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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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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互相欺骗,又互相慰藉,如果谎言捏造的是一场美好的梦,哪怕知道万物皆虚幻,我也愿清醒地沉沦,长睡不复醒。
——十三月
1.
十三月醒来的时候被绑在一个破败的屋子里,四周除了柴草别无其他。
屋子外狂风呼啸,偶尔丝丝刺骨的风穿透墙壁,冻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不知道现在是何时辰,也不知道这里是何处,但有一点她非常确定——她被绑架了。
“吱呀——”
腐朽的门被推开,发出刺耳的声音,刹那间,屋外的风雪争先恐后挤入了本就不大的屋子,带着寒气和血腥毫不怜惜的灌入了十三月的口鼻,她只觉得胸腔剧痛无比。
“唔……咳咳——咳——”
终于忍不住,她咳出一口黑血,再没有力气去理会来人是何人。
来人见状挑眉,随手将门合的严严实实。
他踱步走到十三月身前,缓缓蹲下身看着面前耷拉着脑袋的十三月,眼瞅着血滴顺着她的下巴滴落在一旁,忍不住轻呵一声。
“笑什么……咳……”十三月撑着一口气抬头回应,发现面前是个男人,她看不清男人五官,只能透着月光看到他硬朗的轮廓。
“笑你不自量力。”男人直视十三月的双眸,“这个天儿都敢跑到南山上来,你有几条命够赔在这里?”
“碍着你了?”十三月扯起唇角,声音有气无力的。
男人一笑:“没办法,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你要多少钱……咳——尽管拿去……放了我。”十三月偏过头道。
谁知男人却道:“拿了,不够,所以你还不能走。”
十三月一愣,不顾有伤在身,挣扎着看向自己的腰间,发现钱袋子、锦囊和佩刀都不翼而飞。
“你!土匪!”十三月怒目而视,她不安分的动着身子,想要挣开身上的绳索,却无济于事。
男人不慌不忙地蹲在一旁看她挣扎,看着十三月慢慢没了力气,脸色惨白,喘着粗气,伴随着阵阵咳嗽。
男人站起身朝门口看去,似乎在等什么,仅片刻,门再次被推开,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端着碗走进来。
“山哥,给,熬好了。”
“辛苦了,去休息吧。”男人点点头,接过药来。
阿落瞥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十三月,应了一声便退出屋子。
门关上的刹那,男人掐住十三月的下颌,逼她张口,将碗里的东西一滴不剩灌了进去。
十三月完全没料到男人的动作,来不及挣扎,苦涩的液体便滑进了喉管,还呛了她一口。
见十三月全都喝下,男人满意地站起身:“你染了风寒,喝这个好得快。”
“咳……你什么意思?”十三月拿不准男人的意思,他不理解男人为何要将她扣下,又为何给她治病,难不成想挟她做人质?
开什么玩笑。
想到自己的身份,十三月冷冷一笑,嘲讽的意味甚浓,不知是在嘲笑眼前人的天真还是在嘲笑自己。
男人将十三月的表情尽收眼底,但他没有去推敲其中的意味,只是淡声道:“你还欠我银子,等你好了,干活儿还债吧。”
十三月愣住了,什么叫欠他银子?他一介山贼,拿了她仅有的银钱不说居然还嫌少?天底下哪有这么无耻的人?
眼看男人要出去,十三月连忙唤道:“喂!给我松绑!”
“那可不行,你要是跑了怎么办?”
十三月一噎,踟蹰半晌才道:“我……你说,欠你多少银子,我回去后给你还不成吗?”
“这个嘛……看我心情。”男人笑眯眯的,见十三月还要发作,他连忙道,“听话,明天一早乖乖喝了药就给你松绑。”
不等十三月反应,男人出了门。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十三月只觉得身上暖烘烘的,就连胸腔的钝痛也缓解了不少。
她看着关上的木门,皲裂的唇瓣轻抿,总归是跑不掉,倒不如好好睡一觉,这么想着,她歪歪头,很快便睡了过去。
2
“姑娘,醒醒,喝药了。”
十三月感觉有人轻轻晃着自己的身体,她秀眉轻蹙,缓缓睁开眼睛。
窗外的阳光照进屋子,十三月看向一旁,是个陌生的面孔,刚想发出疑问,她脑中便回响起一个声音:“你……阿落?”
