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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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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几个月,洛宁几乎是数着她的赛程过日子。
二月下旬,在x国举办的公开赛开始,这是开年第一场公开赛,很多协会的顶尖运动员集体出动。
三月中旬,亚锦赛开赛,国家队主力集体奔赴海外。他在电视旁守着看队伍出征前的采访,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从画面里一闪而过,洛宁想,她好像剪头发了。
三月底,国乒队内部的直通赛开始了。
直通赛又叫队内大循环赛,世乒赛的单打名额总共有五个,教练组拿出两个名额,用队内选拔的方式来决定参加世乒赛的名额人选,其他名额由教练们综合考量之后再确定。
直通赛分为三个阶段,队内四十多名队员一起参加,第一个阶段按照积分排名,排名最高的获得世乒赛的入场券,剩下的前十二位进入第二个阶段。第二个阶段则是分组赛,第三阶段淘汰赛,最后胜出的那个才能获得最后一张入场券。
每到这个时候,队内的氛围都会变得有些紧张,每个人都紧绷着一根弦,再没有往日嘻嘻哈哈的调笑时刻。
队内比赛着实比外战要难打许多,第一阶段迟晚拼尽全力获得了世乒赛的第一张入场券,这让她在这一阶段的压力稍稍轻松了一些。
起码第二第三阶段不用打了,她坐在一边看着队友们“自相残杀”就好了。
央视在第三阶段的时候抽了一部分场次进行直播,洛宁知道迟晚不用上场,但是还是守着直播看完了每一场比赛。
最起码直播镜头拍到场边的时候,还能看到她几眼。
这段时间奔波赛场又准备直通,她好像比过年那会瘦了一些,镜头拍到她侧面的时候,本就不胖的人看起来更单薄了。
她坐在黎捷身边,师徒俩并排坐着,黎捷看上去正在给她讲解一些什么,迟晚不住地点头,听得认真。
等黎捷讲完了,迟晚才发现有镜头在拍。她盯着镜头,忽然微微弯起唇角,露出浅浅的笑容。
然后她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v字,轻轻弯了两下。
身边的教练和队友都在看比赛,没人注意到她的动作。洛宁看到她的手势,微微一愣,本就弯着的眉眼随即变得更加深刻。
直通赛结束后,封训马上开始。
封闭训练的地点并不在本市,而且国乒男女队要分开训练,女队要去S市,男队则要去H市,而洛宁在电视上也再看不到她的消息。
不过,他对这些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继续该做什么做什么,按部就班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四季流转的悄无声息,他在阳台上种的茉莉花冒了花苞,修剪花枝的时候,他再次想起昨天看到的消息。
国际乒联于昨日再次宣布改革,继几年前调整了球的尺寸之后,这次又更换了比赛用球的材料。
这种细微的改变在外行人眼里似乎没什么,但在专业运动员那里,哪怕只是0.1的调整,于她们而言都会产生重大影响。可是国际乒联偏偏三番四次调整,其中用意已经不言而喻。
每修改一次,运动员们就要从头适应,之前积累的手感和经验几乎可以算作废。上次改球之后,许多借力打力的技术流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更有的因此出现了严重的伤病。
他想起迟晚在赛场上对上欧洲力量型选手时,几乎是每次打完了比赛都会揉一揉肩膀,看上去十分疲惫。
又是针对这支队伍的改革……
等洛宁回过神,好好的一盆茉莉花已经快让他剪秃了。
好在还没下手太狠,可以补救。他站在阳台中央,随手拍了张照片给她发了过去,语气有些委屈:剪坏了……
他当然知道她看不到,也回复不了,封闭集训期间,连手机都要上交。但是他想起来了就会碎碎念一番,包括但不限于吃到的美食,看到各种形状的白云,还有新绽放的花朵。就像他曾经说的,只要知道她在另一头,早晚会看到,他就会笑出来。
这种行为被楚逸珩看到了,哎呦了半天,活像是被踩了脚。
时间转换得时快时慢,有时眨眼就过,有时又度日如年。
封闭的日子倒也说不上多难熬,只是比起平日的训练要累很多,这么多年下来,众人早就适应了也习惯了。
迟晚训练的时候心无旁骛,这个从来不用教练操心。完成了一天的训练之后,本想倒在床上睡个昏天黑地的人,硬撑着爬了起来,伏在桌边写训练笔记。
厚重的笔记本已经用了三分之二,其中一页夹着一支干花,被她当做书签,每次翻开都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出发的前一天,迟晚收到一束鲜花,纯白的小雏菊混着浅色的陆莲花,围簇的花团中有两束鲜艳的向阳花开放,是谁送来的自然不用多说。
把一大捧花都带去封训基地显然不现实,所以她只抽了其中一朵带走。
她的行李向来不多,谁也不知道在她为数不多的行李中夹杂着一朵花。
那天坐上去往机场的大巴车上,她头靠着车窗,瞥见窗外云朵飘散又重新凝聚,路边光秃秃的树枝不知何时冒了花苞,她也认不出是什么花。
她忽然拿起手机,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什么花在六月开放?
