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站在我身后》黄南方

2、Ch.2

　　“轰隆——”
　　一声巨响，划破了清晨的宁静。天空阴沉沉的，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还伴随着震耳的雷鸣。

　　宋听雨打着伞，小心翼翼地走在满是雨水的路面上。跟她同批进入二队的陈词，一路跟她身旁，尽管大雨滂沱，陈词却像个话匣子一般，嘴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陈词兴奋地说：“听雨，昨天下训你听到杨指和周指说的那个消息了吗？”
　　宋听雨微微侧头：“你又听到杨指和周指的什么消息啦？”
　　陈词神秘兮兮地靠近，说：“一队要去崇市集训，要在咱们二队选人去当陪练。”

　　“你上哪儿听说的？”宋听雨扭头，好奇地问，“我怎么不知道？”
　　陈词一脸得意地说：“杨指导说的。”
　　宋听雨：“？”

　　杨指？
　　宋听雨疑惑，她怎么没听杨指说过？

　　陈词见宋听雨一脸诧异的表情，她也疑惑，于是追问：“你没听杨指说吗？”
　　宋听雨更加疑惑了，蹙着眉头，问：“啥时候说了？”

　　陈词仰天长啸，在心中怒吼：宋听雨啊宋听雨，你到底啥事儿能记住！

　　“就昨天下训前，杨指和周指在聊天，我俩从他们面前经过的时候。”陈词声音拔高几分，像是要努力帮她找回记忆似的。
　　“哦哦，”宋听雨假装记起，于是她心虚地点点头，“昨天下训的时候啊……”

　　陈词两眼一闭，她果真没看错，这家伙的记忆，只有三！秒！钟！！！

　　她撇撇嘴，嘴角抽搐道：“没关系，你没想起来就算了。”

　　宋听雨加快脚步，笑着转身，去看陈词脸上丰富的表情。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被前方的一个身影吸引住。

　　那是身材高挑的徐观潮，他穿着蓝色卫衣，肩上挎着运动包，一只手随意的插进兜里，另一只手撑着伞。走起路来随性又洒脱，总是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感觉。

　　突然，宋听雨停下脚步。

　　“怎么了？”陈词同样驻足，循着她的视线望去，疑惑地问，“干嘛盯着他看？”

　　宋听雨被陈词的突然询问惊得一颤，立马收回目光，转身跑得飞快，也不等身后的陈词有没有跟上。

　　“哎！你等等我啊！”
　　陈词见宋听雨跑得飞快，不得已也加快了步伐，一路小跑追赶在她的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跑进训练馆，收起湿漉漉的雨伞，气息还未平复，耳边就传来了熟悉的呼唤。

　　“听雨，小词！”

　　两人相继抬头，转身看向身后的人。

　　“杨指好！”

　　“你俩想一起跟着去崇市参加集训吗？”

　　杨指导突如其来的话，让宋听雨心中一惊。
　　原来，陈词真没骗她，确实是她没仔细听。

　　等了半天，杨指导也没等来俩小姑娘的反应，于是又问：“怎么？你俩不想去当陪练？”
　　两人这才如梦初醒，连忙摆手解释：“没有没有，我们想去！”

　　杨指导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好，那我给你俩报上去。”

　　-

　　男队训练场，周指导正在慢悠悠地拾捡着四处滚落的球。

　　杨指导从一旁经过，被周指导叫住：“诶，刚子！”
　　“咋了？”杨指导双手抱臂，悠哉悠哉地朝他走去。

　　周指导问：“你们女队报了几个孩子去当陪练啊？”
　　杨指导轻描淡写地回答：“不知道。不过，我给我那两个丫头报了。”

　　提起宋听雨和陈词，周指导瞬间向他投去羡慕的眼神。

　　他笑着清了清嗓子，羡慕道：“果然还是带小姑娘让人省心啊。”
　　杨指导点点头，表示赞同：“那确实。”

　　自从杨指导担任女队教练以来，那叫一个省心。小姑娘们不仅听话、肯学，还肯吃苦。
　　不像男队，这一个个的小伙子年轻气盛，动不动就气得人牙痒痒。

　　周指导忍不住“啧”了两声，叹了口气，说：“你带的那俩小姑娘多好啊。”

