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量子世界拯救灵魂疫病》杉林暗绿

13、小哑巴

　　沈命他歪头过去，顺图让苏时一偏头就能看到他那双充满疑惑的眼睛。

　　苏时有些怪气地问：“没问清就敢和我买同一趟车?朋友～～”

　　一个尾音“嗯？”字眉目上扬间有种微妙的调侃趣味。

　　“我……”

　　苏时吃着包子怼着追：“害！你昨晚怎么那么勇呢？”

　　沈命开玩笑，打哈哈：“呵哈…我承认我昏了头了。”

　　苏时一时间笑出声来，和沈命解释：“不逗你了，我来找我妹，苏棉，棉花糖的棉。”

　　他说到这儿笑容骤然放下，好似家庭和生活的那种疲倦感一下袭来。

　　“等下带你们认识。”

　　沈命弯着眼笑着说好。

　　火车在细雨中缓缓停下来，苏时背着包，带着沈命下了火车，又换了一辆计程车。

　　车开了很久，结果快到校门口的时候堵车了。

　　司机说：“要不，你们在这下车吧，这会堵着车呢！”

　　车停在了一片树荫下，雨下得不大不小，湿湿杂杂的声音，落在积水里，两人匆匆下车。

　　苏时环顾四周：“嗯……我也没来过，看导航应该是往这边走，沈命，你跟着我。”

　　沈命点点头，跟着苏时，迈着长腿，鞋子踩在积水里，在一条长长的路上，路的两旁，大树，开满了紫色的花。

　　沈命能一路跟着苏时来到西阳，又解决了烦心事，现在心里只觉得惬意无比，竟然连踩踩水坑都好玩得很。

　　苏时走了几步，又感受到身后的某人步步踩在水坑里，于是他回头看了一眼沈命穿的衣服，和脚上很贵的球鞋……然后将目光跳到沈命的脸上，抿着嘴说：“沈命，我可以抓着你吗？因为太慢了会淋湿裤脚。”

　　“……”

　　当下。

　　沈命盯着苏时的眼睛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就被苏时拉过去了。

　　一瞬恍惚。他的心跳像学会停顿了一般，手腕上的每根血管都在感受苏时手掌的尺度，和每一个指头的位置。

　　手腕上像被扣上了一个环，感觉…感觉很温热～～

　　沈命被苏时拉着跑起来。

　　苏时背着黑包，拉着沈命跑，他的卷发轻轻扬起，后面的沈命再一次捕捉到了空气中苏时衣服的香味。

　　他忘不了的那种香味，是苏时独有的香味。第一次拍摄结束后，沈命其实去网上找过这种洗衣粉，实话说，他找不到，因为不是普通的洗衣粉，那是一种果香，更准确的来说有点像哈密瓜冰淇淋的味道，非常的清香。

　　若用颜色来形容一种气味，那应该是浅青绿色。

　　跑起来的时候，这种香味若有若无，苏时只得偷偷地去嗅。

　　还有当下，他的脚下到处都是紫色的花瓣。

　　风一吹，抬头见密密麻麻的绿色叶子连续翻面，击打着紫色的小花，一簇簇的紫色花瓣就在这茂盛的一片绿里下落，下了雨，这街道颜色便会变得更深，但这并不影响紫花的明媚，因为外界的光线随时随地，无时无刻不在射过树的缝隙紧跟着它们下落的弧度。

　　离大树近些的地面上，花瓣还是干的，离大树远些的地面上，紫色花瓣淋了雨，又被来往的路人反反覆覆地踩过，已经被盘成浆了，不过时不时会有新的花瓣被风吹下，重叠在上面……

　　哈密瓜冰淇淋的清香，紫花，温热的手环，一切的一切。

　　风吹得他们的外套白底掀起圈来，而后卷到腰上，有一片紫色的花瓣跟着他们跑，那场景，活脱脱两个男大学生。

　　其实雨也没下很大，真的没下很大。

　　不然紫色的小花怎么会一直没被雨水打湿，还飘得那样远，一阵风就刮到了苏时新买的伞上，然后顺着伞的弧度滑到地上的积水滩里。

　　积水滩的镜面里是苏时正在扫码给钱：“两把雨伞三十五是吧？”

　　老板：“是的是的。”

　　沈命后退一步，一脚踩碎了积水滩，顽强的紫花便沾在沈命的鞋后跟上，跟着沈命和苏时往学校大门走去。

　　苏时进学校找苏棉的时候，沈命被拦在了校门口。

　　兄妹在院办楼保卫室相见，苏棉还是那只红哭着眼的小白兔，苏时已然憔悴了不少。

　　苏棉的事情说严重也挺严重的，学校不敢管也不愿管，只能苏棉给扣住了。

　　苏时经由辅导员了解到情况，才知道苏棉和她舍友在宿舍吵架，结果她舍友出了点意外，撞到头了，当场出了血……好在目前舍友及时从急救室被救出来了，好像人也醒了。

　　苏时态度恭恭敬敬，规规矩矩写了保证，从学校把苏棉捞了出来，但是接下来去医院必定有一场恶战。

　　主任也是说了一句恳切话：“毕竟这宿舍关系都到大四末尾了，学校再插手也奈何不了什么，舍友双方能忍忍则忍忍，你说要是真出了点什么事，快毕业了，学校这边真不知道怎么处理，幸好今天早上人醒了，脑子好像也没出什么大问题，你赶紧带着你妹去一趟医院，该赔礼该道歉，看对方家长是个什么态度，学校这边最轻也得记大过。”

