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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恨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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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的大军本就一直停在郯州,几乎是玉窕到达墨川的第二天,计无伤就率领大军兵临昌原。
昌原被打个措手不及,守将汪锐退回剑州。朝廷大军并未停步,而是兵分两路,一路取道墨川,一路直下剑州。
等到墨川收到消息,已经过去七日。此时最好的办法是过洛苍攻奉京,奈何墨川到洛苍的路已经被毁了,剩下一条绝天谷易守难攻。恐怕昌原城破的那一天,朝廷大军就会攻占洛苍,守着绝天谷。
果不其然,昌原消息传来次日,洛苍也传来战报。朝廷大军突袭,洛苍城沦陷。
为今之计,只能正面迎昌原来敌。
战事不等人,唐阅又要出征。而裴依寻也要践行当初的诺言,送刘夫人回舒州安葬。她本来还想去昌原收集刘守信的遗骸,奈何唐阅说那边正在打仗,只能先送刘夫人回乡。
墨川忙着备战,送裴依寻回舒州的人就只剩下攸乐。
裴依寻看了看没个好脸色的攸乐,转而对唐阅表示,自己一个人去舒州也行。唐阅当然知道她能行,但她太能跑,实在不能叫人放心。
于是,相互看不顺眼的两人就上路了。
一路上,裴依寻坐在马车里,攸乐坐在马车外,谁也不碍谁的眼,连句话都没有。
就这样走大半个月,他们来到韶阳。这里的王爷去了京城祭祖,现在还没回来,或者永远都回不来了。
青山悠远,山雀啼鸣,路边水田里稗子长势喜人,一片绿色的海。绿海的尽头,几所破败的茅屋,上面已经爬满藤蔓。
这里原来也是一个热闹的村子,战争毁了一切,一切归于寂静。
攸乐望着那几座茅屋,再回首,前面路上就拦了几个人,嚣张跋扈,颇有些绿林好汉的架势。攸乐停下马车,那几人开口,果真是一帮拦路劫匪。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要,要什么来着?”强盗念得不是很熟,最后背不出来了,干脆把腰杆一挺,大手一挥:“管他要什么!总之老子要打劫!”
攸乐冷哼一声,不屑一顾:“就凭你们几个,身上连把刀都没有,居然还学别人打劫?给小爷闪一边去,别挡道!”
强盗们看他白嫩嫩小生一个,竟敢大言不惭,立刻开始撸袖子,气呼呼说道:“好大的口气!今儿就让你知道咱哥几个的本事!”
话音刚落,强盗们就抡起木棍朝马车打来。攸乐怕马儿受惊,提剑跃下马车,与那些强盗对招。他们几个半路出家的山匪,自然不是攸乐这个练家子的对手。
奈何有人不将武德,竟趁攸乐忙着对付别人时。偷摸跑马车边,准备进去顺点银子。然而帘子一掀开,裴依寻就一脚踹去,正中强盗脑门。
“啊!”的一声,强盗砸在马屁股上。马儿受惊,立刻撂蹄子开跑。
“糟了!”攸乐神色骤变,丢下强盗飞奔追去。
余下的强盗们面面相觑,寻思着:都被打一顿了,要是不顺点银子,不就白被打了吗?
这么一想,强盗们也追上去了。
青山绿野,一辆马车在前面疾驰,后面一波人狂追。其中没脑子的强盗们还恶狠狠道:“给老子站住!”
攸乐听着,很想打开那群强盗的脑子瞧瞧里面是不是都是水。居然对着马儿喊“站住!”
马车里的裴依寻也是不好受,跌跌撞撞好不容易爬出马车,却发现自己根本不会驾车。她可不想被一匹马带进坑里,琢磨着马车速度也不快,便一个翻身,跳下马车。
姿势很帅,但不安全。
随着一声尖叫,她扭伤了脚。
恰好此时攸乐追上马车,他先是安抚住受惊的马儿,再回头怒吼道:“你没脑子吗!跳什么车!”
裴依寻本就痛得龇牙咧嘴,又听他的训斥,心情更不好受,立刻回怼道:“你聪明!你聪明怎么不见你打仗去。说到底还不是太没用,被唐阅丢下来陪我这个笨蛋!”
......强盗们追来,两人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为首的老大轻轻嗓子,欲引起众人目光。却不料攸乐拔剑一挥,他额前的碎前就从眼前飘落。强盗登时吓破了胆,慌忙跪在地上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别吵!”攸乐一声厉喝,强盗们瞬间噤若寒蝉。
他又看向裴依寻,冷声冷气道:“你赶快给我进马车!”
