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 妇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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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所中之毒和方景淮的是同一种毒，衣袖的手已经不自觉的紧握，沈安宁心中疑惑起来。
方承尧眉眼冷了几分，看着跪在前方的叶云舒久久未语，床边的方景渝此时回过头来，紧锁着眉本是看向叶云舒，却突然发现了站在沈安宁身后的阿月，见阿月正担忧地看着自己，眉眼不自觉地放开了几分。
“父皇，淑妃娘娘的旧疾已有些年头了，叶医师能治温病，想必医术高超，父皇何不给她些时日再让她再想想？”方昭清放开了怀中的方昭潇上前。
方景渝这才回过神来，也走到了皇帝面前，低头一礼道：“是啊！父皇！”
沈安宁看着跪在前方的叶云舒，又抬头看向方承尧。方承尧抬眼看了面前的人一眼，侧身单手支撑着身体坐下。康公公见状正要上前去扶他，就见方承尧摆了摆手，坐下后的方承尧吐了口气，“罢了，你们起来吧！”
叶云舒和其他医师这才起身谢恩。
“只是淑妃这身体……”方承尧转头看了一眼床上的淑妃，“你们还要多费心！”
众医师应道：“是！”
“都退下吧！三娘，那们也退下吧！”方承尧摆了摆手，众人随即退下。
跟在沈安宁身后的阿月一步三回头，正是看向看着她离去的方景渝。这时的沈安宁心中正有些问题在思索，一时也没发现阿月的动作，出了惠兰宫后，众人相继散去，叶云舒和刘医师正讨论着淑妃的旧疾，却不时地看向正在和方昭清对话的沈安宁。
方昭清看着远处已经几乎落下的夕阳，回头道：“沈姑娘，此时宫门怕是已经关闭了，皇后娘娘和我们说起过，若是你赶不及出宫可以住在英华宫，不知姑娘可知如何过去？我和阿潇回枕霞宫刚好有一段路可以同行，不如姑娘和我们一起走吧？”
沈安宁见一旁的叶云舒不时地正在看自己，想必有话要说，于是推脱道：“我贸然留在宫中想必不太妥当，不过宫门已经关了，我也不能出去，我还是先去向皇后娘娘说明情况，看皇后娘娘如何处置！”
“也好，不要落人口实了，那我就带阿潇先回枕霞宫了！”说着她低头唤道：“阿潇，我们先回去吧！想必阿娘此时正等着我们呢！”
方昭潇一听到母亲，立即开心道：“好呀！沈姑娘，我和阿姐先回了，明日见！”
说完方昭潇就要拉着方昭清走，方昭清笑了笑，“沈姑娘，那我们就先走了！”
沈安宁和心不在焉的阿月低头一礼送她们离开，直到两位公主的侍女都看不见了，不知何时结束谈话的叶云舒才提着不知哪来的灯笼走了过来。
“沈姑娘！”
沈安宁侧头看向叶云舒，想起阿月说过叶云舒的身份很可疑，可又想到方景淮的病，“叶姑娘可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刚听姑娘说起宫门已经关了，姑娘要去向皇后娘娘请安？今夜我当值，刚好和姑娘顺路，不如我们边走边说？”
“好啊！”
沈安宁回头看了一眼阿月，见她满脸愁容，无精打采的，于是清咳了一声，阿月这才抬起头来看了自家小姐一眼，然后跟着沈安宁走去。
“想必姑娘应该猜到了，淑妃娘娘的旧疾……”几人安静地走了好一会，叶云舒才开口。
沈安宁侧头打量了她一眼，“是否和房公子所中的毒有关？”
叶云舒看着她点了点头，见沈安宁眉心一蹙，她立即道：“不过房公子所中的毒没有淑妃娘娘这般深，上次我给他探脉时，见他体内毒性还算稳定，只是……”
沈安宁见她神色，便立即会意，她垂下眼牟，缓缓道：“只是这压制之术早晚有一天会失效。”就像淑妃娘娘一般。
