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念朝朝》千诀

2、02

　　猝不及防撞进一双清凌凌的漂亮黑眸里，那黑眸眼尾泛着点红，痛苦、落寞、审视、疏离几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该怎么去形容那一瞬间的感觉，像是世界在一瞬间褪成黑白色，只有他是鲜活的。

　　肌肤冷白却不羸弱，眼神冷漠却不死气沉沉。

　　轮廓是她从未见过的精致，眉眼是她从未见过的英俊。

　　十二分的惊艳，十二分的心动。

　　也许是她看他的眼神太过直白，他眉头微微皱了皱，戴上墨镜转身离开。

　　墨镜挡着半张脸，孟昭忆脑海中的某个画面与刚刚的画面重合。

　　她喃喃吐出五个字：“秦暮言学长？”

　　孟昭忆双手撑着膝盖起身，望向男生离开的方向。

　　他迈着大长腿很快回到小广场，坐进那辆白色的跑车，跑车轰鸣从另一个方向驶离。

　　是秦暮言学长没错了。

　　他果真如陈子玉所说，英俊又冷酷，好看得让人见上一面就难以忘怀。

　　灌木下的一窝小猫还在低低叫唤，孟昭忆没见过这么小的猫，刚刚走过来听见叫声，她还被吓了一跳。

　　以为是有人扔小孩，走过去一看，才发现是小猫。

　　小猫肚子扁扁的，叫声像讨奶喝的小孩，母猫却始终不见踪影。

　　孟昭忆身上没带吃的，面对嗷嗷叫的小猫也没有办法，只能先离开。

　　她沿着笔直的校道来到学校家属区，又从家属区的侧门出来，再走一段路便到了学校后门。

　　学校后门果真如学姐所说的很有烟火气息，早餐店、修车店、五金店、平价超市，到处都是如同苏城小镇般熟悉的光景。

　　孟昭忆一眼就瞥见招牌最显眼的两元店，当即就朝两元店走去。

　　两元店里的商品不全都是两元，总体来说却都很便宜。

　　孟昭忆找到镜子梳子的陈列架，也不看款式好不好看，拿上最便宜的那款，去门口结账，而后又去了旁边的超市。

　　要买的生活用品孟昭忆在学校小卖部看过，价格都记着，比较下来这边超市的确实要少个几毛钱。

　　她挑挑选选，买了超市里性价比最高的水盆、暖水瓶、水杯、饭盒、洗发水、沐浴露、洗衣粉等物。

　　结完账，孟昭忆站在超市门口纠结片刻，终于还是折返回去，问坐在一旁优哉游哉逗弄自家宠物狗的老板娘。

　　“你好，我想问一下，小猫可以吃什么食物？”

　　老板娘年纪大概有五十多，模样看起来就十分平易近人，慈眉善目的，说话也慢悠悠：“多大的小猫，足月不足月？”

　　“我也不知道，大概这么大。”孟昭忆将购物袋和暖水瓶放在地板上，伸出手比划了一下。

　　老板娘看了后说：“那应该是还没足月，你可以买点羊奶。我们超市有人喝的羊奶粉，猫也可以喝，对人对猫都很有营养。”

　　老板娘给她指了指货架，孟昭忆说了声“谢谢阿姨”，走过去，先瞄一眼价格标签。

　　好家伙，一罐羊奶粉比她手上拎的所有东西都贵。

　　孟昭忆没有买，出了超市在附近又转了转，然而附近并没有卖哪个铺面是卖羊奶粉的。

　　她最终还是回到平价超市，买下那一大罐羊奶粉，安慰自己说这么大一罐，其实算下来也不算贵。

　　如果小猫有母猫回来喂，买回去的羊奶她也可以自己喝，不会浪费。

　　孟昭忆忍着肉痛付了钱，问老板娘能不能给她提供点热水。

　　老板娘提来一个和孟昭忆手上一模一样的蓝色暖水瓶，孟昭忆将自己刚买的瓶子洗了，将羊奶罐打开，正要往里倒入羊奶粉，被老板娘制止了。

　　“先倒水再放奶粉，用温水泡最好，不过我估计你也等不到水放凉，就这么先泡着吧。”

　　孟昭忆平时不喝奶粉，家里也没人喝奶粉，也实在是没有地方去学怎么冲奶粉，按照老板娘教的，笨手笨脚地将奶粉冲好。

　　临走前，老板娘又叮嘱她：“喂给小猫吃之前，先挤出几滴在手上试试温度，可别把小猫给烫着了。”

　　孟昭忆再三谢过老板娘，一手提着暖水壶和水瓶，一手拎着购物袋离开。

　　老板娘站在店门口评价：“看着小胳膊小细腿的，没想到还挺有劲。”