　　周指导的语气中透露出对杨指导的羡慕和无奈。

　　“还好，还好。”杨指导笑了笑，又连忙摇摇头。

　　其实，杨指导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周指导很羡慕他，往常与他聊天的时候也总说：“刚子啊，真羡慕你，你看你带的这几个小丫头个个都是小棉袄。你看看我带的这几个臭小子，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往往这时候，杨指导就会戳他心窝子，一脸得意地说：“那可不是。不过志辉，我看你带的那几个小队员成绩不也挺好的嘛，怎么就不让你省心了？”
　　而周指导就会摆摆手，苦笑着说：“甭提了。一说起这，我就闹心。尤其是李行一，我都不想说他，一天老是没大没小，闹腾得很！”

　　周指导之所以提起李行一就闹心，那还得归功于那场一周一次的队内循环赛。

　　那时，李行一输给比他小一岁的队员，他当场就气得摔拍子。无论周指导怎么劝说，跟他分析复盘，他都不听。

　　于是，周指导气得直接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瓜子上。

　　自此以后，每逢一周一次的队内赛，周指导总是千叮咛万嘱咐地教导他别摔拍子，别置气。

　　可这小子倒好，输了比赛就气得哭鼻子；赢了比赛就得意忘形，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杨指导回想起这些，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李行一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忍不住笑着调侃：“志辉，你还真别说，就你带的那个李行一，我觉得吧，其实挺好的，就是有点沉不住气。”

　　他知道，周指导虽然嘴上抱怨不断，担心里其实还是很欣赏李行一的魄力和潜力的。
　　只是，这臭小子太过于调皮捣蛋，让人又爱又恨。

　　不过确实，李行一年轻气盛充满血性，只是尚欠火候，略显浮躁，无法沉住气。

　　他狂，但不气馁。

　　不过，这也恰恰是他的独特之处吧。

　　那边教练们谈笑风生，气氛热络；这边球台之上，战火已经熊熊燃起，硝烟弥漫。

　　“王阔，咱们今天势必得分出个高低来。”李行一气势如虹，直面迎战，毫无惧色。

　　王阔仰首挺胸，脸上写满挑衅：“来啊，谁怕你啊！”

　　两位少年，傲然屹立于球桌两侧，球拍紧握，眼里闪烁着对胜利的渴望和对对方的轻蔑。

　　比赛开始前，李行一拭去眼角的汗水，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王阔，你就等着输了哭鼻子吧！”
　　王阔嗤之以鼻：“切！谁输谁赢还不确定呢，咱们就一局定输赢。”
　　李行一淡然点头：“好啊。”
　　王阔轻笑一声：“行，你就等着哭鼻子吧！”

　　语毕，李行一挥手发出一个半高抛侧旋球，王阔迅速移动至右半台，试图反手拧拉。然而，球却触网而落。

　　李行一轻松得分。

　　第二盘，李行一变换发球方式，高抛转不转的球路让王阔措手不及。王阔岁奋力回击，但李行一凭精准的预判和犀利的反手拧拉，再次得分。

　　李行一前三板发挥得淋漓尽致，让王阔屡次受挫，比分迅速拉开。

　　此时，比分已是3：0。

　　王阔心中开始泛起波澜，咬紧了后槽牙，眼神中透露出愤怒与不甘。他再次发球，试图扭转局面。然而，李行一又再一次预判，直接发球抢攻，再得一分。

　　……

　　比分继续扩大，李行一胜利在望。

　　赛点来临，比分定格在10：3。

　　最后一盘，是李行一的发球轮次。
　　毫无悬念，直接一板过。

　　最终比分，11：3。

　　李行一，赢了。

　　“怎么样，服输吗？”李行一扬起下巴，朝王阔走过去握手。

　　这下倒好，就算王阔不认输都不行，真是输得毫无悬念。

　　不过，就算输了，王阔仍是一副不服输的样子，朝李行一击了下掌，傲娇地说：“也就一般般吧。”
　　“行，你说一般般那就一般般吧。”李行一也不戳穿他，懒得和他争论，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

