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我哥好像是万人迷》萧萧落秋

6、贵妃的残废兄长

　　季昊天仍是一身将服劲装，林延平淡地忽略围绕他身周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气运，板正地拱手行礼。

　　“提前恭祝季将军得偿所愿。瑶妹体弱，恐不能适应此处环境，还望季将军顾念林家旧情，允子初带瑶妹归家休整。”

　　饶是周围嘈杂，也能听见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林延的话直白得很，就差没指着鼻子骂季昊天背信弃义了。但季昊天不愧是季昊天，脸皮厚，根本不当回事：“瑶瑶确实受了惊，我会安排她在宫内好好休息，请世子放心。”

　　世子。萧飞云看向林延的眼神里充满同情，侯府都没了，又哪儿来的世子。说起来，他这王爷也是到了头，毕竟国已倾覆，一切都难说得准。

　　“瑶妹想必更愿随我归家，还望季将军应允。”林延语气平和，但话语强硬。

　　季昊天盯着他看了会儿，身旁的明月嗤笑一声，“林延……”被季昊天扬手打断，道：“此事稍后再议。”也就是拒绝了。

　　两人随后谈了些正事，主要是针对世家贵族的安排。有些机灵的世家通过林延搭上了季昊天的船，在破城时出过力，现在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事情琐碎又麻烦，林延领了这件差事，态度摆得很低，把尊季昊天为帝的意思表现得很明确。谈得差不多林延再次提出要接林瑶瑶回家，连明月都有点佩服林延锲而不舍的勇气。

　　季昊天这次没有直白拒绝，只暗示等事情稳定下来后会同意。

　　这一拖，就直接拖到了新帝登基。

　　登基大典办得隆重，钦天监算的好日子，把登基和封后大典合一起办了。

　　黑底金线的龙袍衬得季昊天宛如天授之命，情侣装的明月随他一道祭祖开坛，昭告天地。从此乾朝作古，新朝国号为楚，年号开元。

　　林延也终于“见”到了林瑶瑶。

　　林瑶瑶以贵妃之名，站在离帝后最近的位置。最近，但不是帝后。林瑶瑶神思恍惚，有意识地向群臣的方向看去。

　　奈何人多眼杂，除非像林延一般有神识扫描，否则哪能一眼见到想见的人。

　　直到夜色初现，宴会开启，林瑶瑶这才在内侍引领下见到了唯一的家人。

　　地点是季昊天定的，新任的帝王疑心重，控制欲极强，饶是林延给他送了一份世家臣服的大礼，也只答应两人见上一面。

　　摘星阁，既然是个阁楼，那就有一定数量的台阶。林延不紧不慢地爬着，红尘丝给他加油：小瘸子、爬楼梯、数个一三五六七；到阁顶、有娇妻、春风得意马蹄疾。

　　林延：……

　　白天用神识查看过，林瑶瑶身体弱，精神状态也差。亲眼见了，确实是个垂垂欲坠的美人。

　　“哥！”

　　刚一见便红了眼，林瑶瑶急切地走来，直扑到林延怀里。细碎的呜咽闷在胸口，林延安抚地给人顺毛。

　　良久，等林瑶瑶情绪稳定，林延引着她在桌前落座，倒上茶。

　　“瑶瑶也长大了不少。”

　　“哥……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执意嫁……”

　　林延打断她，“瑶瑶。”视线扫了眼站在一旁的侍卫。

　　林瑶瑶明白意思，但只是苦笑着摇头，“他一直都知道。昨夜他来找我，解释为何偏要立明月为皇后。我把他骂了出去，我恨他。”

　　红尘丝：呃……妹妹好勇，季昊天是不是在屏风后面偷听？

　　林延：前任的情侣纠葛你不懂。

　　许是受林延身上安定气息的影响，林瑶瑶也没有继续骂负心汉，只是踌躇着欲言又止。

　　林延帮她解惑，“父亲与小弟的尸骨已下葬。若是有机会，给陛下服个软，去给他们上柱香吧。”

　　林瑶瑶面色惨白，消化这种悲事本就不易，她更不愿的是从话中听来的意思，“哥，你要让我，对他……”

　　空气冻结一般安静，林延的不否认无疑是火上浇油，林瑶瑶气得一张苍白的脸都泛起红晕。

　　“林延！你可知那是谁！就是他筹谋用我们全家的尸骨给他的帝位铺路，父亲与念安的血仇都捆在他身上，你，你……”

　　林延明白她的未竟之语，“你怎么能背叛我”，“我在深宫背着血仇已经生不如死，你为什么要投靠仇人，为他做事”。

　　情绪的波动，林延理解，但他不能感同身受。他本体是块石头，玉石心本就冷硬，比不了柔软易碎的人心。

　　“瑶瑶，我想让你活下去。”林延说得平淡，他伸手擦了擦林瑶瑶的眼角，小姑娘气急都泛了泪花，此时则被镇在当场。“你是我唯一的血亲了，我想让你活下去。”

