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爱人灵魂》杉林暗绿

81、81天

　　“咚咚——咚咚咚———”门声再次响起。

　　沈命皱起眉头。

　　“咚咚——咚咚咚———沈命，我是苏时。”

　　沈命一把拔掉手上的针管，揪住被子撑起身来，眼泪不知不觉落了下来，晃神中不敢下床去开门。

　　门把被转动，被打开的一瞬，一股寒气袭来，像到了冰天雪地的高原。苏时缩成一条杆子，全身发抖着与床上的沈命的对视，沈命的眼珠子缓缓转动。

　　苏时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沈命，我爱你。”

　　第二句：“好久不见，81天过去了。”

　　那一刻，沈命脸上湿热的泪，像一溜线打落在被单上。

　　苏时说完便倒了下去，像一坨雪块一样重重往地板上砸，沈命终于起身光脚扑过去，接住他，感受到他冰冷的皮肤，冰冷的身子。

　　苏时在倒下去的那一刻就闭上了眼睛，沈命双手颤抖着透过苏时单薄的秋季衬衣试探着他若有若无的心跳，似乎……

　　！！

　　似乎跳停了……

　　“苏时，天呐！”

　　“医生——医生————”

　　沈命终于大喊了起来，眼泪汹涌地往外流。他想要把苏时背起来，却发现那压根就是一坨冰块，背不动也抱不动。

　　“医生——医生———————”沈命没有时间擦眼泪，他到床头按动按钮，又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

　　医生远处走道奔跑的声音，心也慌得突突突起来，不过的第一反应仍是斥责沈命：“医院不可以大跑和高声喊叫。”

　　沈命合起嘴，猛憋住自己的泪。

　　可是接下来……这也是沈命第一次看见医生会推着床奔跑，当时医生稳稳地叫了两人把苏时抬到沈命的床上，心脏按压，对室颤加上注射肾上腺素，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好慢好慢。

　　沈命站在一旁看着，不敢哭，怕自己的哭声影响到他们，心里从未有过如此害怕，紧紧握住手机，指纹不自觉地重复地解锁，却才过去了三分钟。

　　苏时的心脏和冰块一样，怎么下压都没有反应，明明在二月里，苏时的身体却像刚刚从南极运来的冰块一样冰。

　　医生从未见过这种情况，他皱起了眉头，意识到了危急，便喊了一声：“快推去急救室———准备体内复温器材，继续心肺复苏。”

　　当时沈命帮忙跑着推着移动床，直到将苏时送进了急救室，他看着红灯亮起，才恍然刚刚苏时是用了最后一口气和他说的‘爱你’。

　　沈命守在外面，腿软着贴着墙壁缓缓地蹲了下去，盯着地面上瓷砖的那一条线，推床时撞在轮子上的脚这才隐隐有了痛觉……

　　能感受到脚部的痛觉和心上的痛觉一半一半的时候，大脑才开始转动起来，想了一想，他明白苏时终究会平安地出来，因为他可是花了81天从维度空间逃出来的英雄。

　　三个小时之后。

　　医生出来了。

　　朝沈命点了点头，说：“没事了。”

　　沈命这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说了声：“谢谢。”

　　苏时被移到病房时，沈命一直陪在他身边。

　　两个同样穿着病房的男人，一个还在昏迷中，另一个搬条椅子，坐在床旁边，就静静地守着，要么脑袋趴在床边，闭着眼睛，心里数着一分钟，两分钟，让时间慢慢地流过去。

　　十几分钟的时候，泪水溢得满手都是，他就在被单上蹭啊蹭，头发跟着蹭啊蹭，不知道是不是想起来，他第一次在苏时手下的拍照的时候，他的头发蹭着墙壁，一直磨蹭着，急得苏时跺脚的，哈哈……一想起来，沈命就笑了，笑一下又收了起来。

　　那个时候，手臂上全是青筋的苏时摄影师会在喉结滚动的瞬间，吐一口白烟，呛的沈命眼睛酸胀，接着命令似地喊沈命看镜头，连沈命他自己不知道当时是副以什么模样看向他的镜头的，只记得照片出来后，看到自己那副青涩模样，顿时羞红了脸，况且苏时当时还教了他咬唇，他盯着苏时的眼睛，再到他的嘴巴，他才知道有人的嘴唇天生就像玻璃一样没有唇纹。就那么几秒，苏时还没教完，沈命就慌忙的低下了头，说这个他懂，不用教。倘若教下去，他怕自己很轻易地就会对一个陌生人心动。

　　就像现在……沈命伸出手慢慢地抚摸着苏时的嘴唇，他知道苏时现在的嘴唇很干，干燥得起了皮，微微有点扎手，苏时究竟是从什么大雪里回来的呢？沈命微微有些心疼，目光扫着苏时的嘴唇到脸，往返重复到下巴到喉结。

