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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疑虑 ...

  •   车马颠簸,我则静静打坐感受着身上的气。
      令我格外讶然的是,这副身躯的气居然要比我前世所修炼的更多,我细察过这副身躯,知晓原主的骨龄只有十九岁,而且肌肉松弛,营养不良,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也不是没想过要从头开始,却不想这副身躯里居然有气。
      打坐之时骨血循环,我能感受到周身的一花一木所散发的灵气,心如止水的感觉令我觉得安静而祥和。
      我依然可以用气感受他人的所思所想,只是身处陌生世界,我不会轻易来用就是了。
      贺南祁的马车将我载到了贺府,贺府看起来富丽堂皇,门都有两层楼那么高,门旁的一草一木都被修剪得整齐精致,十分讲究,看起来是真正的富贵人家。
      可就在我即将进门时,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姑娘刚好和丫鬟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看向我们这边时瞬间变了脸色。
      我摸了摸鼻子,直觉告诉我,她大概率是因为看见了我所以才会满脸厌恶不耐的。
      那丫头生得好看,一双丹凤眼,鼻梁高挺,薄唇粉润,面如桃花,看起来十分矜贵,
      可她说出来的话就不那么讨喜了。
      “你这疯子看什么看!居然又到了我家门口来坏我哥哥的名声,也不去找个水池子好好照照自己,看你配是不配!娃娃亲又怎样!莫说是如今你陈家落寞了,便是陈家老太爷还在的时候,这门亲事儿也是万万不能成的!”
      这丫头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我没理会她,因为我注意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东西。
      贺府门框之上,有一缕奇怪的东西,像是头发,而且不像是被无意扯着挂上去的,反倒像是自然从门框上生长出来的。
      就在我准备上前去查看时,那丫头居然叫来了小厮,并且直言要将我打出去。
      闷声一棒落在了我的肩膀上,刹那间的疼痛让我怔愣了一瞬,左腿被那余力压得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我倒吸了一口冷气,那丫头也是一愣,却仍端着架子,没什么底气道:“臭...臭疯子!赶快,赶快滚啊!要不然打死你.......”
      贺南祁似乎已经看呆了,根本想不起来要同这丫头替我辩解,只在一旁缩头当鹌鹑。
      看见我挨打,甚至还默默向门里移了两步,生怕自己受到牵连。
      后来他给我的解释是,他当时也是初来乍到,不敢多说什么,多做什么,古人迷信,如果有人看出了他不是原来的那个贺南祁,那他很有可能会被活活烧死。
      我将他的种种作为总结成了一个字——怂。
      “我是疯子?”我笑了,心里却满是积压的恼火,如今这一棍便是压死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我的声音压得很低,自己听着都有点阴沉,更遑论别人了。
      我这人向来睚眦必报,而且不喜欢报隔日仇,只喜欢活在当下,于是我动用了身上的气,从袖子上随意扯下一条布,咬破手指,以气凝血,瞬息之间在布上画了一个简单至极的符,符成自燃,我又随手将其抛至半空,灰烬带着丝缕火焰像蝴蝶一般飘然落地,此符燃尽之后灰烬汇聚,最终一个身高三四米满身肌肉虬结的“人”来。
      这是我正阳派的秘术,所幸现在还能用。
      这傀儡人面上没有器官,我在符上命它上前恐吓这群人一番,那些小厮果然不敢上来,我趁机擒住了那丫头,一手勒着她的脖子,一手捏住了她纤细的手腕,我学过中医点穴之术,把脉是入门,我学得极好,恰好这一下指尖抵在了她的手脉上,这一抓便把出了她的脉象来。
      “想你豆蔻年华,尚未出阁,也是个黄花大闺女,应当是清白之身,却不想,你居然已有了身孕了。”我自然惊讶,却也不忘要报复她,用我的血在她的脸上画了一道,这血没三四个月是擦不掉的。
      做完这一切后,傀儡人自然消散,那丫头伸手便要去擦,却发现怎么也擦不掉脸上难看的血渍,顿时红了眼眶,道:“你个疯婆子,胡说什么啊!本小姐的守宫砂还在呢!岂由得你这疯子信口雌黄!”
