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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9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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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的人陷入沉默,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屋外更深露重,蛮横的急风呼呼吹打着每个人的斗篷。
周禧见情况有异,迫不及待开口,“阚师兄!是我们!”
声音一出,门后的影子立即向前靠近,月光照出了阚成玉半张清晰的脸。
周禧推开众人挤至门口,激动地问:“阚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阚成玉确认是林拾希无疑,这才解开栓门的铁链,打开了驿站大门。
叮铃铃~
吱呀……
“我们在山里兜兜转转找了一整天,始终找不到白苦山谷的具体位置,只找到这座奇怪的驿站。”
当门大开,幽幽的蓝色烛光变得敞亮,悄然间没有那么阴森可怕了。
众人看见阚成玉身后,还有个一身乌衣的傅雪正在将剑插回剑鞘。
周禧往里瞧了瞧,“傅师姐也在,那这儿原本的人呢?”
阚成玉冷冰冰又轻蔑地说:“找他们问路,可他们死都不说,就绑起来丢地下室了。”
嬷嬷收起令牌,在风里扶着江满,借幽光斜眸打量阚成玉与傅雪,“这儿的人驻守在山谷入口,不仅要承担阻止外来人随意进入的责任,更要防止里面的人逃跑,因此个顶个都是荣王殿下派人精心挑选的高手,你们倒好,像个匪徒似的霸占了驿站,还说得如此轻巧。”
嬷嬷的话听起来暗含不悦,在场众人皆感受到一股冷凝的气氛正在悄悄蔓延,唯独阚成玉板着脸不屑一顾,假装听不懂话里的别意,“然后呢。”
嬷嬷噎了话,冷哼一声收回斜瞪人的眼睛。
天色太黑,江满的哑语难以沟通,她只能轻拍嬷嬷手背,示意嬷嬷不要多话。
屋里的傅雪注意到林参没有佩戴面具,视线却不自觉定格在周禧脸上,沉思须臾后露出了了然之态,“外面风大,先进来吧。”
她走到桌边放下佩剑,掏出火折子点亮莲花形烛台,莲花花瓣中的灯芯依次亮起,暖光光芒逐渐掩盖了月色冷光,和天花板方向洒下来的幽冷蓝光。
林参最后进屋,关上门时,出于习惯性的谨慎,多看了一眼屋外漆黑阴森的山谷。
大门关闭后,耳边风声消失了,但急风拍打门窗的碰撞声依旧持续不断。
林参转身拢了拢斗篷,张望几许,仔细打量周围,发现这驿站小楼上下两层是相连的,屋顶极高,正中间悬挂着一个像是战利品的黑熊头颅。
黑熊头颅中心镂空,里面横放着烛台,那幽冷蓝光便是从这儿散发出来的。
幽蓝色烛火从黑熊头颅的两个眼孔中时不时冒出来,怪是瘆人。
第一眼瞧过去时,林参被惊得心跳停顿,但表面没并没有任何异常,只浅浅皱了皱眉。
“啊!!”
小侍女第二个看见,吓得缩在嬷嬷身后,指着房顶尖叫。
但江满和嬷嬷不以为意,大抵是先前来的时候就见过了,因此没有被吓着。
周禧正要坐下歇脚,顺势朝天花板看去,当即被吓得“花容失色”,一个弹跳起身抓起傅雪的剑,拔出剑鞘指着天花板大喊:“有鬼啊!!你们快跑!!!”
这家伙看似英勇,实则缩着脑袋连看都不敢看,手里的剑也在发抖。
林参向他走去,正要出言安慰,但傅雪先一步从他手中夺回了剑,并将他揽入怀中安抚。
“希妹,别怕别怕,不是鬼,只是野兽头颅。”
周禧怯怯地从傅雪怀里探出头,慢慢移动视线打量那可怖的头颅,一开始还是心惊胆战,多看了几眼后才渐渐松懈。
“咳咳。”
林参干咳两声,垂眸凝视着他,略带警告的眼神里还有几分幽怨。
周禧反应过来,连忙从傅雪怀中退离,但他心虚尴尬的视线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向林参,而是朝阚成玉瞧了过去。
不过阚成玉这会儿正忙着与乐壹用眼神打架,压根儿没心思关注别的。
“乐谷主,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乐壹坐在他正对面,又是四四方方的八仙桌,又是被抢走的主位,这让乐壹很不高兴。
“让你找个花儿都找不到,还得本谷主亲自出马。”
阚成玉神色刻板严肃,不苟言笑,“采花这种事情,我自然比不上大名鼎鼎的乐谷主。”
旁人接连落座,小侍女缓过神来后,发现桌上有茶水与茶具,于是主动为众人斟茶倒水。
乐壹顺手拿起小侍女刚为他倒的凉白开,心不在焉地往嘴边送,一双强势而犀利的目光牢牢盯着阚成玉,“那当然,你想学也不学来,毕竟本谷主采花靠得是脸。”
话说完,差点张嘴顺便就喝了水,杯子已经到唇边才想起这是不知道被谁用过的杯子。
他嘴角抽了抽,十分嫌弃地瞪了眼杯子,忙不迭放下了。
阚成玉对他的挑衅不以为意,甚至轻蔑,“把无耻当风流,也就你这样不学无术的粗鄙之人才说得出口。”
乐壹歪嘴冷笑了笑,脸色渐渐变得不太好看,“不学无术?如果你觉得本谷主的子规啼是不学无术,那就拿你的隐火掌来试一试?”