　　他还想起来，当时他不知在苏时的镜头下该摆什么姿势，眼睛又该盯哪里。偶然间目光往下移，他看见苏时白皙的脖子上异常明显的喉结，目光瞬间滑落到地上。没想到苏时把他落在地上的目光捡起来，让他持续地盯着他的喉结。以至于后来每次沈命明目张胆地盯着苏时的喉结，而看不到躲在相机后面的表情时，他都觉得异常刺激。

　　就像现在……沈命的手慢慢地摸到苏时的喉结，大大的喉结，他当时觉得刺激，但现在觉得很安心。

　　他还想起苏时让他去做俯卧撑，让他出了一身汗，还走近他，蒙住他的眼睛。沈命只记得眼睛被蒙住了，嗅觉和听觉就尤其明显，特别是咸汗味里洗衣粉的香味，嘴巴厚重的呼吸声和鼻子慢慢的吸气声。

　　就像现在……沈命起身将脑袋趴到苏时的身上，苏时不知道是从哪个雪地里爬回来的，沈命感觉他的鼻尖一下被大雪的锋利刺到发红。

　　沈命又坐回到他的椅子上，心里麻麻乱乱的，鼻子红红地然后笑出来，这一笑，六年贯穿，时光晃得一下被打乱了，乱的是丁达尔效应的光，是光脚踩在藏青色的毯子上，光和尘灰纠缠的样子。

　　沈命笑着笑着慢慢低下头，许久许久……

　　突然。

　　他感觉自己的手上的泪水被温热的触感擦过。

　　沈命抬头，苏时那只手正好伸上去，擦过他脸上的泪。

　　“忘记说了，我只是暂时被冷到了，一下就会好，别担心。”这是81天后苏时说的第三句。

　　“沈命你不想我吗？”这是苏时说的第四句话。

　　沈命当下泪水又涌出来了，说想。

　　没想到苏时委屈巴巴地：“那你怎么不说啊，我都说了这么多了。”

　　“好，我想你，我爱你，我知道你很厉害，所以刚刚我没担心，”沈命笑了起来，自己抬手把脸上另一边的泪水擦了擦。

　　“欢迎回来，笨蛋苏时。”

　　“……”

　　沈命说了那八个字后，苏时顿时爆哭，泪水泉涌而出，硬撑着枕头坐起来，前后不到一秒，沈命还没反应过来苏时要起身，一个宽大的胸膛就扑着朝他拥了过来，扑通扑通地心跳，表达了他疯狂的爱意：“我真的很想你。”

　　沈命愣了一秒，而后伸手抱住苏时，他心里的浪潮翻涌同样诉说着他平静的欲望，‘我也是’。

　　“沈命我真的很爱你。”

　　“我也是……”

　　“沈命我真的无比无比无比的喜欢你。”

　　“我也是……”

　　“沈命，我真的对不起你。”

　　“呃……没有谁对不起谁的，别说傻话。”

　　“沈命谢谢你。”

　　“嗯…不客气。”

　　世界上最纯情的表达无非就是那么几个字，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想你，很想你……苏时历劫八十一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要说他掌握了什么技能，悟到了什么至关重要的真理，那他可能真没有，唯一能变的且体现出来的，就是他重新长了一张嘴，他要表达，他要疯狂地表达，他要珍惜沈命，疯狂的珍惜沈命。

　　可‘我无比地害怕失去你’这句话还没说出口……沈命便拍了拍苏时的背，开口道：“咱们先交流一下其他事情吧。”

　　“嗯嗯。”

　　“明天我要出院了，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去做试验品，要么和神秘组织合作，成为恶魔，你觉得我该怎么选。”

　　苏时一时间愣住了。

　　沈命解释：“苏时，你不知道，现在我们的世界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你刚回来还需要缓一缓，可是我已经不能缓下去了。”

　　“……”苏时手心握紧又在思量后慢慢放松，拍了拍沈命的后背，又摸摸他的头发，轻轻说：“我知道了，我等下会去看新闻了解最近发生的事情，不过，无论你是去光的地狱，还是选择成为地狱里的光，我都支持你，从现在开始你做的每一个选择，我都会无条件的支持你。”

　　沈命无所顾忌地爽朗地笑了笑：“那好那我正式通知你，我要和神秘组织合作了。”

　　苏时知道沈命向来都是走一步看三步的人，他在说出这个选择时，已经测测到了前路的危难，也已经做好了计划，所以苏时即便害怕不舍，也得忍着并且尊重沈命的选择：“我知道，你远比我想象的要强大，之前任何事情都是自己抗过来的，不过这次千万要记得，受伤的时候，压力大的时候，不开心的时候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只要你‘吱～’一声，不论多远，我都会赶到你身边。”

　　“……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