　　“是是。”苏时只得点点头说：“麻烦领导了。”

　　他再次向辅导员致歉，然后学校给陶棉记了一次大过。

　　半小时后，苏时终于走出了办公室，从小黑屋里领走了苏棉，兄妹两人走到那栋楼出口楼梯间，苏时撑起伞时，见苏棉还是低着头，便一把将苏棉拉进伞下，问她：“饿了吗？”

　　“走吧，带哥哥去吃你们学校周边好吃的店，哥哥请客。”

　　苏棉弱弱地问出：“哥，我们不先去医院吗？”

　　“吃饱了再说嘛。”

　　“…好…可是哥，你会不会怪我？”

　　苏时顿了一下，揉了揉苏棉的头发：“不是你的错，我为什么要怪你？”

　　苏棉愣着不说话，伞下带她走她也不走。

　　苏时这便蹲下，蹲下看着妹妹苏棉的眼睛：“那个辅导员只说让我们去道歉赔礼，可吵架是两个人的事情，所以我知道，苏棉，不是你的错。”

　　阿棉一听到这个解释，鼻子一酸就哭了出来：“哥，我推了她，但是宿舍里面没有摄像头，她之前推了我很多次……”

　　“是，我知道，我知道，”苏时紧紧地搂住她，“别伤心了，哥永远相信你的，我妹妹能做出什么坏事呢！所以我们得先吃好，把这些不舒服的事情先丢掉。”

　　其实苏时早已经猜到了，他没读过大学，但是他读过高中。

　　他高中的时候就和舍友的关系处不好，因为穷，还因为跛脚。换句话来说，另类不论是在哪都很自卑，自卑又孤高，就会成为宿舍里被孤立的对象。

　　大学或许和高中无二。

　　因为贫穷，苏时只觉得亏待了他妹，他心疼地摸摸妹妹的头。

　　兄妹两人快走到能看到校门口的时候，苏时的眼睛已经在盯着门口的人了。

　　沈命挺乖的，没有乱跑，没有玩手机，而是撑着一把伞，另一只手插着兜，低着头，默默地踩着地上的积水玩。

　　积水上有好几片紫色花瓣，那是从沈命的鞋底里带出来的。

　　走近了。

　　苏时喊了声：“沈命，这是我妹，苏棉。”

　　“啊～苏棉妹妹，你好啊！我叫沈命，是……苏时的朋友。”

　　“对，是我的朋友。”苏时很快的应声，他当时想，倘若沈命说的是摄影师，那么他也会自然接上去：对，我是他的摄影师而已。

　　苏棉：“沈命哥哥好。”

　　“嗯，嘿嘿。”

　　苏时看了看沈命微微潮红的脸，和他有些拘束地朝苏棉伸出的手，眉头立马就皱起来：要握手?小孩子之间学什么大人做派。

　　苏时毫不犹豫地握住了沈命的手，与刚刚抓手腕不同，这次是握住。

　　他对沈命说：“去吃一顿吧，你肯定也饿了。正巧大学城附近有很多吃的，我让我妹带我们去。”

　　苏棉立刻很上道地接话：“沈命哥，下雨天的话很多店就不用排队，我知道有家烤肉不错，还配米酒，你爱吃嘛?”

　　“嗯？”

　　苏时重复一句，“米酒和烤肉，”又碰了一下还愣着的沈命。

　　“---啊，”

　　沈命本人仿佛还沉浸在苏时牵了他一小会手的感觉中，舌头抵着上颚，声音搅浆糊一样就从齿缝中卡了出来：“啊，我都可以的，我不挑食。”

　　舌头都快打架了，沈命还没意识到。

　　苏时盯着他看，眼皮神经失控般地跳动了两下。

　　突然。

　　就觉得沈命好可爱。

　　就忍不住嘴贱的想继续交流：“你以前试过吗？”

　　试过什么啊！试过米酒和烤肉一起吃吗？还是其他什么……沈命谨慎地盯住苏时的眼睛缓缓地说出：“没有～”

　　“那这次和我一起试试看吧！期待一顿能吃撑的美食。”

　　“……好！”

　　雨下得大了些，苏时走在前面，给他妹妹撑着伞，沈命默默地跟着后面，沉默着没有说话，看着苏时时不时地倾斜伞的角度，将伞的一大半偏向他妹……后来苏棉身上沾了雨，苏时直接大手一捞，搂紧了她。

　　沈命跟在后面，心头也跟着一颤。(什么时候 或许我也能不打伞然后同他靠得那么近啊）

　　哇～～噢……

　　突然有些难以说清的东西，他只能装成哑巴不闻不问地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