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闲》yangliuyi

31、第三十章 临州陈家

　　门房的话让乔曦百思不得其解，她想不出苏洵来寻人的理由。苏洵自吟风阁那日后就有了深情的美名，直到现在也没有娶亲。乔曦本也对他的“忠贞”有所怀疑，但是自从乔明朗与其亲近之后，她才发现苏洵真的如传闻所说，从不近女色。
　　就这样，乔曦带着疑问踏上了去临州的路。而孙子丘也也如约加入了队伍，他看起来很低沉，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直到镖队到了临州，他才单独过来跟乔曦道别。
　　“贤侄女一路辛苦，镖队会在此停留一个月有余，之后的事就有劳了。”
　　乔曦看着孙子丘花白的头发和散乱的胡子，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认真道：“先生放心，小女定会完成恩师的嘱托。”
　　孙子丘看着乔曦点了点头。这一路以来，他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位贤侄女，见她待人真诚、行事认真，心里也是放心不少。
　　“这段日子我会住在城西的闲云观，等她安顿好了，还请贤侄女派人知会一声。”
　　“先生放心，到时小女定会亲自登门。”
　　孙子丘郑重谢过就转身离开了。看着他离开时略显佝偻的身形，乔曦心里更不是滋味，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深呼吸一口气，转身对着二喜和林海说：“走吧，去陈家。”
　　武夫人与娘家的表姐陈云珠年少交好，这么多年一直有书信往来，所以她在临州的丧事自然托付给了这位近亲挚友。

　　乔明朗在乔曦出发前就将陈家摸了个清楚。陈家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富商大贾，在这一代家主陈金靖的经营下更是如日中天。陈云珠嫁进陈家后为他生了三个儿子，分别是长子陈胜尘，次子陈醒尘和幼子陈墨尘。除了刚成年的陈墨尘，其他两个均已成亲，陈胜尘的大儿子都到了入学堂的年纪。
　　乔明朗讲这些时，乔曦正在烹茶。因着几日后就要远行，万宝宝今日特地为她做了绿豆酥，她打算配茶来吃。她先给乔明朗倒了一杯，随后自己也添了一些。
　　“听二哥哥这么说，这个陈夫人很有福气啊。”
　　乔明朗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是啊，听闻陈老爷专情，除了成婚前的通房不曾再娶。”
　　乔曦不置可否，配着茶吃起了点心。乔家有乔万雄和乔明远两个痴情种珠玉在前，其他人怕是很难比得上。
　　“说起来，陈家有一个人你一定感兴趣。”乔明朗又开口道。
　　“谁？”
　　“临州双绝之一，丁颖慧。”
　　乔曦一听人打起了精神。丁颖慧是早年间有名的才女，连武夫人都对她赞不绝口。她抬头看向乔明朗，有些惊讶地问道：“她怎么会在陈家？”
　　乔明朗看着自家妹妹嘴角的酥皮残渣，无奈地笑笑。
　　“自然是嫁进陈家了，她好些年前就同陈家大少成了婚。”
　　乔曦闻言只觉尴尬无比。
　　“让二哥哥见笑了。”
　　乔明朗摇摇头，将自己的手帕递给了乔曦，指了指她的嘴角。他这个妹妹扮作难安先生时明明十分机灵，到了一些小事上反而意外的粗糙。
　　“陈家是大家族，除了我说的还有很多旁的亲戚，你虽是借住，但凡事都要小心。”
　　乔曦擦了擦自己的嘴角，连连点头。她当年多少也打听过陈家的事，因为欲与苏洵攀亲的陈员外就是陈家旁系。
　　而一直在旁伺候的二喜也默默地将乔明朗讲的话记在了心里。在乔明朗走后，不禁感慨道：“这陈家人多复杂，小姐咱们可要凡事小心啊，。”
　　乔曦闻言不在意的笑笑。其实上京的大部分家族都庞大复杂，只是乔家过于“简单”了。
　　“对了小姐，你说的这个丁才女是谁啊？”二喜又开口问道。
　　“她写了你喜欢的那首《长相思》，‘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二喜听后忍不住惊呼：“天啊，竟然是她！”
　　乔曦点点头，开始收拾手边的茶具。一旁的二喜则开始幻想起富家少爷与倾城才女之间的浪漫桥段。乔曦见状也没出言扫兴。丁颖慧这些年没了消息，怕是深耕于后宅之事。不过能遇到大才女终是幸事，就这样，乔曦怀着一丝额外的期待入了陈宅。