她还没等到回复,就听教练说要出发了,催促她们收起手机,于是她只能匆匆忙忙回一句:我走了。
后来又一次去训练馆的路上,靠在迟晚左肩打瞌睡的苏静彤忽然被戳醒,只见迟晚指着窗外不停闪略的树,对她说:“花快开了。”
……
六月初,国乒队整装待发,准备出征世乒赛。正式出发的那天,电视台派了特约记者进行报道和拍摄。
大赛出征前,队伍特意给运动员们定做了西装,无论男女,都是一身裁剪得体的深蓝色西装。
女队的姑娘们穿上之后个个飒爽,男队那边就……
新来的记者看着男队的那些小伙子们,个个西装革履,看上去绅士又帅气,还挺能唬人,但前提需要忽略他们手中拎着的领带。
年年出征穿西装,却年年学不会打领带,每次都是穿着西装,手里拎着一根领带,排着队,让队里年龄最大的夏指导帮忙给打领带。
亲眼看到这个场景,不光觉得有点醉,还有点想笑……
迟晚对这种‘盛况’已经见惯不怪,拉着行李箱准备上车,忽然一支话筒递到了面前,新来的年轻记者笑得满面春风,一点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现在马上就要出发去世乒赛了,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呢?”记者一看男队那边还在排队打领带,就先来女队这边采访了。
话筒都伸到嘴边了,迟晚躲都没法躲,只能硬着头皮道:“心情就是挺……挺激动,毕竟直通名额不好打啊。”
队内直通赛,对手都是朝夕相处的队友,所谓的技战术几乎都成了透明的,一通大循环打下来,着实不容易。
记者似乎没想到迟晚那么直接,哽了一下,然后问:“现在状态怎么样呢?对这次比赛有什么特殊的准备?”
特殊的准备?这次世乒赛之前突然宣布改球,把他们打了个猝不及防,除了玩命训练,还能有什么准备?再说了,他们要是有什么特殊的准备,国际乒联也不能答应啊。
迟晚想了想,一脸真诚:“前天晚上我们一起吃了顿火锅算吗?”毕竟国外的伙食,懂得都懂。
记者:“……”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刚才他拿着话筒走到迟晚面前时,自己老师会是那样的表情,仿佛在看着他走向什么不归路。
现在他明白了,到底是年轻了。
记者勉强稳住快裂开的笑容,问道:“众所周知,世乒赛是大赛,在赛前有没有给自己先设置一个小目标呢?”
“有啊。”迟晚笑了,“第一个小目标就是先把采访采完。”
记者:“……”
打扰了,告退。
楚逸珩看着看着突然觉得有点心疼记者。
“诶?林泉呢?”楚逸珩问。
〖他去机场给他们送行,顺便进组,顺利的话很快回来。〗
“他去送行,你怎么不去?”楚逸珩疑惑,到了机场应该就没摄像跟着了吧,不用担心被拍到。
〖我怕打扰她。〗哪怕知道她在赛场上向来坚韧,但是他仍旧不想成为她可能动摇的因素之一,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都不行。
楚逸珩吐槽洛宁:“你现在就像一位在学校门口等孩子高考之后的老父亲。”
老父亲般的洛宁在她们出发的第四天后终于等到了世乒赛第一轮预赛,不过迟晚世界排名高,不需要打预赛。
很快,赛前的抽签仪式开始。五个单打选手,上下半区加起来总共四组,如果签运好能分开,也得有两名同协会的选手挤在一起,提前上演内战。
但如果运气不好……
迟晚在赛前想过,如果抽到同区的人挤在同一组,那就热闹了。
但是抽签结果一出来,满座皆哗然,迟晚当场就懵了。
上半区一组有沈蔓和苏静彤,二组是老将廖子晴和通过直通拿到名额的梁音楠。
下半区,只有迟晚一个人。
也就是说,迟晚将一个人独守下半区,面临各国选手的挑战。
抽签结果公布在网上之后,评论区的老球迷都在哀嚎:“谁抽的签!赛前都没去洗手的吗?!怎么能手黑成这样!!”
“上半区扎堆,下半区独守,要不要那么极端,丸儿的压力要爆表了吧?”
“现在就祈祷双打千万别抽到一起,不然这日子没法过了!!!”
这位球迷的祈祷似乎没被上天听到,女双的抽签结果很快出来,队伍派出的两对双打组合,迟晚和苏静彤与沈蔓和廖子晴,再次同时抽到了同一个半区。
众位球迷:“……”算了,这次就捧着速效救心丸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