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平凡的放学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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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调查计划报告》
【执行人】
爱园二等兵
【行动目的】
收集赤司征十郎的资料，用于分析他强大的原因
【行动步骤】
一、委托占星术研究会计算适合执行计划的吉日
二、委托目标对象的好友绿间真太郎进行邀请，提高目标对象赴约几率
三、借切磋之名行套话之实
【行动地点】
将棋部部室
【行动过程】
顺利。
目标没有对执行人产生戒心。唯执行人太畏手畏脚，未能问出更多有效资讯。初步建立了与目标的融洽关系。
【行动结论】
收效甚微。
执行人事后出现精神问题，竟然声称赤司笑起来像婴儿一样可爱。
【后记】
精神状况恢复后，执行人坚拒参与第二次行动，称太接近目标会导致自卑感增生。本人言「事后冷静下来，就会逐渐萌生自己好弱的念头，后劲太强了」。
【第二回调查计划】
无限搁置。
☆
十月九日，周三。
天气晴。
今天是调查总部第十次例行会议。去旧校舍路上，爱园在中庭碰到了紫原、青峰以及绿间。
“现在准备去篮球部部活？辛苦了。”
最先和爱园对到眼的，是拿着喷雾瓶的绿间。
绿间点了点头，只应道：“嗯。”
然后是看见爱园后有点苦恼的青峰。“嗯…啊咧？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我姑且是你同班同学哟，青峰同学。”
因为姓氏开首都是あ行、连学号都靠在一起，刚开学的时候爱园甚至与他同桌了几个小时。不过青峰太高，没多久就被班主任调到后排了。
昨天轮到他俩一起值日，青峰基本不见踪影。
爱园并不打算吐槽，反正青峰大概不会改。她的视线越过青峰，看见紫原抱着堆积如山、比本人还高的大量零食，回忆起今早听说的事情。
她探头看向零食山后的紫原，从纸袋里掏出蜜柑果冻，“话说是今天对吧，紫原同学的生日。生日快乐！这个要吗？”
例会有茶点环节，今天轮到爱园负责准备，她买了六个一排的果冻，刚好还剩下两个可以送给紫原。
“好耶～。”
紫原欣然接受了她的提议，他弯下腰，方便爱园参与建设他的零食宝塔。爱园左看右看，好一会儿才找到空位把果冻填上去，“我放好了。”
“谢谢你，将棋部的……，”紫原站起身，努力地回想爱园的名字，最终还是没能想起。“嘛，将棋部的人。”
他偶尔会路过将棋部蹭零食，和爱园也聊过几句，他们的交情，正是「有印象但不知道名字的隔壁班同学」这种微妙的程度。
爱园并不介意，仰着头贼笑。“下次再来蹭零食就抓你学将棋咯？…开玩笑的。”
“太吓人了、不好笑啦。”
紫原的确曾被将棋部副部长逼过学棋，惨痛的回忆让他笑不出来。爱园也知道这段故事，并觉得相当有趣：个子高得像个超人一样的紫原因为要学棋而如此为难，反差太大了。
不过，要说最大的反差，大概还是看起来懒洋洋的紫原，实际上加入了训练频度超密集的篮球部吧。
开完例会打算回家时途径体育馆、听见里头球鞋摩擦地板的声音时，爱园心想。
紫原确实很适合打篮球，毕竟有那样的身高优势。她听说今年帝光的篮球部非常强大，想来跟他们仨的加入也有关系——
和紫原一样，青峰和绿间的个子也非常突出，在成年男性平均身高一米七的日本，篮球部那三人的头顶总是离天花板好近。大部分人看他们都得抬头，爱园自然也不例外。
而且，开学后过了半年，她的视平线并未得到太大提高。这可真是个令人惆怅的消息，她看着自己宽松的制服袖口，开始怀疑特意买大两码的外套是不是一场失败的赌博。
思考得入了神，差点撞上路人。
“不好意思。”
脱口而出后一看，却发现那位路人是穿着帝光校服的男孩。
他手里攥着一张纸和信封，双眼失焦地盯着地面、迈着不稳的步伐前进，好像没有发现爱园的存在。
“咦，黑…、”
意识到对方是谁，爱园下意识要再次出声搭话，但转念一想：今天居然是她先发现的他？
这可太新鲜了，于是及时刹了车，改为安静地尾随这个男孩。能这样做的机会可不多。
