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傻子 ...
-
“妈，这次医院怎么要得如此之多?”苏时有些窒息，但又不敢轻易在他妈面前表现出来。
“之前市里的医院查不出什么东西来，你爸又总喊疼，我就带他去了省医院。”电话那边不时有病人按铃声响起，苏时猜想他妈定是蜷在没人的角落给他打的电话，一声哭腔忍了回去，话筒却清清楚楚里传出来嗓音沙哑。
“这回才查出来肝脏有问题，得换。”
“我也只有你一个儿子啊，还没成家没立业。……可我也只有这一个老伴啊，他也是你爸，无论如何得救的是吧?”
苏时：“是。”
“当然我听你意见，妈不强迫你，妈也想清楚了，穷人就是这条命嘛……”
“妈，我救，怎么会不救啊，我还没到三十呢，你不要着急我的事情。”苏时一下子情绪激动起来，“钱我过两天打你卡上，你就带我爸踏踏实实地去做手术。”
“儿子……爸妈拖累你了。”电话挂断。
苏时在为这十万块奔波，到处找人借钱的两周，沈命的公司在为他协商。可是后来才知道，所谓协商，就是拖，拖到沈命的热搜降下来，拖到沈命的话题几乎是没了热度，拖到需要苏时一个一个电话去提醒经纪人想起这件事来。
两周后，沈命已然跻身成为十七线小明星，经纪人更加忙个不停了。沈命人还在深山里拍着戏，他的活动流程和安排就拍满了下半年。
苏时每次打电话去问沈命的经纪人都是我们已经在处理了。
我们在和江龙协商。
公司和江龙那边的协商有些困难。
我们需要时间，毕竟涉及到利益关系。
抱歉，苏老师……公司这边没有谈判下来，但是个人看不惯，替你申请了五万的补偿，你看成嘛?
艹
混蛋公司，一开始便没在考虑改署名的事情吧，他们都有一套固定的流程，就是想着花点小钱摆平吧！苏时骂了出来。
“我苏时难道看重的是钱嘛！！”
电话那头：“您看重的是名，名比钱有用多了。”
是的，没错，苏时冷笑一声，或许真的是穷人太贪婪了，一抓到了点什么光环绳索就咬紧不放。求不到名就退而求其次，苏时真的如此这般丧失了职业底线了嘛?其实……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内心却恍然间听到一句话：梦想在现实面前一文不值。
“十万。”苏时张嘴道。
“苏老师，你也知道，这是我个人名义的。”经纪人祈求得到他的可怜。
可是究竟是他以个人名义，还是公司办事一贯的作风呢?
苏时冷笑道：“十万，我就再也不来追问这件事。沈命给你们带来这么大的利益，十万怕是简简单单就能拿出手吧。”
“苏老师我们普通人挣十万块不容易，况且只有几张照片，您开得价实在太高了些。”
“我不太擅长讨价还价……我说不过您，我只是个拍照的普通人。”
这通电话打了半个小时，最后沈命的经纪人砰地摔断电话，接着微信上转来了十万块。
钱到账的那一瞬间，苏时一边的眉头攥紧了，眼睛里浮满了泪。
好心酸啊！
苏时喃喃自语道：“心酸钱来得易，又心酸钱来得不易。沈命啊，你好歹现实里还有数据，而我这种穷人...现实里压根就没有数据这一栏。”
好久，他给沈命的经纪人发去了两个谢字，却没想人家将他拉黑得如此之快。有种羞耻感瞬间涌上心头，于是他点开了同沈命的聊天框，什么也不敢同沈命说，他只把自己的绿色的语音一句一句的删除，最后...犹豫了一会，便将沈命拉入了黑名单。
可是后来苏时才知道得了这个病半个月就能将这十万块花个精光，不敢相信的他，一头扎进了浏览器里面不停地搜索。
原来换个肝，起步要二十万啊！
二十万啊！什么概念！普通人的二十万！现在还差十多万！
正急得焦头烂额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次打他电话的是他妹苏棉的辅导员，此时苏时也不知道他妹妹知不知道爸爸出了这样的事情 。
“喂?请问是苏时的家长吗？我是她辅导员。”苏棉在学校留的电话号码是她哥哥的。
“对，老师好，我是她哥哥。”
“哥哥?那你多大了?”电话那头皱着眉头。
“我二十八，怎么了老师?”
“最好是要叫父母来，当然你来一趟学校也可以，苏时最近有些异常，大四去外面打着搞实习的幌子租了房子住，但是……”辅导员也不好开口。
“怎么了?”苏时靠墙，揪住了心。
“反正学校现在就是将她保释了出来，至于是留校察看还是退学，可能等家长来了。”
什么事情需要保释退学这么严重，苏时急忙追问：“她干什么犯法的事情了吗?”
