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焚千心》知小鱼

74、雪焰

　　轻舟点点头，“桃花村一般进不来人，也出不去，你们不是这里的人。我，原本也不是。”
　　千青有些惊讶，没想到他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出来，看来他确实知道一些关于这个桃花村的事。
　　“你知道我们是怎么进来的？”
　　轻舟喝一口茶，“不知道。也不知道怎么出去。这三十年桃花村周边的迷阵我都研究了一遍，找不到解法，我隐约感觉自己会解，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若是能恢复记忆，说不定能解开，但这三十年来我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一点都想不起来？”
　　“嗯。”
　　“你这是什么茶？”血焚一边一下一下地抚摸怀中兔子的毛发，一边淡淡道。
　　“你们也发现了吧，桃花村的食物我们都尝不出味道，但我这个茶可以。这茶是我在南边的山草丛中找到的。”他看了一眼血焚端着茶杯的手，掌心的图案若隐若现，“就在你们掌中所画的那株兰草旁边。”
　　血焚亮出掌心，“这是兰草？”
　　“只能说像兰草，或是同属一科，我并不知道具体的名字。初到桃花村我的掌中也画有这株草，但三日之后便消失了。幸好我寻了纸张画下来，不然如今可能就忘了。”
　　原来他的掌中与他们一样也画有同样的图案，并不是只有她和血焚有而已，千青莫名其妙的感到有些失落。“我们的掌心为什么会画有这株草？你找到这株草后弄明白了吗？”
　　“没有，毫无头绪。我只发现在这株草周围的一些植物有灵气，可以食用，便移植了一些在院中。”
　　“院中有这株兰草？”
　　“没有。说来奇怪，它周围的植物都可以移植，唯独它不行。若离开那块土地怎么也种不活，三日之内必定枯萎，但即便是枯萎，只要种回那块土地上便又能活过来。”
　　“是那块土壤的问题？”
　　轻舟叹了一声，“实在是想不明白也解不开。我试过将那些土壤带回来研究，仍是解不开这个谜题。你看我这院子，石径左边是普通的土壤，右边是兰草周围带回来的土壤，两边的花草并无不同。”
　　此刻三个人都沉默无言，凉风吹过院子，只听到枝叶摇曳的沙沙声。
　　轻舟笑了笑，给他们续上茶，“如今我已放弃了出去的念头，桃花村风景宜人，大家也热情友好，在这住下悠闲自得也没什么不好。”
　　“听闻你与对面院子的姑娘订了亲？”
　　“对。我醒来时便躺在河岸上，第一个见到的人便是秋莲，后来也一直多亏她的照顾。”
　　千青忽然发现一个问题，坐在她对面的轻舟面容姣好，看起来还很年轻。“三十年了，你的容貌一点没变？”
　　“你们慢慢也会发现，这里村子里的人容貌并不会随着时间变化。虽然日出日落，四季更迭，每一天遇见的事情都不一样，但大家的容貌不会改变，老人不会老去，小孩不会长高。”说到这轻舟多看了千青几眼。
　　血焚注意到轻舟的眼神，放下茶杯，望一眼院中的植物，随后放开怀中兔子，“它好像饿了。”
　　小白兔一溜烟跑进院中花草丛，眨眼功夫就啃秃一小块地。
　　“哎呀，我的院子！”
　　“对不起，对不起。”千青赶紧去将兔子抱起来。
　　“旁边屋内有些蔬果，我去给你拿来，千万别放开你的兔！”
　　“不必，时候不早，我们该回去了。”血焚一手抱过兔子，一手牵起千青的手往院子外去。
　　当他们走远，确认轻舟听不见之后，千青斜眼看他，“你是故意的。”
　　“它确实饿了，一直在啃我，你看。”
　　他伸出左手，修长白皙的食指上确实有两个清晰的牙印，方才他一直抱着兔子，出来时见她抱着又抱回去，是怕她也被咬么？
　　“方才应该拿些蔬果再走。”
　　“不必，跟我来。”
　　血焚牵着千青沿着溪水而上，来到一片平坦的青草地，放下兔子让它自己觅食。“这里草叶肥美，足够它吃得饱饱。”
　　溪水边生长着一棵姿态婀娜的老树，粗壮的树根如同臂膀垂入地下，他拉着她到树根上坐下，夕阳落在彼此的脸上，晚风轻轻柔柔的吹，两人一只兔子构成一副温馨惬意地画面。
　　画外姬蓝一脸玩味的笑，“他们两人在画里倒是和谐得很。你说刚才那个人是个上仙？他进去也是为了寻仙灵草？”
　　“嗯，为了救他师父。他师父乃卓英真君，已经仙逝。”绘郎道。
　　“因触犯天条被废除神籍的那个卓英真君？”