话毕,阚成玉想都没想,目光一凌,当即按住了腰间佩剑。
冷空气里顷刻间充满了火药味,气氛又躁又脆,一点即燃。
终于,林参与傅雪忍无可忍,异口同声,冷冷斥道:“闭嘴。”
阚成玉倒是听傅雪的话,下意识撤回了拔剑的动作,但瞪着乐壹的眼神半点没松。
周禧却不合时宜地火上浇油,伸手指向门口,“出去打,别拆房子,谁赢了谁回来,输的守夜。”
他语气平淡,一本正经,竟有种把自己当裁判了的感觉。
林参“啧”他一声,轻碰他的手臂,训斥道:“你怎么这么顽皮,这种时候还拱火!”
周禧鼓了鼓腮帮子,低头窃笑,不走心地应付林参,“哦。”
另一边,江满在嬷嬷和侍女的侍奉下正捧着干粮细细地嚼。
傅雪狐疑的目光在三个陌生女人身上审视几遍,最后看向林参,“她们自称荣王妃,你们三个为何会与她们一道?捞月谷和荣王之间,不是存在世仇吗?”
林参低眸没有说话,一旁乐壹也懒得解释,只说:“互相利用而已。”
但周禧不忍见傅雪迷茫疑惑,将自己知道的全盘告知。
“王妃娘娘人美心善,与可恶的荣王不是一路人,她想要改变观舟境况,拯救百姓,而我们则需要娘娘为我们带路,寻找白苦。”
听罢这番解释,傅雪点点头,微笑着朝江满颔首问礼,“娘娘慈悲为怀,必万事顺遂,在下平安派大一宗白如晏座下二弟子,傅雪,另一位是我的大师兄,阚成玉。”
江满优雅和气地虚扶一把,对傅雪露出笑眯眯的欢喜眼神。
嬷嬷道:“姑娘,我们娘娘喜欢你,但娘娘是个哑者,客套话不便多说。”
傅雪惊诧了一瞬,继而轻轻叹息,面露苦笑,语气里藏不住同情与惋惜,“能得娘娘青睐,是傅雪的荣幸。”
江满笑了笑,笑意还是那么夸张,却又藏着不为人知的悲伤。
她回头把吃剩下的干粮交给侍女,对嬷嬷快速做了一连串哑语。
林参看懂了,她是在让嬷嬷去地下室找这里的人要地图。
嬷嬷离开前,不忘同其余人解释,大抵是怕旁人心里产生怀疑。
毕竟她们不管怎么说也是荣王府的人,身份立场都有些尴尬,自然需要避免瓜田李下。
“诸位小友,到了这里,我们也不认得后面的路,我得去向驻守在这儿的人要一份地图,才能继续向深处走,不至迷路。”
她抬头看了众人几眼,最后又严肃补充道:“若在高原山谷里不慎迷路,后果不堪设想。”
话毕,她朝江满躬身屈膝行了一礼,旋即轻车熟路地朝地下室方向走去,很快便寻得一个暗梯,走了下去,消失不见。
林参暗暗给了阚成玉一个微眯的眼神,阚成玉起初并未明白他什么意思,直到林参不耐烦地扬眉指了指嬷嬷离开的方向,小动作几近明示,才让阚成玉领会到了意思。
阚成玉立刻放下茶杯,起身跟上嬷嬷。
他倒是走得干脆,连一句解释也不说,把剩下的人丢在桌边大眼瞪小眼地尴尬。
周禧方才也是瞧见了林参和阚成玉的眉来眼去,连忙咧嘴扯出笑来,对江满说:“王妃娘娘,您说底下那些人都是高手,眼下他们被绑了这么久,难免心生怨恨,我大师兄不放心婶婶一个人过去,所以才跟着。”
傅雪点头附和,“没错。”
江满抬手掩唇,宠溺一笑,「你们担心我与这里的人暗中密谋,自是情理之中,无需解释。」
周禧和傅雪看不懂这一段哑语,二人疑惑地面面相觑,得小侍女细声细语翻译过后,他们才不好意思地松了口气。
周禧:“啊……是呀,娘娘宽厚大义,是我们小心眼儿了。”
傅雪:“娘娘不在意是娘娘通情达理,但傅雪惶恐,惭愧。”
江满放下手,摇摇头,不仅笑意令人如沐春风,就连头上盈盈晃动的步摇都温柔到了极致。
乐壹听着听着,冷不丁想起什么,突然站起来跑到阚成玉原本坐的位置前,一屁股坐下去把八仙桌主位占了,尔后满脸得意洋洋。
他这一惊一乍的动作把旁人吓得不轻,四双眼睛或嫌弃或震惊或埋怨,都瞪着他,唯有江满被他惹得发笑。
即使笑容无声,江满的温柔与慈祥亦可在腊月尾巴里带给旁人像夏日晚风一样的暖意。
随着周禧“噗嗤”一笑,傅雪和小侍女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周禧:“大魔头!你好幼稚啊!”
傅雪:“乐谷主的脾性,与我大师兄竟有几分相似。”
乐壹翘起二郎腿,“切~”
林参默默瞧着哥哥和喜欢的人,唇角微扬,内心竟贪恋这一刻的温馨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