“电话说不清，总之，你或者你们家长明天来一趟学校吧。”
“……好。”
挂断了电话，整个身子沉重着，吐出烟的那一刻，很费劲。
接着打通了她妹的电话，开口问了一嘴。
但是阿妹不敢回答，只听电话那边在低声抽泣着。他听了阿妹的哭声，便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就没有过分询问。
苏时安慰她：“好了，别哭了，好好睡一觉，你醒了我就到了，正巧哥还没有见到过你的学校呢！”
夹着烟的两指无力的滑动着手机，点了一个很晚的火车。想着可以在火车上睡一觉，第二天天亮便能到他妹的学校了。
疲倦着打车去火车站，紧紧地合上双眼，感受着无数的光和影子刮着他的眼皮，用刮胡刀刮一样刺激着他的上眼皮。
然而当听到导航里喊着他和沈命住过的那个酒店时，他还是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
等到司机开远了一些，苏时猛地喊停了那个师傅，把师傅都吓了一跳。
“师傅，师傅停车，给我两分钟。”
师傅车还没完全挺稳，车里面的人就踩着空气一低一冲飞奔着跑了出去。
因为他隐约看见了沈命的身影，那个蜷缩着蹲在酒店门口的男人……此时沈命正茫然无措地凝望左右路过的行人，他白天发了疯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里找苏时，没有联系方式，没有消息。
他去跑去了江边，去他们吃麻辣烫的附近，甚至是他们第一次见的那个废旧的工厂，沈命都去蹲了两次，最后只能颓废着回到这个酒店门口来……
光是喃喃自语：“他不信我，”眼泪就能在眼眶里打转，他也从不是什么矫情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是止不住地往外流。
抬头看一眼路人，再低头将泪水落到自己的膝盖上，“他怎么能拉黑微信呢？再怎么样也不该拉黑别人的微信啊！”
苏时大喘着气，慢慢走近，站到了沈命的台阶下，“天呐，还真是他！”
“沈命，”苏时喊了一声，他原本是想……或许……没什么大不了的嘛，反正他们也交谈不深。
所以可以没素质地冲沈命大骂嘛?又或者是暴躁地质问他原因嘛?再或者是羞愧，羞愧地解释说他伸手向那个经纪人要了十万块嘛?
没有，苏时还没来及得发声。就看见阶梯上坐着的沈命从膝盖里抬起头，眼睛红肿，连哭声都小小的，“我以为你会恨死我了。”
他多说两句，泪就喷射着涌了出来 ，揽着责任说，“都怪我，怪我，沈命你骂我吧。”
“……”骂他？怎么会骂他啊！！苏时听了这几个字，心里所有的质问和委屈早已散尽了，只有委屈和羞愧在以倍速增长。
一瞬间，鼻子里像有一根针在刺着苏时，像要穿通再重新堵住一般，下眼眶也瞬间被感染了泪。嘶…酸疼……真是奇怪，明明这才是他们第三次见面！！！
这两个交浅言深的陌生人。
好像突然。
被什么东西给羁绊住了。
苏时鼻子不通气地说出一句：“沈命，我没必要怪你呀。”
地上所有的叶子瞬间被风刮起来，像替苏时回应一样。倒是沈命这句可怜兮兮的“你不是真的生气了才把我拉黑的吗?”在这凌乱的风中显得突然有些多余了。
“我没有，”苏时好声好气，“我没生过气，也不怪你，归根到底也就是一件小事，咱们好好谈谈就行了，你别哭啊。”
“好……那你先把微信给我拉出来！”
把微信拉出来也不够，那天晚上，沈命拼命地要挤上苏时的出租车，没有票也要买票和他坐上同一趟火车，然后坐在他对面加了他手机号和所有账号的关注。
然后一字一句地和苏时解释。
其实他换回过署名，郑重的标明了苏时的名字。但当他发现微博结果压根没变时，自己已经进了剧组。深山里面，并没有手机信号，手机也会被助理没收。
沈命多次向公司询问无果，然而这部大制作又曾是他梦寐以求的角色，所以拖住了他很久，他想解释时，却发现已经被苏时拉入了黑名单。
苏时轻飘云淡地问他：“那你现在不是应该在拍戏吗？”
“我请了假，我得来找你。”沈命的话说得真诚。
其实大剧场刚开始期间，重要配角是没有假期的，所以这几天假期沈命是提前连着拍了几天几夜的单人戏，求着导演挤出的两天假。
“S级的大制作剧场都这么闲的嘛，”苏时微微动了动眉头，担忧就爬了上去，“他们还能给你放假？？你不会是偷跑出来，或者……”他看到沈命表情变了，立马闭上了嘴。
沈命默默把他和导演请假的消息打开，然后放到对面给苏时看：“真的是请好了两天假，你不用担心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