　　林瑶瑶眨了眨眼，大滴的泪滚落，她反而扬起唇角笑了起来，声音颤抖又茫然，“哥，我不想活。”她说，“我好累。”

　　屏风后传来磕碰的声响，好在林瑶瑶身心疲惫，没有注意。林延拿神识扫了眼，季昊天正紧攥着拳，眉头皱着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屏风后的茶杯倾倒，茶水洒在他的龙袍上，给庄严华贵的衣袍印上了极为显眼的污渍。

　　红尘丝又在啧啧吃瓜。林延叹了口气，天道开后门的任务果然不好做。

　　“嗯，瑶瑶十分辛苦，是我无能，不能把瑶瑶带回家。”林延温声安抚她，“别怕，还有哥哥在。”

　　林瑶瑶抽泣着，月余的惊慌与巨变的恐惧仿佛都随着泪水发泄出去。

　　“瑶瑶只要做开心的事，别的事交给我就好。”林延不再逼迫她，“想恨就恨吧，不用委屈自己。”

　　恨也算支撑人的一股念想。

　　林延给她擦着泪，对上林瑶瑶疑惑的目光，缓声道，“我们家瑶瑶受了这么多委屈，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了不起了。之后的事就交给我吧，瑶瑶做事随心就好。”

　　明显是哄人的话，林瑶瑶何尝不知事态严峻，犹如悬崖走钢丝，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可此时此刻有亲人陪伴，温柔地安慰她，仿佛回到未出阁的时光，无忧无虑，自在随心，终究忍不住又是一场嚎啕大哭。

　　红尘丝：哥，让你来安慰人，你给人弄哭两回了。

　　情绪不是能压的东西，后宫里又没个能说话的人，林瑶瑶若是把什么都憋心里，才容易走极端。借着机会多哭几场，发泄出来才不会郁结于心，早早离世。

　　“别再说不想活的话了，瑶瑶。”

　　烛火映衬下，林延的眉眼很淡，他出口的话似乎永远冷静又平稳，从未有疑惑，只是在陈述事实。

　　“我不能没有你。”

　　鬼使神差地，林瑶瑶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早在林瑶瑶嚎啕大哭时，屏风后的人就好几次想出来，等情况终于缓和后，也跟着松了口气，重新落座。

　　不巧，这会儿房内安静，连林瑶瑶都听到了响声，移目看了过去。

　　红尘丝：……哦吼？

　　林延神色镇定，带着林瑶瑶起身去摘星阁的露台。这么一打岔，林瑶瑶顿时也不管屏风了，而是注意到他行走不便。

　　林延随口敷衍两句，惹得林瑶瑶十分愧疚，把这笔账也记到季昊天身上。

　　“朝堂凶险，哥，我听那混账说你要入朝为官，为他定乾坤，可是因为我的缘故？”

　　“这些瑶瑶不必费心，林家不能在我这儿断了传承，我有我的考量。”都说百年王朝，千年世家，从建功立业的角度林家需要复兴。林延宽慰她，“我知道你心里过不去这个坎，所以也只求你能尽量开心地活下去。”

　　摘星阁的露台宽大，站在此处能观赏到漫天繁星，也能眺望不远处烛光点缀的晚宴，倒真有种仿若星河映人间的美。

　　林瑶瑶闻言更是茫然，前路已断，爱了十年的人突然成了弑亲血仇，但唯一活着的亲人又要为他办事，矛盾在心中撕扯，卷在风中。

　　“瑶瑶，你还爱他吗？”

　　随风而来的问题让林瑶瑶下意识摇头，又犹豫起来。爱吗，恨吗，事情太突然，她也扯不清这些。“为什么问这个？”

　　“当初父亲同意这门婚事，是因为瑶瑶喜欢。”林延道，“喜欢、爱这种情绪本就不是永久的，也没必要强求永久。”

　　林延抬头示意她看漫天的星辰，“人与人的缘分就像浮空之云，聚散都不由己。”话头一顿，林延没再继续。

　　生死大仇不是能轻易跨过去的，就算用时间磨，也不一定能磨掉多少。这终究是刻苦铭心的事，能不能度过去还是要看林瑶瑶自己。

　　“我本想带你出宫，将你带去江南林家祖宅，但陛下三番两次推脱，不愿放你。”

　　林瑶瑶苦笑，“我对他还有用。”

　　林延没否认，认清情爱无用的事实固然令人心痛，但他们之间关系复杂，还是提早看开得好。

　　“这是件好事。”林延平静地道，“若是还有用，至少性命无忧。”

　　林瑶瑶这次懂了。她本是闺阁之人，不懂前朝动荡，十八年的生活中除了爱情外还从没有过深思的题。难得与兄长见面，却又字字句句要投身仇人的阵营，她的不安就像浮在半空，摇摇晃晃，难以落地。而此刻，她总算明白了哥哥的意思。

　　他们只剩彼此，无论要行什么违心之事，无论要做多少背叛过往和理想的事都无所谓，他们只剩彼此，而他所求，竟只有让她好好活着。

　　林延忽然侧头看向她，点点星光倾泻在他的束发，“别怕，我会尽全力，让瑶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