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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故人 ...

  •   外蝉鸣阵阵,屋里裴依寻和裴茂德相对而坐,外屋还有几个候命的丫鬟婆子。唐桑曈才来个新环境,又见这么多生人,便要母亲抱。但裴依寻嫌天热,让女儿自己出去玩。反正太守府这么大,不怕人跑丢。

      裴茂德见了,弯下身对唐桑曈笑道:“哟!这么漂亮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呀?”

      她模样和裴依寻有几分相似,唐桑曈顿时就不怕了,开心道:“我叫唐桑曈,姐姐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呀?”

      裴茂德很喜欢她的称呼,掩嘴笑几声,回头对裴依寻道:“这孩子嘴巴真甜!”接着俯身抱起唐桑曈,轻声哄道:“我呀不是姐姐,我是你娘的妹妹,你要叫我姨姨。”

      唐桑曈立刻甜甜叫一声:“姨姨好!”

      “真乖!”裴茂德点点孩子鼻尖,对外面候命的丫鬟道:“玉窈,去把金银坊给拙儿打的那只长命锁拿来。”

      裴依寻赶紧道:“不必了,夫人,我们不过平常人家,哪儿能受这番恩赐!”

      “姐姐客气了!”裴茂德笑笑,“什么恩赐,不过是我这个做姨姨的,给曈曈的一点见面礼。”

      既然别人要给,裴依寻也不再推辞,留着以后拿去卖钱也不错。唐桑曈得了礼物,开开心心地跑出去玩了,屋里就剩下姐妹两人。

      裴茂德轻轻一叹,把手搭在小方桌上,终于进入正题,垂头说道:“其中妹妹这个太守夫人,应该是姐姐的。若不是子卿归来时,姐姐已经嫁人......”

      话还没说完,就被裴依寻打断:“夫人喝口茶吧!”

      她将一盏茶推到裴茂德面前,礼貌一笑。裴茂德微愣,继而端起茶盏,轻轻饮了小口,正欲再说,又见裴依寻道:“万般姻缘天注定,夫人与太守正是佳偶天成。至于我,不过是那为牛郎织女牵线搭桥的喜鹊,当初的胡闹,都是为夫人与太守今日的琴瑟和鸣。”

      裴茂德赶紧放下茶杯,说道:“姐姐这是哪里话!妹妹今日来,也说句不见外的话。当年郦阳城里谁不知你与子卿情深意重,若不是子卿皇命在身,如今的太守夫人哪儿会是我。姐姐既然来了,就莫走了,我让子卿抬你做平妻,以后依旧是你当姐姐,我给你敬茶。”

      听到这儿,裴依寻冷下脸来,瞥眼盯着裴茂德,提醒道:“是有句古话,宁为富家妾,不为贫家妻。可是呀,夫人,我家男人还没死呢!”

      裴茂德脸皮一紧,讪讪道:“我这不是为你好吗,你那男人也不知干什么的,三年五载都不见回来,说不定......”

      “夫人,他再是落魄,终是民妇的丈夫,还请夫人嘴下留情!”裴依寻面上已经有些不客气了,站起身道:“时候也不早了,夫人请回吧!”

      裴茂德还想劝几句,可看裴依寻不善的脸色,似乎她再说一句,对方就要动手了,只得灰溜溜逃走。

      另一边,唐桑曈想去找张家的两个小孩玩,又不识路,走着走着,就不知方向了。她来到一个院子,里面鲜花丛丛,蜂蝶飞舞。唐桑曈玩心骤起,便去追那蝴蝶,却不意惹恼一只蜂子,狠狠蛰了她手背一口。

      唐桑曈吃痛,马上捂着手大哭起来。

      这哭声惊动了屋里的人,贺兰章从里面走出来。这里是他的书房,因为不喜欢有人打扰,一般人都不会来这里。

      他一眼认出了哭泣的孩子,蹲下身问道:“曈曈,怎么了?”

      唐桑曈记得这是昨夜的叔叔,便举起自己被蛰的手背,哭哭啼啼道:“我被蜜蜂咬了,好痛。”

      “我看看!”贺兰章眉头微微蹙起,捧起那只小手仔细检查着,须臾又轻轻吹了几口气,抬眸笑问:“好些了吗?”

      唐桑曈觉得手背有些痒,也觉得这叔叔面善,便摇摇头,笑起来:“不痛了。叔叔,你是谁?”

      她的眉眼像父亲,那张小脸儿像母亲,特别是一笑起来,和贺兰章记忆中的裴依寻简直一模一样,天真活泼,开朗明媚。

      若这是自己与裴依寻的女儿,那该多好。贺兰章一时恍神,忽而嘴角轻勾,有些自嘲道:“我?我就是你的叔叔。”

      “曈曈,叔叔带你去玩好吗?”

      “可以给曈曈买糖葫芦吗?”