　　乔曦到陈宅已是午后。也许是她风尘仆仆，看门的小厮们起先有些轻蔑，直到乔曦让林海拿出武夫人给的印信，为首的小厮才认出贵客，满脸堆笑将人迎了进去。
　　然而门前这一出不免让乔曦心生防备。她在来的路上向郑乙打听过，陈家这些年愈发显贵，难保不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但是，她进府没走几步，就见一个打扮华丽的妇人由一群婢女簇拥着走来。那与恩师三分相似的面容，让乔曦立马认出了来人，她上前行礼道：“小女乔曦，见过夫人。”
　　陈云珠刚想开口回应就瞧见乔曦抱在怀中的骨灰盒，她瞬间湿了眼眶，哽咽到说不出话来。一旁的嬷嬷见状，赶忙上前扶住自家夫人，并安排人将乔曦先带去别院休息。
　　见与恩师有几分相似的面孔垂泪，乔曦心里也是难受，说了一声“夫人节哀”就跟着领路的婢女先离开了。随后，她就被带到一处精心打理的小院，由汤嬷嬷和一众婢女迎进了屋。
　　汤嬷嬷恭敬老练，屋子也布置精致妥帖，再加上陈夫人刚才的反应，乔曦本来有些悬着的心才放松了下来。她将恩师的骨灰盒郑重地放在主桌上，自己也在一旁坐下休息。
　　汤嬷嬷见状赶忙亲自端来茶水。
　　“贵女远到而来甚是辛苦，请先用茶。”
　　乔曦点了点头，让人放在了一边的桌上。
　　“不知贵女喜好，小人私自作主用了临州龙井，若是贵女不喜，小人立马给您换一杯。”
　　乔曦听闻随手拿起了茶杯，闻茶香嫩香馥郁，见汤色清澈明亮，便微微抿了一口，淡淡地说：“临州龙井闻名天下，嬷嬷有心了。”
　　说完，她就让二喜拿出准备好的打赏，然而，汤嬷嬷连忙摆手，陪笑道：“能伺候贵女是小人的荣幸。”
　　乔曦见状就让二喜收了回去，继续品着手中的茶。
　　这时，汤嬷嬷又笑着开口：“夫人晚上为您设了家宴，还请贵女赏光。”
　　“夫人费心了。”说完，乔曦将茶杯放到一旁，问起了家宴的细节。
　　汤嬷嬷也在一边介绍了起来。为乔曦设的家宴，除了出门在外的家主陈金靖和陈三公子陈墨尘，陈家人都会出席，包括大少爷陈胜尘和二少爷陈醒尘。自然，大少夫人丁颖慧和二少夫人春怜意也会现身。
　　乔曦点点头。她正想吩咐二喜去带人收拾一下自己的衣物为晚上做准备，汤嬷嬷又适时地开口：“夫人料想您长途跋涉辛苦，便照着时下流行的样子为您做了几身衣服，不知贵女可要看看？”
　　这过于周到的体贴乔曦也没有拒绝，连连道谢。最后她选了一套黄色小袖短襦配上红色的曳地长裙。二喜摸着这长裙的丝绸质感不仅在内心赞叹连连，连为乔曦梳妆都比往日更精致几分。

　　也幸得这份精致，家宴上的乔曦才没失了礼仪。也是在家宴之上，乔曦第一次见到了丁颖慧。丁颖慧长相端庄大气，一身深绿色缎面襦裙，安静地坐在大少陈胜尘一旁。然而这位昔日的才女对师从圣贤的乔曦并不热络，除了礼貌的问候再无交谈。
　　相反，陈二少的夫人春怜意对乔曦则很是照顾。
　　“妹妹初到临州，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谢二少夫人关心。”乔曦笑着谢道。春怜意长了一双笑眼，配上临州话特有的软糯语调，让人觉得格外亲切。
　　“妹妹不必客气，你面前那几道都是临州名吃，妹妹可先尝尝。”
　　乔曦轻声谢过，她正要起筷，身后的陈宅的婢女已经抢先一步为她布菜。那婢女动作娴熟，刷刷几下就将几道招牌菜的精华整齐地摆放在了乔曦面前的盘子里。乔曦见状不禁在心里暗叹陈家的奢华，随后她浅尝了几口面前的饭菜，直夸厨子做的好吃。
　　春怜意见她喜欢也是高兴，一双笑眼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坐在她一旁的陈醒尘也顺势加入了话题。
　　“今天宅子里的鲁菜厨子病了，你这嫂嫂生怕妹妹吃不习惯。”
　　“让哥哥、嫂嫂费心了。”乔曦感恩道。
　　陈醒尘摆摆手，问起了她一路的见闻，一时间相谈甚欢。乔曦进城前就听沿路的商贩说起过这位陈二少，夸他长相清秀，天资聪慧，是陈家这一代里最有前途的一位，如今看来，这传言确实不假。
　　这时，坐在陈云珠身旁的大少陈胜尘也开口试图加入话题。
　　“乔家妹妹小小年纪就能行如此忠义之事，实在让人佩服。”
　　陈胜尘跟陈醒尘眉眼长得很像，只是他上了年纪有些发福。乔曦看着眼前人再想那首《长相思》，一时唏嘘万分。但她面色沉着，认真答话道：“大少言重了，恩师待我情深意重，小女所做不及一分。”
　　陈云珠闻言也追忆起了亡人，在一阵阵叹息声中结束了今日的接风宴。就在众人要各回各院之时，一个小厮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只见他在陈胜尘身边附耳两句，陈大少就匆匆先离开了。而一旁的丁颖慧不急不慢，再次向众人行礼才缓步离去。
　　乔曦看着眼前这一幕深感疑惑。站在她身侧的春怜意适时地开了口：“看样子，应是两个小少爷又病了。”
　　此言一出乔曦更加费解。她自是知道陈胜尘有两个儿子，但孩子病了，很少见娘亲如此沉稳的。但身边的春怜意只是笑笑，没有再开口。

作者有话说

　　临州的过度章节，丁颖慧要上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