还敢拦我的路!”
游敬对天拱手,正色说道:“我乃是奉圣上御令封城,莫说你个孔老爷,就是南宫先生来了,这道城门也不能开。孔老爷真想出城,还不赶快入宫求一道圣旨。要是等反王打过来,可就晚了!”
最后一句,游敬极尽嘲讽之意,显然是知道这帮人逃跑的意图。孔老爷脸色白了又红,最后一甩衣袖,掉头回去。其他想要出城的达官贵族也没讨到好,个个悻悻而归。
街上百姓们看着去而复返的马车都觉得奇怪。但没过多久,消息传出来,这些奇怪就变成了满城惊慌。
城门已闭,谁也逃不出去。百姓们只得逃回家里,拴上门窗,一家老小挤在屋里瑟瑟发抖,乞求上苍保佑自家能在这场动乱中活下来。
短短几个时辰,锦绣繁华的皇城不见一人,残阳落下,血红的夕光照耀着这座宽阔的空城。长街萧索,二楼酒家的旗帜随风摇曳,成了街道上唯一的声音。
皇宫里,南宫匆匆走来就是跪地一拜:“陛下恕罪!”
玉窈立刻起身扶起他:“先生何罪之有,竟行此大礼,实令朕深感惶恐。”
南宫一脸惭愧:“臣未能料到唐阅抛弃墨川,导致奉京今日之危,简直罪犯不恕!”
玉窈坦然道:“圣人千虑,尚有一失,何况乎先生。倘若今日奉京城破,也是上苍有心亡我朝,先生不必自责。”
南宫闻言,眼中愧色更深。俄而又换一副神情,正色道:“陛下,墨川军尚未到来,还请陛下暂退皇城,静待良机。”
玉窈却是微微一笑,回身望向南宫:“朕知道先生好意。但朕记得先生以前说过,退出奉京,便与帝位无望。朕宁愿坐在龙椅上死去,也不愿脱下龙袍苟活于世。”
南宫确实想把玉窈骗出皇城,保她一条活命。却没想到玉窈对他以前说过的话记那么清楚。他轻轻一叹:“陛下何故记得这些!”
“那当然了。”玉窈看着南宫,面色柔和而平静,“先生说过的每一句,朕都记得。有些怕忘了,朕还特意誊写下来。”
南宫内心大为触动,正要开口,没想到德安突然冲进御书房大喊道:“陛下,计将军来信了!”
......
奉京城楼上一派热闹,禁军步履匆匆,呼喝连天,严阵以待远方来敌。
日落又再升,漫天朝云下,墨川军与灿烂晨光奔袭而来,烟尘滚滚,战鼓声急。城楼上的游敬望着看不到尽头的敌军,悄然握紧腰间长刀。
求援的信件已经送出去了,只要他们坚持几日,定能等来援军。可是奉京并无剑州天险,能坚持几日,谁心里也没底。
下一刻,汹涌而来的墨川敌军如滔天巨浪一下子拍在城墙之上,竟使得那石砖垒城的、几丈宽的城墙晃动了下。游敬一个趔趄,立刻下令:“死守城门,准备放箭!”
烽火台上的狼烟升起,号角声响。无数支箭矢如雨落下,然再大的箭雨遇上汪洋人海,都是无影无踪。况且底下攻城的士兵早有准备,一片片的盾牌举起,连成一方绵延几百丈的玄甲,使得朝廷的箭矢全没了用处。
奉京城墙高,梯子够不到。墨川军便拖来一个几人抱粗的柱子。这根柱子源自昨夜,他们在附近山林里找到的最大的一棵树。用一夜的时间,打磨成最好的破城利器。
几十个士兵扛在肩头,随着领头举旗的将领吆喝,而慢慢摇动着柱子,随着柱子前后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举旗将领也开始倒数:“三!二!一!”
红旗一落,士兵大喝一声,生木柱子就撞在城门上。“咚——”的一声巨响,城墙上的泥灰漱漱而落,铜水浇筑的城门竟凹进去一块。而墨川军这边,扛柱子的士兵们也被回弹的巨大力量推到在地。
城墙上的人一看射箭不行,又开始扔石头。那些石头只有两三尺来宽,但城墙可有十几丈高。一落下去,就好似天雷劈下。任你再厚的铠甲也会被砸得粉碎。
不过片刻,城楼下战场一片哀嚎。破城的士兵们不敢再耽搁,又扛起巨木开始撞城门。
游敬并不担心城墙会被撞开的问题,他在忧心另一件事。战都打到一半了,墨川军主帅却还没现身。
这到底是为何?
很快一封密信送到游敬手上。他即刻打开,随即仰天大笑,高喝道:“哈哈哈哈——唐阅呀唐阅,终究是我们朝廷棋高一招!”
这封信是宫里送来的,就在昨日朝廷得知墨川军攻来不久,又一封军情送入宫中。原来是计无伤猜出墨川军动向,正率军赶来救驾。希望朝廷暂且按兵不动,等到今日一早,城内城外联合,一举消灭叛军。
如今墨川军主帅不在阵前指挥,皆因他要应付身后来敌。
游敬无比兴奋,对一众禁军道:“传令下去,等叛军这一波攻势消退。我们即刻出城迎敌。”
有人不解,站出来道:“可是将军,以我方兵力,与叛军硬碰硬,属实不算明智之举。”
游敬将那封密信摔在众人眼前:“你们自己看,计将军已经率兵来到奉京了。两面夹击,即便叛军势大,也是首尾难顾,一败涂地。”
众将士一看,都是喜不自禁。如此一来,形势陡然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