　　孟昭忆哪里有什么力气，她家虽在村里，却不种地不养牲畜的，没什么活可干。

　　在周仪犯病之前，她甚至连饭菜都不会做，衣服也不用自己洗，是后来周仪反复犯病，她才开始学着做这些事。不过这些都是很轻省的活，也练不出几把子力气。

　　靠着一股信念，孟昭忆一路提着重物赶到小猫咪窝身之处。

　　小猫肚子还是扁扁的，此时已经没有力气叫唤。

　　孟昭忆将东西放下，摸了摸瓶子，温度还很烫。

　　她将瓶盖拧开散热，可这样散热速度还是太慢了，看着小猫那奄奄一息的样子，她实在不忍。

　　如果她没有碰见，那也就算了，可是碰见了，便不能见死不救。

　　她将瓶子里的羊奶倒一些在瓶盖里，又将瓶盖里的羊奶倒一点在手心。

　　水温还很高，不会烫伤人，可仍是烫得她掌心发红，她那么一个怕烫的人，愣是忍下。

　　等感觉掌心里的羊奶不那么热了，孟昭忆这才小心翼翼将掌心放到一只小猫面前。

　　奄奄一息的小猫闻见奶香味，求生的本能让她伸出舌头舔了舔。

　　食物入喉，小猫脑袋用力往前，舔食的速度加快。

　　没一会儿就将孟昭忆掌心里的羊奶舔完，终于有力气叫唤了几声。

　　一共有四只小猫，孟昭忆如法炮制喂完羊奶，看着四只小猫终于有力气叫唤，她不知道怎么的，眼眶微热。

　　把猫咪喂饱，孟昭忆就提着东西回了寝室。

　　寝室里多了两个陌生面孔，三人互相认识了一下。

　　孟昭忆对铺的张霞问她在哪儿买的生活用品，听说是在学校后门的平价超市买的，价格很便宜，对方露出一副难怪如此的表情。

　　张霞转而看向临床的杜月月，一副讨好的语气：“月月，我好喜欢你的暖水壶，就是太贵了，你说的那家店离学校也好远，我总不能为了买个暖水壶跑那么远。”

　　杜月月很是受用：“周末我要是去我亲戚家，你可以跟我一起去。”

　　张霞很是为难：“周末再去买的话，那我这一个星期用什么啊？”

　　杜月月朝孟昭忆的方向点点下巴：“你可以买一个便宜的先用用。”

　　张霞一副接受无能的表情：“不不不，太丑了，我不至于为了省几个钱买那么丑的暖水壶。”

　　孟昭忆原本在整理买回来的东西，听见这话脊背一僵。

　　家里的经济情况越来越不好之后，孟昭忆吃的穿的也越来越不讲究，在曾经的高中，她也被人嘲笑过，笑她的鞋子开了胶，笑她的书包洗得发白。

　　那些嘲笑的话很是直白，像张霞这样暗戳戳的还是第一回。

　　孟昭忆一时间不知道，张霞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

　　两个人的谈话还在继续，只是已经和孟昭忆无关，她去水房打开水，再回去时两人已经不在。

　　手机上始终没有家里打来关心她是否已经到校的电话，孟昭忆说不失落是假的。

　　打回去电话，跟孟令荣报平安，问过周仪的情况，知道她已经好很多，孟昭忆总算放心。

　　没有不懂事的要求更多，孟令荣说挂电话便挂了电话。

　　一直到晚饭时间，出去的四位舍友都没有回来，空着的床位也始终空着。

　　孟昭忆去食堂吃饭，吃完饭拎着一瓶羊奶去喂小猫。

　　母猫始终不现身，小猫们看到她就伸长脖子要吃的。

　　孟昭忆叹了口气，任劳任怨地当给小猫们当奶妈。

　　喂完小猫，她看了眼天色，总觉得会下雨，又担心起小猫们会被雨淋。

　　她想起自己从宿舍出来时，看到有人往垃圾桶里扔了个纸箱，她跑回去，小心翼翼地从垃圾桶里扒拉出那个还很干净的纸箱。

　　她在小猫咪们原先的窝身之处用纸箱搭起一个窝，希冀着小猫咪们有一日能等到自己的猫妈妈回来。

　　等她搭完猫窝回到宿舍，四位舍友都已经回来。

　　陈子玉正好从购物袋里拿出自己新买的裙子，在身上比划，问她好不好看。

　　孟昭忆点头说：“好看。”

　　张霞在一旁忽然就笑了：“噗嗤，你问她好不好看？”

　　陈子玉不解：“怎么了？”

　　张霞憋着笑：“没什么，我是觉得你还不如问问月月，月月审美可好了。”

　　陈子玉神经大条，听不出张霞话中有话，问朝她看来的杜月月：“好看吗？”

　　杜月月轻笑：“好看，很适合你。 ”

　　这下孟昭忆百分百肯定，张霞就是故意的。

　　她实在不明白，今天才刚见面，张霞为什么对她有这么大的恶意。

　　难道就因为她过得节约节俭？

　　碍着她什么事了吗？

　　孟昭忆觉得甚是无语，可她从来就不是会和别人争辩的人，对她有恶意的人，她不理会就是。

　　今天大家第一天入学，兴奋劲过后都累得不轻，没说几句话就去洗澡，洗完澡还得洗衣服晾衣服。

　　忙完，都躺在各自的床上刷手机。

　　不知不觉就到了关灯的时间，灯关上，陈子玉还想来一场卧谈会。

　　杜月月说自己有点累，想睡觉了，卧谈会只能取消。

　　孟昭忆有点想家，想爸妈，睁眼看着天花板，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撑不住困意睡着。

　　凌晨四点，孟昭忆从床上爬下去，来到张霞床铺前定定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