　　“嗯，据我所知，天界降旨卓英真君受五雷天罚本该魂飞魄散，却得一枚神玉护住了一缕残魂，她的徒弟玉芳仙子遂她心愿将这缕残魂送入轮回，他入画的时候并未得知这个消息。”
　　“看来卓英真君这两个徒弟不怎么合得来啊。”
　　“呵，只怕仙灵草的事也是玉芳仙子告诉他的。”
　　“有意思。”
　　姬蓝坐回茶案前继续喝茶，“你快跟我说详细些。”
　　画中，雪白的小兔子两只小手抱着肥美的叶子一个劲地往嘴里塞，马不停蹄地咀嚼，一副饿了十天半个月的模样。
　　千青被它可爱的模样逗笑，眉眼弯弯，起身到它旁边蹲下轻轻戳它的小脑袋。
　　“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吧？”
　　“你倒是很喜欢它。”
　　千青抬眸，“你不会连只小兔子的醋都吃吧？”
　　“有何不可，回去就把它烤了吃。”
　　“呜呜呜......”白兔似乎听懂了血焚说的话，停下咀嚼，双眼楚楚可怜地望着他。
　　千青好笑地轻轻戳它的小脑袋，“放心，他骗你的。”
　　它仿佛也听懂了千青的话，继续安心进食。
　　“就叫，雪焰如何？”
　　“过来。”血焚朝千青伸出手。
　　“你还真吃醋了？它只是一只兔子，何必将自己与一只兔子相提并论，难不成我还能喜欢一只兔子而不......”话到嘴边千青愣了一下。
　　血焚心中欢喜，三两步就走到千青面前蹲下，“而不什么？而不喜欢我？”
　　“不是。”千青低下头。
　　“就是。”
　　千青心跳加速，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雪焰。
　　“轻舟手上也曾和我们一样画有一样的图案，说明我根本不是张嫂和李嫂说的那样。”
　　“那又如何？我醒来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
　　千青不想承认，却又无法否认。每次触及到他的目光，总是被他勾去心魂似的，他的一举一动莫名的熟悉，有他在身边又莫名的安心。
　　“都是错觉。我们没有之前的记忆，根本无法判断我们之间的关系。”
　　血焚勾起嘴角，似没有听到千青说的话。“你笑起来特别好看，模样虽看着清冷，动起来却很明艳，笑的时候更是迷人。”
　　绯红爬上千青的脸，“你怎么......”
　　血焚伸手抚摸她的眉眼，这感觉莫名的熟悉，又让他眷恋。“特别是这双眼睛，如同圆月，又总是水盈盈的，动情时如月落深潭，动怒时如火焰燎原。”
　　这是在说她吗？她怎么觉得是在说他自己？他此刻的双眸正如同月光落在深潭，波光粼粼，动人心魂。
　　她心动又意乱，低下头躲开他炽热的目光，又无处藏身，慌乱中只能将雪焰抱起来，不敢看他。
　　“你说的是这只小兔子吧？”
　　“我说的是你。”
　　千青感觉自己瞬间熟透，满脸通红，抱着兔子逃命般跑开。他说话一直都这么直接吗？他怎么做到说这么令人羞耻的话都脸不红心不跳？
　　“青青！你等等我！”
　　此刻天色渐暗，溪水边点点绿光零星亮起。千青停下脚步，一只光点恰好飞到眼前，她好奇地伸出手，绿光轻轻落在掌心，仔细一瞧，是只小虫子，它的尾部散发着微微光亮，是萤火虫。
　　“青青。”
　　掌心的萤火虫刚飞走，血焚便追上来顺势牵住她的手。
　　“好像在哪里见过。”
　　“什么？”
　　四周忽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放眼望去，一大片萤火从灌木丛飞出来顺着溪水逆流而上。他们跟上去，萤火飞了一段距离后纷纷飞过溪流到对岸去。当萤火飘到水面上的时候，千青有些恍惚，这画面似曾相似，却又缺点什么。
　　“跟上去看看？”
　　“不用了。萤火虫发光是为了......”
　　“为了什么？”
　　千青顿感羞耻，难以启齿，“没什么，天黑了，我们回去吧。”
　　“究竟为了什么？”
　　“不知道！”千青甩开血焚的手，撒腿就跑。
　　血焚勾起嘴角，“青青你等等我。”
　　千青一路飞奔回到小松院，进屋关门扣上门栓，一气呵成。
　　血焚紧接着追到门口，却发觉推不开门，“青青快开门。”
　　“孤男寡女，未成婚怎能同宿一屋，旁边还有间屋子，你去那里睡吧！”
　　“怎么不能？”
　　“就是不能。”
　　千青将早上张嫂带来的烧饼从篮子里拿出来，又找来软布垫在篮子里，然后将雪焰放进去，提上篮子上床，任凭血焚在屋外如何委屈地敲门也当听不见。
　　血焚望了一眼旁边屋子，夜幕下未点灯火阴冷寂静，顿感心中戚戚然，“青青，快开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