      那丫头拉起袖子,殷红的守宫砂的确依然在,我不禁觉得奇怪,那脉象分明就是有孕了。
      眼下情况不容我思虑,我放开了她便朝后退去,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跑了。
      我当然要跑啊,我学的符都是些虚得不得了的东西,一时唬人倒还可以,若是真要拿它傍身,那我早就死了千八百回了。
      跑至身后没了脚步声我才敢回头看一眼,这年头当神棍也不容易,有时候遇上些有钱有势又不听忽悠的,常常被追得满街乱跑。
      拍了拍身上的灰,我的肚子又叫了两声,那个馍馍早就被我的胃消化得一干二净,体内缺糖的感觉让我眼花缭乱,我不禁想到了陈府。
      据那个非常不靠谱的贺南祁所言,原主是陈家大小姐,陈家是当地千里闻名的商贾大家,是和皇室挂钩的皇商,如今算是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了,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家底仍然不是寻常世家所能比拟的。
      这样大的家族,总不会连一碗饭都不给自家疯病痊愈了的大小姐吧?
      我抱着只蹭一顿饭的想法优哉游哉地边问路边走向陈府。
      要说这陈府和贺府离得真不算近,饶是这一段路程我都走了一个多小时,太阳在山头摇摇欲坠,犹豫着流连人间,渲染得云霞层层紫红。
      我伸出手,半遮掩住了仍有余热的阳光,随后转身,背光走近陈府大门,却在门前看见了一把上好的桃木剑。
      此剑没有繁多的花纹,剑柄缠绕红色丝线,剑尾挂有流苏,模样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我却知道,桃木剑不讲究粘符刻画,越是简单,其功效反倒越大。
      我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捡剑,只觉得蹊跷。
      很蹊跷,这剑像是刻意放在那里等着我去拿一般。
      很像是现代的诈骗,我在这世上蝇营狗苟地活了数年,深知世上唯一的真理便是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不劳而获就是一个普通人最邪恶的思想。
      我敢打赌,只要我捡了剑,在这附近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便会蹦出几个彪形大汉拦住我的去路,然后勒索我,让我以天价买下这把剑。
      我不屑一笑,跨过那剑,敲响了陈府大门。
      眼见大门被慢慢打开,入眼的是奴仆无数,开门的小厮将我领进陈府,四下古色古香,想必随便拿出一件儿放到现代去都价值不菲。
      这时候,有一个丫鬟莫名走到了我身后,为我捡起了一把桃木剑,并说:“小姐,您的剑掉在地上了。”
      我定睛一看,发现那剑居然是方才门外那把。
      传闻世间万物有灵,人修出的灵唤作元婴,气凝于丹田,久而成灵;花草正道所修出的灵,唤作精;武器化灵,概因其主执念深厚,执念成灵,熔入器中,化作器灵。
      器灵认主,会跟着主子到天涯海角。
      我拿起剑,甚至有些不可置信,如此世间至宝我前世求之不得,却在这一世如此轻易地就拿到了。
      我不禁又有些好奇原主的身份了,毕竟这原主身上的气比我的还要浓稠,又拥有着这样一把通灵宝剑,在这原主没有疯癫之前,她肯定还收藏着别的天灵地宝,思及此,我看向正堂端坐的女人,而女人的身后正伏趴着一个人形的玩意儿。
      我不甚在意,行走在人世间,各色奇形怪状入眼,我早已见怪不怪,说实话,这世上每个人身后都多多少少跟着个东西,有时候这玩意儿会给你带来财气,有时候则会吸走你的运气,全凭人家的心情。