爱园饶有兴致地跟在男孩后面走了一段路，却被发生的事情吓了一跳。
只见他径直走向公园中央，无力地将额头抵在路灯上。
——然后开始抽泣。
爱园搓了搓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才合上因为惊讶而张开的嘴。缓过来后，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长椅边坐下，继续观察那个男孩。
他哭得整个肩膀都在抖动，嘴里喃喃自语着“该怎么办才好”，哭着哭着，甚至脱力地跪在地上。过了好几分钟、兴许是已经想清楚后才终于站起身，拿出手帕擦干眼泪，垂着头准备离开。
爱园这才慢悠悠地搭话。
“咦，邻居先生？真巧啊。”
沉浸在情绪之中、突然被从背后呼唤，男孩脑中霎时一片空白。他僵硬地回过头，看见了坐在长椅上的爱园，正伸直了腿，一只脚的脚后跟叠在另一只脚脚背上，坐姿非常悠闲。
与他对上眼后，爱园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黑子同学，陪我去一趟歪当劳吧。”
～爱园人类观察假说①～
当人类面对过量的负面情绪时，判断能力会大幅下降，此时基本是任人摆布的状态。
↑验证成功。
爱园把迷茫的黑子领去W当劳，往他手上塞了一杯香草奶昔；又拉着他重新绕回公园，和他并排坐下在长椅上。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倒是不需要将吸管放到他嘴边，口渴时会去喝手里拿着的、而且还符合自己喜好的饮料，大概并不需经过思考吧。进到嘴里的甜味冷饮起了提神作用，黑子的情绪逐渐平缓，表情不再那么泫然若泣，只是依旧眉頭紧锁、看起来心事重重。
爱园将橙汁放到身旁，转而拿起信封和文书——那是一张已经填好的退部申请，爱园把奶昔给黑子时从他手上换来的。
“抱歉，刚刚顺手拿走了。”她展平被黑子捏皱的纸张，郑重地交还给物主。
“……没关系的。”
黑子拉开提包拉链，将退部申請收了进去，然后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喝着奶昔。本来修剪得短短的、在眉毛之上的刘海碎发因为他的姿势而自然下垂，盖过了眼睛的一半。
没有多说，爱园选择单刀直入。
“不打篮球了？”
闻言，黑子握着奶昔杯的手一紧。不知道进行了多么艰巨的思想斗争后，才艰难地从喉咙发出一个音：
“嗯。”
他凝视路灯下自己的影子，“老师说……我也许不适合篮球。”
“……这样啊。”
坐在他隔壁的爱园仰起头，整个人靠在长椅椅背上，就像不良少年抓啤酒罐那样用五个指头抓起果汁杯沿。“所以才这么难过么，还以为你是那种没什么感情的人，刚刚那样可真是吓到我了。”
事实上黑子的回答跟爱园猜的差不多，不过她没有当事后孔明的兴趣。
她与黑子是邻居，小升初后更成为同校学生，明明应是很接近的存在、两人之间的距离感却非常微妙；这大概是因为黑子的存在感太薄弱了，爱园总是会不小心忘掉他。
第一次说上话那天也是，爱园完全没发现他的存在，是在和认识的同学打招呼、问道「你一个人打篮球吗」后，才被对方介绍了一旁的黑子。
不止存在感，连情绪都很淡薄的黑子，只有在拿着篮球时才会笑得很开心。
「很喜欢篮球呢」。
这就是黑子给爱园的第一印象，也是爱园曾对他说过的话。
后半句只藏在了心底——
「明明看起来不适合打篮球」。
黑子的硬件条件并不出众，尤其是在篮球强校帝光那部员数量过百的篮球部当中。他个子矮小、也不长肌肉，那双手腕甚至跟爱园差不多细，这么纤弱的身躯，在比赛里怎么看都没有优势。
作为悠闲消遣的话，当然谁都可以参与；但上升到比赛竞技的话、就完全是另一个说法了。最终决胜的关键往往是才能的「有」或「无」。
无法跨越的界限是存在的。学会在适合的时候放弃也很重要。
……以上种种正论，想必黑子本人也很清楚，即使如此、唐突地被现实当头棒喝时也还是会感到难以接受。
爱园侧头看向黑子，“啊，那之后要不要试试下将棋？”
～爱园人类观察假说②～
治疗失恋最佳的手段，就是展开新的恋情。失去的痛苦要靠获取的喜悦来中和。
↑反正先试再说。
爱园尝试把话题从篮球上转移：
“黑子的名字是「哲也」吧？”
