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唱会也会发男朋友吗？》晓木离枝

14、第十四场演唱会

　　服務員已經離開包間，剩下薛季光和程向芹兩人面對著面。

　　空氣中還殘留著飯菜的香氣，隱隱約約地在鼻尖繞來繞去。

　　薛季光說了自己有提議，卻又猶豫起來，似乎仍然在斟酌著提議的妥當性。

　　秒針移動的聲音十分清晰。

　　程向芹歪著頭，耐心地等待薛季光開口。

　　薛季光的表情幾經變化，最後才道：“我開車送你回去吧。”

　　程向芹覺得自己知道薛季光方才在猶豫什麼了，孤男寡女，又有工作上的利益牽扯，開車接送的建議確實顯得不太妥當。若是由張助理開車，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如果他們只是單純的同好，也不需要顧慮太多，不過程向芹仔細想想，發覺薛季光這提議有個巨大的漏洞。

　　T市是座大城市，從城南開到城北需要足足兩小時。

　　如果薛季光家和她家在不同方向，那麼薛季光的返家路途將整整多出二至三小時。從現在的時間看來，薛季光必定趕不上 June Night 的直播。

　　程向芹想到就問了出口：“你送我回去後還能趕得及看直播嗎？”

　　薛季光頓了頓，他提議時確實沒考慮到順路與否的問題，於是補救般地提問：“你住哪？”

　　“T大附近。”程向芹說得籠統，只透露自己住在城西，卻沒具體說是哪個小區。

　　聽見程向芹的住址，薛季光驚訝道：“你是T大畢業的？是畢業後留在T市工作嗎？”

　　“我是T大畢業的。”薛季光的猜測其實很合理，這座城市裡的打工人有半數以上來自外地，只為了一個更好的就業機會，但這並不是程向芹的情況，“我原本就是T市人，從小就住那。”

　　“那太好了，我也住那附近。”薛季光兩手一拍，“非常順路。”

　　“喔。”程向芹有點懷疑，這世界上真的有這麼多巧合嗎？但要說薛季光撒謊也不太合理，沒有哪個粉絲會主動給自己挖坑，導致自己趕不上偶像直播的。

　　“是真的，”看出程向芹的懷疑，薛季光連忙保證，“我也是一直住T大旁邊的，就在經濟系館那一側的校門旁。”

　　那裡是一個挺高級的小區，和程向芹家的小區正好隔著Ｔ大校園對望。

　　“既然都住附近，你真的不搭我的順風車？”薛季光說。

　　程向芹不覺得自己和薛季光有熟悉到能搭便車的程度，但要說心動與否，絕對是心動的，她現在最迫切的事就是要趕上 June Night 的直播。如果不搭這趟順風車，也許她會考慮打車。

　　但該有的矜持必須有，得體職場女孩的人設必須做足，“這不太……”

　　薛季光只聽見了個不字，以為程向芹還要拒絕，腦袋飛速運轉後想到了一個主意，他說：“咳，而且我的車是 June Night 今年新代言的車款。你可以來坐坐看。”

　　啊？程向芹沒忍住懷疑自己的耳朵。薛季光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這不算麻煩，身為 June Night 的粉絲，我完全可以同理你的迫不及待。”薛季光本是想著同為粉絲，能體驗一下偶像同款必定是很興奮的，但話一出口，他自己便意識到了這個誘因有些不倫不類，他連忙換了個說詞，“你可以將這理解為……同好之間的互幫互助。”

　　程向芹聽得出來薛季光只是一時脫口而出。因為他那語氣就像是得到了一張 June Night 的 to 簽，忍不住想四處炫耀的快樂，絕對沒有其他的意思包含在內。

　　所以程向芹沒揪著薛季光這一句小失誤不放，而是點頭答應，“那……好吧，謝謝你。”

　　“嗯。”薛季光鬆了口氣，“我們走吧。”

　　薛季光看上去心情不錯，程向芹受到感染，也覺得周身輕快。

　　來到停車場，程向芹一眼就認出了薛季光的車。

　　June Night 代言的車款有很多顏色，但出現在廣告中的那一台是鮮亮的草綠。

　　當時廣告出來，就被戲稱是為了夜間行車安全而生的，那一身螢光想必四周的車都不會錯過，只怕會被閃瞎眼。也有不少粉絲評論表示，他們的粉絲濾鏡厚度不夠，不足以讓他們閉眼拿下這款顏色驚人的車。

　　後來數據證明，綠色確實是這系列車款中銷量最差的。

　　程向芹也是看不懂車商審美的一員，更從沒想過真的會有人買，但她現在親眼看見一台了。

　　停車場一眾銀黑白的汽車裡，有一輛車顯得遺世而獨立，特別地顯眼吸睛，閃閃發光地引人注目。

　　程向芹指著那台車，看向薛季光，得到了他的點頭確認。

　　程向芹看向薛季光的眼神多了幾分敬佩。

　　不僅能把這完全不符合他菁英形象顏色的汽車買下，還有勇氣作為通勤代步車日常使用，這是真的只有愛慘了 June Night 才能夠解釋了。

　　她自愧不如。

　　薛季光尷尬地笑笑，說：“那什麼……June Nught 代言的產品我基本都會支持的，而且這顏色看久其實還不錯。”