　　傍晚时分，训练场上已是一片寂静，队员们纷纷离去，唯有宋听雨依旧还在默默加练。

　　夜色渐渐降临，宋听雨终于走出场馆，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

　　此时的京北，早已进入深秋的怀抱。

　　小道两旁树上，叶子已经凋零得所剩无几，夜里微风吹过，零星的几片叶子轻轻飘落，仿佛在低语着秋日的寂寥。

　　冷风悄然灌入宋听雨的衣领，她不自觉缩了缩脖子，深吸一口气，边走边低头将拉链拉上。

　　昏黄的路灯下，地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一步一步，影子在她脚下跟随着她。

　　不知何时，轻微细碎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宁静，缓缓靠近宋听雨，离她越来越近。

　　直到，一道黑色的影子出现在她脚下。

　　宋听雨不禁回头，与那人四目相对。

　　忽然，他们默契地相视一笑。

　　“好久不见。”徐观潮的声音低沉而磁性，带着几分沙哑，仿佛带着秋夜的微凉。
　　“嗯。”宋听雨淡淡地回应，脸上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好久不见。”

　　徐观潮自然地走到她身边，不自觉放慢了脚步。两人的影子，在昏黄的路灯下反复交错、重叠。

　　他们默默地走着，没再开口说话。

　　明明深秋的夜已是秋凉，但不知为何，宋听雨觉得有些燥热，莫名的让人心烦。

　　徐观潮突然开口，问：“你加练了吗？”

　　他说话的嗓音带着些沙哑的颗粒感，听得宋听雨耳朵痒痒的，她忍不住上手揉了揉耳垂。

　　半晌，宋听雨才“嗯”了一声。

　　依旧是简短的回答，不过几秒后，她又问：“你也加练了？”
　　“嗯。”徐观潮低头，看着地上的影子，随即眼睛快速瞟了她一眼，接着说，“不过，你怎么练到现在才回去？”
　　宋听雨仰起脖子，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还是天赋不够，只能靠努力了呗。”

　　徐观潮懂她说的，在国家队这种天才集聚的地方，天赋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当你觉得你自己很厉害的时候，其实，比你更厉害，更努力的多的是。

　　所以啊，天赋在这里根本不值一提。

　　“确实。”徐观潮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天赋是上天赐给你的礼物，但上天并不是只赐给你一个人了，而是能够挤进这里的每一个人。”
　　“是啊，所以不努力不行啊。”宋听雨感慨道。

　　天赋虽贵，但背后的汗水与坚持更是璀璨夺目的光辉。

　　在国家队这片竞技的海洋中，如果仅凭天赋之舟，难以乘风破浪。唯有每一个人都倾尽全力，奋力向前，才能在这片广袤的天地中开辟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宋听雨深知此理，所以才这么拼了命的想要在这残酷的环境中站稳脚跟。

　　这也许，正是竞技体育那令人心驰神往的魅力所在吧。

　　就在宋听雨感慨之际，徐观潮话锋一转。

　　“所以，”他微微一顿，目光迅速在她脸上掠过，“这次集训，你……去吗？
　　“？”宋听雨微愣，似乎有些措手不及，片刻后才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应该会去吧？”

　　“应该？”徐观潮眉头轻佻，似乎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
　　“嗯。”宋听雨再次点头确认。

　　徐观潮追问：“为什么？”
　　宋听雨解释：“杨指今天才问我，我答应去了，但还不知道他有没有给我报上去。”
　　“哦，这样啊……”徐观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宋听雨无聊地踩着地上的落叶，忽然转头看向徐观潮，眼中带着一丝疑惑：“你为什么要问我？”
　　徐观潮愣了几秒，随即尴尬地咳嗽两声：“就……随便问问而已。”
　　“这样吗？”宋听雨似信非信地看着他，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追究。
　　而徐观潮在一旁心虚地摸了摸鼻尖，目光不经意间又瞟向了宋听雨的脸颊。见她点头，心中才暗暗松了口气，但脸上的尴尬之色却仍未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