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爱人灵魂》杉林暗绿

3、大城市

　　走的时候工作人员正在收东西，他出门看天，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就是很黑，按下手机才知道已经九点多了，他打开了手机灯光。

　　没走多久，苏时就到了马路上，他踩着橙黄色的灯光慢慢等着一辆计程车。本来满腹的奇怪的情绪，待坐到计程车上打开车窗的那一刻，就被风吹得烟消云散了。

　　司机一直重复放着同一首歌，曲子很好听，旋律他心里跟着绕几遍便也会了。看到车上的价格不断往上涨着，他喊停了司机：“司机，到前面那个交通口下车。”

　　司机很疑惑：“到你家了?”

　　“我家在这附近了。”

　　“小伙子，夜深了，把你送到家门口吧，不差这几步路。”

　　“没事，司机停这吧！”苏时拿出手机扫了他的微信码，然后下了车。一手插着兜穿过来往的车辆，哼着调子去便利店买了一包烟和一瓶有酒味的饮料。

　　‘哒嘚嘚嘚嘚嘚嘚嘚嘚哒…乌鸦不过生日荒诞的禁忌没有人理解…When the end of it day, we're rocking in the light light light… Can dance, sing, sleep or die ,without a qualm qualm day……’

　　这是车上的那首歌，苏时哼着调子走出店，用牙齿咬开了饮料盖子，很爽地干了一大口。

　　这下有了这一千多加上他身上还剩下来的钱，就能先把钱付给房东了，耶，脚步轻松地踩着自己的影子，甚至还舞动了起来，顺便配了张远处夜景的照片发朋友圈，还搜了车上那首歌一并发出去。

　　累了一天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满脑子都是今天同沈命拍照的细节。

　　总觉得很惊艳，但还可以更惊艳一些。

　　“害，太保险了，其实就应该大胆一点。”苏时伸手搭在额头上，盖住自己的眼睛。比如很多当时他那个视角无法捕捉到的东西……比如沈命侧面腰上的骨骼可以仰拍出来，如果他伸出一只手去绕当时排风口透进来的光，会不会青涩中又带着较劲的力量。

　　苏时闭上眼睛，缓缓入睡。这夜做了个奇怪的梦，讲出来污秽，沈命蒙着红色条带在他的梦里连环闪播，而他竟然模模糊糊地地打量着沈命身体的颜色变化，不过，早上一醒，他就忘了。

　　过了一天，他又碰上了沈命。

　　今天本来很不幸的，因为又是给别人返工不挣钱，而且妹妹苏棉从他手里又转走了一千块钱，生活费月前已经打给她了，这是额外要去和同学出去玩的钱。

　　苏时当时没犹豫就把钱给妹妹了，不过自己就没有钱交房租了……欠了两个月了……害。

　　现在他正背着沉重的包，微微勾着脖子，慢慢地一步一步往地上商场走去，打算找一个安静的位置去给今天的照片修图。

　　穿过零星三两的人群，灯光下路人的影子长长地拖着，黑黑的影子撞到门店开店的招牌上，一下消失不见。

　　苏时就在这条路上走过了一家白色招牌的服装店，又走过一家蓝色招牌的咖啡店。

　　对面的酒吧，害！这嘈杂的声音隔着街也能让他感觉聒噪至极。

　　恍惚间，他瞥向对岸看见一个很像沈命的人。

　　“？”

　　……那是沈命吗？那怎么可能是沈命啊？！艺人不是很忙的吗？怎么可能会出现在酒吧门口！！！

　　应该不是。苏时在心里胡乱猜测。

　　其实他昨天拍完照还特地去网上查了一下沈命，才发现沈命居然还是个童星，八九岁就拍了人生的第一部戏，真是了不起的人，难怪会问自己认不认识他，害！只是自己不爱看剧，不然还真可能认识他，也不知道他昨天脱口而出的回答让沈命失不失望。

　　走到路口，路灯刚好不刺眼睛，苏时定晴一看，瞬间慌了。

　　那小孩，没带口罩，没带帽子，穿着昨天那一身牛仔服，喝得烂醉。

　　他打开一直期待着沈命的这一单能返工，然而微信下面并没有新的消息，如今却在这里看见了沈命。

　　可沈命他不是艺人吗？他在这里喝酒？！

　　汽车闹哄哄地前后穿插着，在绿灯时静了些，苏时匆匆地穿过了马路。

　　“沈命?”

　　果真是沈命，他正弯着腰，一个人拍打着自己的胸膛，呕吐得全脸发红。

　　“你……在这喝酒?”苏时这话中有带着一丝上升期的艺人不该来这里的疑惑，边说着从自己的大背包里抽出几张纸来递到沈命的手里。

　　沈命没有理他，红着眼睛还在不停地吐。

　　苏时紧张了。

　　“你不是对酒过敏吧?”

　　沈命喝了酒，脖子青筋鼓起，地上一滩小小的积水照着来往的车灯映在沈命的侧脸上，使得他熟红的皮肤更加明显。

　　都这样了还喝酒？沈命真是不懂这些艺人。

　　见沈命没有给他答案，他掏出手机微信就要给沈命经纪人打电话。

　　沈命：“你干嘛?”