沈安宁忽然觉得心中有些难过，沉默片刻，又突然似想起了什么一般，“叶姑娘既然知道这压制之术，若是失效时再施以此法，是否能有用呢？”
叶云舒叹了口气，“此法若是刚中毒之时实施有效，往后再用，怕是被这毒侵染多年的身子会撑不住。”
沈安宁眼中的黯然遮住了光亮，“真的没办法了吗？”
叶云舒侧头看向沈安宁，眼神意味不明，不知在想什么，半响后，叶云舒才回过头去看向前方，提着灯笼的手用力的握力握，开口道：“或许我可以试试，既然……那人能想出压制之术，我也一定能想出根治之法。”
沈安宁听见这话后，眼中亮起一丝光亮，看向叶云舒，见她不知在想什么，紧紧地盯着前方灯笼照亮的小道，这话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但沈安宁却还是想谢她一句。
“沈姑娘，我只能送到这了！”叶云舒提着灯笼指了指一旁的路，“我往这边走！”
沈安宁这才发现来了一个小岔路口，她抬眼看了看前方，“多谢叶姑娘了！我和阿月就先走一步了！”
看着沈安宁带着阿月继续往前走去，叶云舒立在了原地，她知道沈安宁的这句道谢不止是为她提灯，还有……方景淮的毒。
夜色朦胧，凉风习习。
沈安宁和阿月两个去给皇后请安后被皇后拉着闲聊了几句，等皇后派人送沈安宁回英华宫时已经戊时了。沈安宁跟着前面带路的宫女，目光却不时地看向身后的阿月，阿月一晚上都心不在焉的，沈安宁见她不知在思考着什么，不时地传来一声叹气。
待到了英华宫后，宫女被沈安宁谴了出去，阿月才有力无气地坐了下来。沈安宁见她不知在想什么，但是阿月这神情像是今日听了淑妃晕倒后才开始的，阿月的性子纯良，想必是在担心淑妃的毒，于是沈安宁一边看着阿月一边给她倒了一杯水，“你是在担心淑妃娘娘吗？”
阿月这才回过头看向沈安宁，心中也在想着自己是不是在担心淑妃，不过今日听到淑妃晕倒的消息，最担忧的应该是方景渝，她确实担心淑妃，但是她看到方景渝坐在淑妃床边的时候似乎更担心他……
沈安宁见阿月又不知想到哪去了，虽然知道这个毒难以解，但还是安慰阿月道：“你不用太过担心了，听闻这位淑妃娘娘温柔善良，相信好人会有好报的！”
沈安宁说着又想起了同样身中此毒的方景淮，原本在惠兰宫中的一些疑惑又浮上了心头。若说这方景淮是贤妃下的毒，那这淑妃身上的毒如何来的？
这毒这么稀奇，想必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既如此，难道是贤妃给淑妃下的毒？那这贤妃的药又是从何而来的？
沈安宁一边思索着，一边给自己倒了杯水，这位贤妃既是中书侍郎之女，哥哥又是工部侍郎，相反淑妃的父亲到现在还只是个司勋郎中……
沈安宁在平川时听张千说起过，这位淑妃和贤妃都是圣上登基后才纳的，两人是同时入宫，难道两人之间有什么矛盾？今日见圣上对淑妃的关心不像是假的，沈安宁心中一个答案浮上了脑海，难道贤妃被打入冷宫不是因为其父兄参与了废太子谋反？
阿月见沈安宁一直端着一杯水又不喝，只是呆呆地看着，她用手在沈安宁面前晃了晃，“小姐？你在想什么啊？”
沈安宁回过神来，“没想什么，别担心了！早点歇息吧！”
阿月就这样看着沈安宁放下了手中那杯还未动过的水，起身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往床上走，她见沈安宁躺下后，回过头看向桌上那杯水，最后也去睡了。
不觉就到了午夜时分，沈安宁心中有事，而且这些日子她也习惯听着风铃声睡，因此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在又翻了一面后，沈安宁放弃了，她坐起身来，看了看睡得正香的阿月，今夜阿月不知是不是也不习惯睡在宫中，同样是翻来覆去了好久才睡着。
沈安宁怕吵醒她小心翼翼地起身，开门来到了宫院内，刚活动了下身体，抬头便看见了一轮明月，沈安宁想起了和方景淮一起看月亮时的情景，不知他这时在哪。