“……嗯，是的。”
无端被提及名字，黑子不明所以，呆呆地与爱园对视。
爱园无声一笑，伸出食指在空气中画了个圈，随即开始头头是道地忽悠人：“这不就对了嘛，哲就是聪明、才智过人的意思，黑子同学绝对很适合下棋。不要嫌将棋老气哦？玩过就会觉得很帅了。”
三年级生毕业后，部员数量会减少，将棋部的存续也是个待解决问题。凭空冒出来一个招揽新人的机会，爱园自然会好好把握，于是立刻化身将棋推销员。
黑子感受到爱园气场上的改变，身体下意识后倾，稍微拉开和爱园的距离，“……不，比起老气，我觉得问题是缺乏趣味性。而且，名字也代表不了我的为人吧。”
黑子并不算特别聪敏，不然也不会因为成绩下滑而被老师建议退部。
黑子的回应让爱园再次大受震惊。
“……趣味性？”
一般会这样正儿八经地提出质疑吗？？
三秒前爱园还以为黑子会对自己言听计从，没想到他是有话直说的类型。震惊归震惊，该反驳的还是得反驳。爱园连连摇手：“不是，将棋挺好玩的，要我说的话，把球丢进篮子的趣味性也没有那么高啊…干脆现在就去我家下一盘吧？我教你。”
面对有些强势的爱园，黑子闪闪缩缩地别过眼。
“恕我无法奉陪了。我觉得自己今天不是能下棋的状态……”
“啊…。”
一旦黑子冷静下来，他身周的氛围就会变得异常淡然，爱园完全忘记了他才刚刚痛哭完。
“……也是呢，抱歉。不过现在也不早了，一起回家吗？”
仔细一看，眼眶还在泛红呢。爱园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然提议道。
却被黑子再次拒绝了。
“不，我要回一趟学校。青峰同学应该还在学校等我。”
“青峰同学？黑子同学认识他？”
熟悉的名字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好奇心盖过了被连续拒绝的尴尬，爱园眼睛都瞪大了几度。
“嗯。他是陪我自主练习的伙伴。”
从夏天开始，黑子几乎每天都会留校自行加练，某天，青峰嫌一军那边的体育馆人太多、心血来潮来到了黑子所在的体育馆，两人意外地投契，此后就约定了每天都一起练习。
“每天都加练……啊。原来如此。”爱园恍然大悟，扣了一个响指，“早前学校流传着一个怪谈，说什么晚上无人的体育馆会传来拍球声，那个应该是你。”
“……我有听说过。”
黑子无奈地承认自己就是怪谈的正体。他和青峰第一次见面时，也被青峰当成了幽灵，把青峰吓得够呛。
听完这小插曲，爱园忍不住笑了出声，末了又有点感慨。
“没想到呢，那个上课时就只会睡觉的青峰，竟然还有这样热血的一面。”
“是的。青峰同学是个很好的人。所以，我要好好地和他道别。”
视乎情况、也许这就是最后一次与青峰见面了，说到底两人除了喜欢篮球以外再无共通点。黑子想着，眉毛终究还是弯成了八字，见状爱园也笑不出来了。她叹了口气，抬手轻弹了黑子脑门一下。
“……？”
“黑子是成绩下滑了才被老师劝退的吧？下次考试可以找我一起复习啊，反正就住在隔壁。”爱园提议道。虽然名字里没有敏、智、知、理诸如此类代表聪明的字眼，但爱园的学习能力还不错。
“被你说得都想试试打篮球了，找一天也教教我吧？虽然没打过正式的，但我玩篮球机挺厉害哟。”
咻！她摆出投篮的姿势，对着空气来了一发三分球。
黑子捂住被弹了的地方，听完爱园的话，半响呆呆地吐槽了一句。
“……但爱园同学不是说把球丢进篮子里很无聊吗。”
“诶，哪有？”
深藏心底的想法突然被揭露，爱园半信半疑地在脑内倒带方才的对话，有点无语。“我的用词没这么负面吧……黑子同学该不会是记仇了？”
“是么，可能是我听错了。”
没有否认自己记仇，少年抬头看向了天空。薄薄的云浮得很高。
“那，我先走了。很期待和爱园同学一起打篮球。”他拎起提包，从长椅上起身、认真地向爱园鞠了一躬，“今天谢谢你。”
爱园笑着朝黑子举起手里的汽水杯，也起身准备朝相反的方向离开。
“小事。那我先回家了，我也很期待和黑子同学下将棋。”
“……”
“喂～不要装没听见哦？”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平凡的放学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