      “当然可以,曈曈想要什么,叔叔都买给你。”

      唐桑曈摇摇头:“曈曈只要糖葫芦。”

      “为什么?”贺兰章随意一问。

      唐桑曈答道:“爹爹说,要出去给曈曈买糖葫芦。所以曈曈想买很多糖葫芦,这样爹爹就能回来了。”

      贺兰章脸上笑容渐渐消失,故作轻松道:“好,我们这就去买糖葫芦。”

      世间几多的情深缘浅,又何止一对贺兰章与裴依寻。她嫁了旁人,他娶了她人,再见有期,再成无缘。

      贺兰章带着唐桑曈玩了一整天,日薄西山时,二人才回来。裴依寻找了女儿一整天,望着开开心心进门的二人,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拿着鸡毛掸子就要揍人,幸得被贺兰章拦住。

      “阿寻,是我带曈曈出去的,你要罚就罚我吧!”贺兰章把唐桑曈护在身后。

      裴依寻也是气昏了头,都忘了二人身份,直呼人大名道:“贺兰章,你给我让开!”

      一语出,两人都定住了。曾经年少,裴依寻趴在墙头,高兴时就眉眼弯弯,轻轻叫着:“子卿!”生气时,便鼓着腮帮子,气呼呼道他大名:“贺兰章!”

      可如今两人都成家,再不是曾经的少郎少女。裴依寻一把逮过女儿,冷冷道:“唐桑曈,给我回去。”

      眼见人要走,贺兰章情急竟不顾礼俗抓住她的手:“阿寻!”

      裴依寻回眸瞪一眼,他慌忙松开,像是为了缓解尴尬,轻然一笑:“曈曈和你小时候真像,都那么贪玩。我还记得以前......”

      “太守大人!”裴依寻出声打断他追忆,语气疏离,“过去的事,民妇早就忘了。”

      贺兰章缓缓垂下眼眸,眼底划过一丝落寞:“可我还记得,记得你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若当初我早来一步,是不是......”

      裴依寻冷笑一声:“我倒是庆幸太守大人来晚了,让我看清一个负心人,差点跳进一个火坑!”

      贺兰章却是不愿放弃,又道:“当年的事,我也无奈——”

      “无奈?”裴依寻觉得此人的脸皮比自己还厚,嘲讽道,“太守大人,我看你是想坐享齐人之福吧!可惜民妇蠢笨,宁愿和乞丐成一夫一妻,也不愿和自己妹妹缩在深宅大院里伺候一个男人。”

      到底是还要靠别人生活,裴依寻没敢把话说太绝,径直拉着女儿走了。她很清楚,富人家的妾过得再舒坦,那也是一个可以随便买卖的东西。就像当初,裴老爷把她贱卖给唐阅。

      她好不容易重获自由,怎么会想不开再跑到深宅大院里,等着哪天男人厌烦了,把自己随便赏给过路的傻子。

      裴依寻不愿再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他人,决计不再搭理贺兰章,也不准唐桑曈去找他。

      不过就算她没下这番决意,贺兰章也没空来烦她了。

      贺兰章为人不怎么样,但官当的不错。因为蒙山匪军作乱,郦阳城涌来许多难民。有人建议贺兰章封城,他却以百姓不易为由,不仅不封城门,还架起粥棚为难民施粥。

      郦阳的兵都被调走了,又有人劝贺兰章,匪徒来势汹汹,不如早些撤退。贺兰章却言:为官者,百姓父母也,岂有父母弃子不顾之理?

      他命人训练城中百姓,以做抵抗匪军。又派人前去打探,算计蒙山匪军到郦阳的日子。

      可郦阳城里有钱有权的,并不是个个都像贺兰章这么蠢。他们都不需要人提醒,一早就收拾家当,准备跑路,其中就包括裴老爷一家。

      幸好贺兰章也不是蠢得太厉害,在那些人跑之前,派兵守住各个城门,又在太守府上摆一桌宴,邀请达官显贵入席。说是蒙山匪军来袭,需要各位大人相助。

      众人明白他意思,就是要钱要粮呗!

      若不给,就不能出城,不能出城,小命就不保。入席者都是笑面虎,脸上笑眯眯,心里巴不得把贺兰章撕成碎片。

      他们交出了大半家当,终于离开郦阳城。裴老爷仗着与贺兰章的关系,想要少交一点,却被贺兰章婉拒了。

      席宴散后,裴依寻忍不住问贺兰章:“你为何要放这群小人离去?”

      贺兰章望着满院的杯盘狼藉,目光沉静而温柔:“我占了他们的钱财,若还将他们留在身边,无疑是给自己埋下一个大患。既然杀不了他们,不如将他们都赶出郦阳城。”

      裴依寻仔细一想,确实有几分道理。忽而转首,又见贺兰章盯着自己,心一紧,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贺兰章道:“阿寻,你也走吧!”

      “什么?”裴依寻有些没反应过来。

      院里下人们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夜幕落下来,只剩堂前这盏灯亮着。贺兰章望着那灯,目有所思呢喃着:“我原以为我能守住郦阳,能保郦阳免受战火的侵袭,倒是妄想了。”

      裴依寻隐约听出了点不对劲,立刻走上前,扳过贺兰章的肩膀,正色问道:“什么叫做能守住郦阳?贺兰章,你把话说清楚点!”

      贺兰章扯了扯嘴角,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更轻松些,可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不叫人轻松:“阿寻,天下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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