一阵凉风吹来，沈安宁有些冷，心中忽然想起这个时候他还能在哪？肯定在睡觉啊！沈安宁不觉笑了声，准备回去接着睡，突然听见一个极轻的脚步，像是故意隐藏了一般。
沈安宁立即靠着墙隐藏了自己，盯着大门之间的一点缝隙，听着脚步越来越近，她的手慢慢的靠近身上的扇子，一个黑影疾步走过大门之间的缝隙，待看清了此人后，沈安宁神色一怔，这是……仲阳。
仲阳一身黑衣，背上背着一个大包袱，鼓鼓囊囊的，看着仲阳的神情，显然只是路过，沈安宁知道这是在宫里，还是少管闲事得好，可这仲阳是方景淮的人，这大半夜的不知要做什么。
挣扎了一番，沈安宁还是决定跟上去看看，决定了以后沈安宁一刻也没停下，轻手轻脚地跟了上去，她之前就能跟赵巳偷溜进穆瞻戒备深严的翮王府，跟踪仲阳她还是有把握的。但是毕竟是在宫中，有几次差点被宫中的侍卫发现，不过没多久沈安宁就发现，仲阳像是很清楚这条路，很多侍卫他轻而易举地就躲过了，看来这不是第一次。
沈安宁一路小心翼翼地跟着仲阳，没多久就发现越走巡逻的侍卫就越少，正当沈安宁疑惑这是何处时，前方的仲阳突然停在了一个破旧的朱红色大门前，沈安宁见他正四处张望，立即将自己藏了起来，片刻后才缓缓探出头查看，见他拿下了背上的大包袱就进去了。
沈安宁并没有马上跟了上去，而是仔细打量起眼前的这个看似荒废的宫殿，在金碧辉煌的皇宫中竟有如此破旧的宫殿。
沈安宁眉眼闪动了一下，想起了银杏说起的贤妃被打入冷宫后生下了方景淮，难道就是这里？据银杏所说，那方景淮应该在此处住过几年，仲阳这时候过来……方景淮不会在这里吧？
沈安宁抬头看了看已经没有牌匾的大门，还未来得及细想就见仲阳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沈安宁立即隐藏了自己。等她再探出头时，哪里还有仲阳的影子，沈安宁小心地巡视了一圈，确定无人后她才慢步走了出来，在大门前停了下来。
沈安宁从大门望去，见里面一片漆黑，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从门口进来后，沈安宁一边走一边小心地观察着四周，走到了宫院内借着一点月光才发现里面更加荒凉破旧，看起来像是没有人一样。
“来了啊！”
突然一个有些沙哑的妇人声音响起，沈安宁立即警惕起来，死死的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可声音好像消失了一般，半响还未再有声音。
沈安宁稍稍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你是谁？”
就在沈安宁问后半响，一个似乎有些蹒跚的脚步在慢慢靠近，在沈安宁的注视下，一个看起来有些年纪妇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她怀中正抱着仲阳背上的包袱，不过包袱似乎已经打开过了，小了很多。
妇人眼睛似乎有些看不清，走近后半眯着眼睛凑近沈安宁的脸打量了好一会，才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说完又围着沈安宁转了一圈，上下打量着，最后在沈安宁面前站住，“长得真水灵，小姐肯定喜欢！”
沈安宁立在原地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妇人，“你认识我？”
妇人听后似乎想了想，认真答道：“应该还不认识。”
沈安宁突然想起张千说过，在冷宫呆久了的女人都会疯魔，想到这，沈安宁换了个柔和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妇人，“这里只有你……和你家小姐吗？”