　　此刻程向芹除了刷新對薛季光腦殘粉程度的認知外，也在心裡對他的財力有了幾分估量。

　　June Night 的代言中，不乏汽車、高級音響等高價產品，當中許多都是程向芹即使有心也無力支持的，薛季光卻能輕描淡寫地說出全都支持，表示他家境是不錯的。

　　每個明星都需要薛季光這樣財大氣粗的粉絲大力支持，程向芹在心中默默點了個讚，“我一般也是盡量支持，但實在沒辦法全部。”

　　“在自己能力所及的範圍支持就可以了。”薛季光替程向芹拉開了副駕的車門。

　　程向芹注意到門把上貼了 June Night 的Ｑ版形象。她會心一笑，這操作和她在隨身包上掛滿 June Night 吊飾差不多。

　　薛季光關上門，從車前繞到駕駛座。

　　程向芹自覺地繫上安全帶，安全帶護套是 June Night 的應援色。

　　“我車上只有 June Night 的歌，”薛季光發動引擎，打開車上的音響，問，“你想聽哪張專輯？”

　　“《詩與青春》吧。”程向芹答。

　　“好。”薛季光挑眉，將音樂切換，“這是 June Night 最不搖滾的一張專輯，在粉絲群體裡評價兩極，大眾討論度也特別低。”

　　《詩與青春》這張專輯特別冷門，也因此成為了歌迷之間的通關密語，可以用來判斷對方對 June Night 喜愛的深淺。

　　程向芹從薛季光的表情和回答看出來他誤會了。

　　都坐兩隔壁一起看過演唱會了，程向芹不會懷疑薛季光對 June Night 的愛。

　　應該說，程向芹一開始就沒有把薛季光和其他那些假裝喜歡 June Night 實則搭訕的人分到一類去。

　　真正的喜歡是會藏在眼睛裡的。程向芹相信自己的粉絲雷達。

　　程向芹選擇《詩與青春》的原因特別簡單，就只是喜歡而已。

　　“雖然冷門，但歌詞讓人特別有共鳴。我特別喜歡。”程向芹接話，側面否定了薛季光的猜測。

　　正說著，程向芹感覺到包裡手機在震動，瞥了眼才突然想起自己該在公司群組內找宋姐報平安。

　　程向芹連忙拿出手機，和薛季光說了聲不好意思，“我得和主管回個消息。”

　　薛季光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他轉回前方，踩下油門，說：“沒事，你忙。”

　　程向芹打開工作群組，發了條消息。

　　程向芹：報告 @宋姐，今日任務圓滿完成，專案進展順利。

　　宋姐：解散了？

　　程向芹：是的。

　　宋姐：好。到家也說一聲。

　　程向芹：好的。

　　程向芹收起手機，側頭看向窗外。馬路上都是車，路旁的水泥叢林在後移。

　　程向芹總是乘坐地鐵，很少看見夜晚的城市地面，她安靜地觀察著車內車外的一切。

　　薛季光開車很穩當，速度不快不慢，遇上堵車或是行進方式詭異的鄰車時，嘴裡也不會冒出某些駕駛常掛在嘴邊的罵罵咧咧。

　　程向芹在副駕坐得很安心。

　　音響持續在唱著兩人都喜歡的歌曲，無人開口，氣氛沈靜卻不顯得沈悶。

　　其實 June Night 的歌是會讓人想要跟著搖擺跟著唱的，只是在薛季光的車上，薛季光是安靜的，程向芹便跟著安靜。

　　當行駛過又一個街區時，程向芹聽見薛季光跟著音響播放的歌曲哼著：“一事無成～反而有無限可能～”

　　薛季光的音色乾淨明亮，唱起 June Night 的歌別有一番風味，比起原唱多了點輕快。

　　程向芹轉過頭去看他。

　　只見薛季光握著方向盤，手指時不時隨著歌曲的輕輕跳動，在方向盤上敲出愉快的節奏。他臉上的神情也比談工作時要柔和許多，全身上下都散發著愉悅的閃光。

　　工作時他的眼裡滿是寒霜，有距離感而令人敬畏，但一提到 June Night ，他的眼睛裡就有了光。

　　程向芹試想如果兩人的第一次見面是工作場合，那她就算事後知道薛季光也是 June Night 的粉絲，也不會改變她心中的印象，只會覺得在演唱會遇到同事、上司十分掃興。

　　幸好順序是顛倒的。程向芹現在不僅不怕薛季光，還有一點擁有共同秘密的親切感。

　　能在工作上遇到同好，她實在是太幸運了。

　　程向芹想著想著，嘴角的弧度悄悄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