男人嘿嘿一笑:“姑娘居然记得我。”
十三月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她身份特殊,对人的特征要比常人敏感。
阿落将碗端到十三月唇边,这次十三月没有挣扎,识趣地喝光。
见她将药汁全部咽下,阿落才拿过匕首割断了绳子。
十三月挑眉:“你们倒是说话算话。”
阿落憨厚一笑:“山哥说了,做人没钱可以,但不能没信誉没良心,不然会遭天谴的。”
十三月一愣,心理苦涩的紧。
良心……这世上有良心的人可不多了……
阿落见她愣在原地,以为她在疑惑自己口中的“山哥”,于是解释道:“昨天晚上来看你的就是我们山哥,蔺如山。”
十三月双眸微微眯起,名字倒是好听,只可惜是个无耻之徒……
十三月跟着阿落走出屋子,入眼便是银装素裹,大雪折射了太阳的光芒,让着她眼前的一切似真似幻。
不远处的青松都被压弯了腰,更有甚者早已不堪重负,被拦腰折断,掉进雪中,落入冰凉与苍茫。
“你们昨天怕我跑,今日难不成就不怕了?”十三月看了一眼走在前面引路的阿落问道。
阿落答:“这里大雪封山,若不是常年居住于此的人容易失了方向,所以平日不管姑娘跑到哪儿,我们都能找到。只不过……”阿落顿了顿,抬手挠了挠后颈,“山哥预测到昨晚丑时将有一场大风暴,届时连我们也很难识路,姑娘若是昨晚出逃,只怕会命丧深山。”
十三月面上出现了短暂的空白,脚步也不由得一顿,她完全没有预料到是这个原因:“既是风暴,我为何不知?”
“药里加了助眠的药材,姑娘睡得熟自然不知。”
十三月有些唏嘘,她下意识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她这才想起蔺如山连她的佩刀都收了去。
“到了。”在她暗暗咬牙之时,阿落伸手指向了不远处的寨子。
“哟,这就是山哥救回来那妞儿?长的挺标志啊。”一旁砍柴的大汉身着破旧的棉衣,肩头扛着斧子,打量着十三月哈哈大笑。
阿落摆摆手:“去去去,干你的活儿去,我要带她去见山哥了。”
大汉将斧子丢在一旁道:“山哥带了一伙人下山了,等回来估计得中午了。”
说着,弯腰凑向十三月:“小妞儿,我叫林崎,怎么称呼?”
十三月退后一步,偏过头:“你不用知道。”
“嘿,你这小丫头……”林崎哑然失笑,倒也没生气,只是摸摸鼻子道,“得,既然不待见我我就继续干活去了。”
十三月红唇微动,很想解释她并不是不待见人家,但话到了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阿落挠挠头:“姑娘,我也该去干活了,不如带你去屋里暖和吧,等山哥回来了再给你做安排。”
十三月顺从点头,眼睛却暗中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寨子很大,人口众多,贸然闯出去估计只有被抓回来的份儿。
十三月唇角一扯,胸口的钝痛和肩膀上的伤让她略有些烦闷。
十三月踏进门槛,脚步声落地的刹那,屋里的人不约而同朝她看来,弄的她有些尴尬。
一旁算账的老伯看清十三月后,忍不住“哟”了一声快步走到窗边,朝外喊道:“老婆子,这儿有个小闺女,脸都冻白了,赶紧,再拿个烤红薯来给人家暖暖。”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灶房里传来一声应和,中气十足。
十三月站在原地,完全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眨眨眼,刚想挪动脚步,一块儿热乎的烤红薯外面包着手帕便搁在了她的手里。
一切来得太快,十三月有些懵。
然而老婆婆却以为十三月冻僵了,吓得连忙想去再烧桶热水。
“等等!”十三月回过神来,唤住老人家。
“哎呀,囡囡你可吓死我了,要是手里的不够吃,阿嬷再给你拿块儿大的。”阿嬷握了握十三月的手,手背满是皱纹,粗粝的掌心摩挲着她的手,这让十三月看了有些许失神。
“你……我……”十三月有很多疑惑,却不知如何开口。
阿嬷笑道:“我知道,你是山哥儿带回来的,安心在这儿住下就好。”
说话间找了张小凳子,在上面垫了一个干净的软垫,招呼着十三月坐下后转头又去忙活了。
十三月垂眸看了眼手里的烤红薯,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
她环顾了一圈屋子,试图找到有可能藏匿她佩刀的角落,但这屋子陈设简单至极,除了桌椅,只有两个高大的柜子,根本没有能藏她刀的地方。
不过这柜子……看料子像是金丝楠木,如此上乘的物件也不知道蔺如山是从哪里偷来的……
十三月“啧”了一声,她现在总不能肆无忌惮地翻箱倒柜,虽然心中憋着一口气,但她也只能宽慰自己,一把刀而已,不要就不要了。
想到这儿,她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将烤红薯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看着烤红薯的香气扑鼻,到底还是有些不舍,但她还是转头打开后面的窗子,悄无声息地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