妇人突然笑了，小声地对沈安宁嘘道：“我家小姐啊！她正睡觉呢！你不要吵醒她了！”
看来是跟随她家小姐一起被打入冷宫的宫女，沈安宁环顾了下四周，目光最后落到了妇人怀中抱着的包袱，“这是你的吗？”
妇人见沈安宁看着自己怀中的包袱，笑着点了点头，“你想看吗？”
沈安宁一时没想到妇人的回答，不经楞了一下，还未等她作答，妇人已经自顾自地打开了已经半开的包袱。
原来是一副画卷，妇人爬满皱纹的眉眼弯弯，轻轻地摸着画轴，最后小心地解开了画卷。妇人抬头冲沈安宁一笑，就要沈安宁帮忙，两人一起拉开了画卷。
随着画卷缓缓展开，沈安宁眉头逐渐紧锁，画中是一男子立在檐廊中，神色淡然，往外走来，像是要走出画卷一般，让沈安宁惊讶的是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天子，方承尧。
沈安宁转头看向妇人，见妇人看着画像没有惊讶，而是厌恶，可随即眼眸间又多了些悲伤。
“坏人！”
沈安宁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正看着画中之人，她既是冷宫中人，厌恶圣上也属人之常情，可这画……
沈安宁回过头仔细看着眼前的画，她虽没有诗情画意的天赋，却也懂得分辨好坏，眼前的这副画中之人栩栩如生，宛如真人，像是真的会动一般，有如此画技之人，沈安宁自出生后这十九年里确实没见过，不过，她突然想起那日方昭潇提起宫中方景淮的画技似乎不错。
忽然，沈安宁一怔，借着院中的光仔细再看，这画中的方承尧并不是穿着龙袍的，看起来似乎也不像皇帝会穿的常服。
妇人打断了沈安宁思考，她似乎在忍着厌恶，但手又轻轻的卷起了画卷，像是害怕伤害了画卷一般。
“这是你的吗？”
妇人闻声抬头看向沈安宁，雪白的牙齿一展，憨笑道：“秘密。”
妇人将画卷包了回去，然后抱在怀里，“太晚了！我得去睡觉了！小姐起得很早，我也要早起伺候小姐梳洗。你也快点去休息！”
说完妇人就转身就往黑暗里走去，沈安宁看着妇人的背影，私藏皇帝的画像，这可不是件小事，沈安宁心想这位妇人或许是不太清醒，要不进去告知她口中的小姐一声，不然被发现了可是死罪。
沈安宁正想上前，妇人突然回过头来，“你不住这！你要回去！不然坏人发现会杀了你的！”
说着妇女微微凑近沈安宁，抬手虚掩低声道：“而且那边住着一个老妇人！小姐说是前朝皇帝废了的妃子！那人喜欢在晚上唱曲了！可吓人了！所以你快走！不然她又要来吓你了！”
“那你呢？”沈安宁瞟了一眼她怀中的画问道：“你不怕吗？”
妇人突然噗呲一笑，指着自己怀中的画像道：“这是坏人给的！”
沈安宁一怔，看来这位妇人并不是完全神志不清，还能分得清自己说得是那副画而不是那个老妇人。
妇人见沈安宁还呆在原地，笑着走了过来，拉起了沈安宁的手，“你是不会出去吧？我送你！”
说着一边拉着沈安宁往外走一边说道：“不过你不要害怕！那人已经很久没出来了！也很久没听见她晚上唱曲了！”
沈安宁回头看向那处黑暗，又低头看向妇人的手，这只手很是枯瘦，像是只有骨头和皮肤。
沈安宁任由她拉着，碰到了枯枝蛛网，妇人还细心地提醒她，为她扫清，一直到了大门口，妇人才放开沈安宁的手，她将沈安宁留在门内，自己则是抱着画卷探出了头看了看门外，片刻后才回头道：“没有人！你走吧！”
沈安宁狐疑的看着妇人，最后道了声再会就离开了。
妇人笑着送走了沈安宁，又关上了破旧的大门，才抱着画卷往回走。
沈安宁按原路回到了英华宫，轻易的避开了当值的宫女，进门后见阿月睡得正香她才躺下，可这夜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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