      那玩意儿幽幽抬眼,看着我笑了,笑容难以形容。
      像是得意,像是在炫耀,细细看去眼底又似乎有一些悲伤。
      是伥鬼。
      我怔了一怔。
      厉鬼所杀的人才会化作伥鬼。
      鬼一般不会害人,至少不会明目张胆地去杀人,因为人的体内有魂,一旦□□落败,魂便会脱离□□变成鬼。
      鬼杀了人,人就会有怨念,人一旦有了极大的怨念,死后便会成为怨鬼。
      怨鬼在鬼中的战力可不算低,可是智商极低,基本上没有什么理智,只知道追着自身怨气所指对的方向拼命撕咬。
      女人满面不耐,虽然妆容雍容华贵,可骨子里却透着粗俗之意,面相眉宇暗含戾气与怨气,大约也都是拜她肩上伥鬼所赐。
      这女人想必就是陈家老爷的续弦曹氏。
      “归雁见过母亲。”我上前,却并不行所谓跪拜之礼,站得笔直,我们这些人就是如此,跪天跪地跪师祖,若是跪了旁人怕是会折了别人的寿。
      曹氏满眼厌恶,看着我,道:“听杂庄的那两个婆子说你疯病又严重了?如今看来倒是与常人无异,也不知能不能听进去话。”
      “自然是能的。”我说,“女儿不肖,父亲下葬之时未能守孝,如今只望于灵堂跪拜伺候七日,以表哀思。”
      “哼。”曹氏道,“说得倒好听。不过是回来分得你那一亩三分地,贺家退了你的婚,你这后半生也就只能指望着阿煜来帮衬帮衬你了。”
      这位阿煜想必就是贺南祁口中我那个常年卧病的弟弟了。
      我轻笑了一声,转移了话题道:“母亲,你瞧瞧你的身后。”
      曹氏狐疑地看了我一眼,眼角微微斜睨后方,我上前趁其不备将食指点在了她额心,传气入体,我大约能猜到在她的视角下,她都看到了什么——垂落的乌黑长发上粘黏着不知名的恶臭液体,几欲脱落的腐烂眼球诡异地直盯着她,半面腐肉掉落在地,蛆虫在面上面里肆意扭动……
      若是常人见到这一幕,怕是要直接疯了。
      曹氏吓白了脸,尖叫了一声,猛地倒向一边,颤抖着手指着虚空中的某一处。
      翠钿摔落在地,发出突兀清脆的响声,曹氏被吓得不轻,又是尖叫了一声,脑后一丝不苟的发髻散乱了一缕,垂落在地好不狼狈。
      我对这些司空见惯,所以格外淡定。
      曹氏恍惚了许久,也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么,顾不得我这个丧门星了,只是挥了挥手,叫一个丫鬟带我去了原主的居住之所北梅阁。
      位北临水又是女子居住,阴气大盛,这是风水入门的学问,古代人极其注重风水,怎么会给自家嫡小姐准备这样的屋子?
      我不禁有些奇怪。
      原主同这陈府的疑点重重,我却无心考量,只想支走这名唤合彩的丫鬟,赶紧进去翻上一翻,看能不能寻到些宝贝。
      “你先去给我端些饭食送过来。”我说。
      合彩犹豫地看着我,道:“小...小姐,奴...奴不能进您的院子。”
      “为什么?”我看这丫头唯唯诺诺的,觉得她似乎知道些什么。
      “这院子是您亲自求老爷给您的,您也有过吩咐,这院子不许旁人进的。”合彩道。
      “是吗?”我笑了笑,自觉笑容有些玩味不羁,又摸了摸鼻子,道:“这当真是我说的?”
      合彩闻言当即惶恐下跪,道:“小姐饶命,小姐饶命!是...是太太叫奴拿这话来问小姐的,小姐从未说过不许我们进去,还请小姐恕罪!”
      我生来直觉敏锐如虎,只是随便问了两句便四两拨千斤打消了对方的疑虑,我深知曹氏对我突然苏醒又贸然离去仍有疑虑,必会再来试探,拨来的丫鬟大约是早已打点好了要试探我的,故而说了这一句,此话进退自如,进可试探其用意,退可道一句经年不见,忘记了许多,自嘲一番,草草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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