裴依寻一来想和他斗气,二来确实脚痛站不起来,就坐在路边抱起双手道:“我凭什么要听你的!我就不走!”
攸乐也不同她客气,直接对那帮强盗们说:“你们几个!去把她丢进马车!”
强盗们犹犹豫豫起身。
裴依寻眼一瞪:“我看谁敢!”
于是强盗们纷纷定在原地。
攸乐又甩出几锭银子:“你们不是要钱吗!只要你们把她丢进马车,这些钱都是你们的!”
白花花的银子摆在眼前,强盗们瞬间没了顾虑,争先恐后地跑过去拖人。裴依寻眼见呵斥不住,不顾疼痛地站起来往前跑。
攸乐本意就是想吓唬她几下,可等她站起来才发现,她是真的受伤了,便立刻踹开那几个强盗,走去问道:“你脚怎么了?让我看看。”
“不用你假好心!”盛怒的裴依寻一把推开他,自己也踉踉跄跄摔倒在地。但就算如此狼狈,她依然犟着一口气,不准攸乐靠近:“你别过来!我知道你讨厌我,巴不得我死在外面,谁知道你现在安的什么心!”
攸乐身影定住,沉默良久,才缓缓道:“我确实讨厌你,但绝不会让你出事。”
裴依寻气极冷笑:“呵!你终于肯承认了?怎么,嫌弃我没用?那去和你的将军说呀,让他别死皮赖脸求着我留下来!”
攸乐的声音越发平静:“我讨厌你,不是因为你没用,而是将军当初选择了你。”
暗无天日的牢里,攸乐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肉的人。他不知道旁人怎么想,但他每咽下一口亲友,心里就有个声音对身边的少主说:“快去呀!去告诉那个女人,你的妻子在哪儿......”
那心里的声音天天都在,却一直没有被他说出口。
因为他清楚,一旦开口,就是逼唐阅做选择。所以他一直忍着,默默吃下那些肉饼,渐渐的,心里的声音变成了恨。
攸乐没办法恨唐阅,因为那是他身不由己、与他背负同样罪孽的少主。他只能恨自己,恨自己无能,不能救大家出去。不能杀掉那个女人,为父亲和大家报仇。
他也没法接受裴依寻,这个女人能活着,是倚仗他的家破人亡。尽管他知道,所有的事与她无关。可是一看见她的模样,就会令他想起暗牢里的时光。
自己的亲朋好友一个个死去,能说话的人始终沉默无言。
他恨自己卑劣,厌裴依寻无知。
哪怕大仇得报,哪怕所有罪魁祸首都已伏诛,过去那段黑暗时光依旧抹不掉,永远驻在他心里,根深蒂固。
攸乐就那么盯着裴依寻,故去的亲友在他脑海里一张张浮现。他眼底的厌恶越盛,烦闷似地转过身:“你要是觉得我会害你,那就再坚持十里路程,十里之外还有个村子。”
起初,裴依寻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反应了片刻,忽然想起唐阅和她说过的故事。
从那个暗牢里活下来的两人,一个是唐阅,另一个就是攸乐。
她恍然大悟,愧疚油然而生,缓和语气道:“十里太远,我坚持不了那么久,你帮我看看吧。”
攸乐身影微顿,还是转身来查看她的伤势。
几个强盗尴尬地立在旁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走,又惦记那白花花的银子。想抢,又打不过别人。于是乎,只能干站着,还不敢出声。
裴依寻也忘了身边还有群强盗,盯着攸乐淡然说道:“我现在才知道你为什么讨厌我。要是讨厌我能让你心情好点,那就继续讨厌吧。”
攸乐检查完,冷冷说道:“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对你刮目相看?”
裴依寻摊摊手:“不可能。”
血海深仇,岂是几句话就能释怀的。攸乐总要找个人讨厌,不是自己,就是唐阅了。
她继续说道:“我是说,我们就保持这个样子,你讨厌我,我讨厌你,反正以后也见不上几面,没有和好的必要。”
攸乐微微蹙眉,似是没理解她这番话,只叹出一句:“果真是令人讨厌!”
裴依寻得意一笑:“抱歉,喜欢我的人可多着呢,包括你家将军!”
攸乐脸色瞬间转黑,起身就走。裴依寻连忙道:“喂!你不说要给我看伤势如何吗?”
“放心,死不了!你自己爬上马车,再晚一步,就准备住野外吧!”攸乐坐回马车,语气里毫无客套。
裴依寻腹诽几句,忍着痛意钻进马车。那几个强盗也被攸乐收留,路上说不定还会遇见强盗,多几个人充充场面,能省不少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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