　　沈命一把扑过来抢下他的手机，差点叫他绊倒。

　　“等等，等…一下”苏时鞋跟子后扣到树圈的石阶上，而后站稳。

　　呼——幸好是稳住了。

　　“你自己小心点，别碰我瓷！”苏时提了一下黑背包，继续说：“我刚刚是怕你过敏，想叫你经纪人带你去医院。”

　　但沈命似乎被酒精麻木了，走两步恍恍荡荡的，尤其是苏时说到要电话叫经纪人过来后，一下子激起他的神经，他便像小孩一样顽劣地竖出食指，而后竖中指。

　　“你谁啊？！”

　　他竖起中指那个小癫子模样，啧～～眼神那样迷糊。

　　苏时心里想：嘶……这样年纪轻轻的艺人都学历不高吧？？素质也不太行，毕竟童星嘛，肯定年纪轻轻就签公司了，走的也不是普通人的统招统考的路。难怪昨天装得挺乖的，其实人前人后两模两样。

　　竖着中指的沈命和苏时对视了几眼后，默默把手收回去了，转而解释，“我今天好不容易休假一次，要是被刚刚这个电话搅没了，我……跟你没完。”

　　苏时眼神暗淡，有点不想管了，但嘴上还是关心着：“那你这是过敏了，眼睛里的红血丝都有点严重了。”

　　“什么过敏啊，我只是一不小心喝多了。”沈命的声音又降了下去，好像自己知道做错了一样，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量，他以为要喝到头晕才算醉，所以他不知道自己喝了二瓶还是三瓶，反正头还是很清醒。

　　一不小心喝多?

　　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自己还不清楚自己的酒量?

　　所以是第一次喝醉酒喽？

　　昨天哭了，今天又喝酒，所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苏时盯着他。

　　“有人陪着吧?”

　　“我……没有。”沈命看着他，眼神中颇有几分无助和可怜。

　　“那你有朋友吧?我给你打电话……”叫他们。

　　沈命迅速摇摇头，那被酒刺激到了的肿胀如玻璃般的嘴也晃动着，眼神里渐渐迷离得有些过分了。

　　苏时沉默了一下。

　　“那我送你回家。”

　　“我在这个城市没有家。”沈命回答得倒挺快的。

　　那……可是我也没有家啊！苏时更加无奈了。

　　“我只有钱。”沈命从兜里掏出来一个钱包，里面卡和现金都有一叠，散开就能随风飘起。

　　天呐！哈……

　　这少爷八成是来讽刺他的吧，苏时将视线放到远处疾驰而来的黑色车子，它亮着金色的灯光，视线跟着车灯转头，直到又远去，苏时有些心酸地笑笑：自己都还狼狈着，还心疼他个毛线啊！【bgm,把回忆拼好给你】

　　对面的沈命声音小小的，他有点醉了，但脑子还很清醒：“是不是找个……酒店省事些，给你添乱了，可以吗？”

　　苏时站在原地没动。

　　苏时不想管。

　　沈命直接走近一步把钱包塞他手里，浓郁地酒气更加清晰地钻进了苏时的鼻子里，配上和刚刚顽劣地竖中指完全不同的表情，再加上一句：“我怕我醉了～”

　　“诶诶，”沈命说完这句话就往一边倒，苏时立马伸出大手捞住他，头顶上的卫衣帽被连带着扯下来一半，那感觉像捞住了一头滚烫的牛。

　　哈……

　　远处被树影遮住一小半的红灯就像心脏一般，扑通扑通跳动着，过了好几秒，车流开始划动，苏时没声没气地叹了一嘴，无奈地问苏时：“你要住哪个酒店?”

　　“我～随便～”

　　还能怎么办，只能自己送他去了，喝成这样子的小孩真不让人省心，还是个艺人，要是被粉丝拍到又会无端生出一些烦心事。

　　苏时摇摇头扶着沈命穿过一会青一会橙的铁道栏杆，这下他一高一低的步子就更加明显，他没多想就到了马路边拦了一辆车，接着到了一家酒店。

　　“到了。”司机说。

　　沈命此时正靠在苏时的肩膀上。

　　苏时拍拍沈命的脸：“喂，沈命，你醒醒。”

　　“嗯……”沈命鼻子里发出声音，脑子已经完全陷入了昏迷状态。

　　苏时无奈起身，打开另一边的车门：“沈命，沈命。”

　　他一手揽住他的腰，半搂半抱着进了酒店大厅。

　　酒店前台忙招呼他们：“请问先生，要几间房?”

　　“……一间就好，我送他上去。”

　　“麻烦出示一下你们两人的身份证。”

　　“我也要吗?”苏时顿了一下。

　　“对，只要是进来的人都要做登记的。”

　　“站好哈。”苏时一只手扶着沈命，另一只手往后从自己的背包里探索出身份证，然后又在沈命的钱包里翻找出他的身份证。

　　低头扫一眼，就看到了沈命的全部信息。

　　22岁，嘉城户口。

　　嘉城，大城市，有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