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界》淼与

3、发病？

　　天气很热，晚上也没见温度下降多少。宿舍里老式的电风扇哗啦哗啦发出响声，更添几分燥意。

　　梁曦心情不好。

　　她清楚感觉到这一点，而且很快通过回忆找到了让她不快的原因。。

　　唯一的可能，是刚刚那通电话。

　　她想了想，刚刚电话那头到底说了什么才会让她做出挂电话这种情绪性的事情。

　　梁曦面无表情地回想着刚才五分钟里发生的事情，理性分析，但得出的结果没有让她感到轻松，反而更烦躁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矫情什么。

　　难道仅仅是因为知道了贺知野还带了他喜欢的女生吃饭就感到了不高兴吗？

　　她有什么资格不高兴？

　　依赖久了就真的以为他是自己了的吗？

　　梁曦觉得自己自私阴暗，不喜欢贺知野却想霸占着他，既要又要的，像恐怖电影里的恶毒娃娃一样，偏执地抓着玩具不放，哪怕那只是一个捡来的玩具。

　　她总是不知足。

　　越是意识到这一点，她就越是唾弃这个卑劣的自己。

　　但唾骂也没有让她有一丝的改变，她的心思还牵挂着刚刚的那一通电话。

　　刚刚……贺知野有没有察觉到她的不高兴？

　　他会打回来安慰她吗？

　　在贺知野的事情上，梁曦总是会抱有很大的期待，贺知野用他的偏爱喂养她，把她养的永远不知道什么是知足。

　　而虚伪就是自私的外皮。

　　梁曦等着，一直等了半个小时也没等到贺知野打回来。心情烦躁到了顶点，从抽屉里拿出来了一个药瓶，吃了几颗药就躺到了床上。

　　夜渐渐深了，床铺下面有传来窸窸窣窣的东西移动的声音，不过这一次没有把梁曦从睡梦中吵醒，这一晚她睡得好……也不好。

　　大半夜的，梁曦也不知道她怎么醒的，醒来后就听到床铺下面传来各种吵闹的声音。

　　她眯着眼睛听了一会儿才知道原来是学生会的干事来检查宿舍卫生了，刚刚的吵闹声就是干事在责问学妹垃圾桶里为什么会有垃圾。

　　梁曦拉开了床帘，一脸郁色。

　　“那是我扔的垃圾。”

　　一瞬间，宿舍里变得极为安静。

　　下面站着的学生看到了梁曦，面面相觑，显然他们谁都没想到她这个学姐会出面给学妹解围。

　　带着些许尴尬和歉意的语气，干事对梁曦道：“学姐，对不起，是我们搞错了。”

　　梁曦没说话，半晌后闭了闭眼，强忍着不快道：“声音小点。”

　　“嗯，知道了。”

　　干事们连连保证。

　　一旁刚刚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学妹们看着这一幕，感觉双标的同时也非常感激梁曦。她们是真的没想到梁曦会帮她们说话，毕竟她们也没熟可以为对方得罪人的地步。

　　许是知道梁曦还在，干事们也不好意思在这待太久，随便检查了一下就离开了。

　　学妹们也没继续睡，刚刚她们就接到通知，十分钟后大家要到操场上集合，开始军训。

　　梁曦听后看了一眼时间。

　　四点四十。

　　军训真的整的越来越变态了。

　　梁曦感慨，然后意识到她也睡不着了，所以索性爬起来逛了逛校园贴吧。

　　贴吧里最热闹的就是告白墙，然后就是各种八卦云集的频道。梁曦对告白墙不感兴趣，直接点开了她的收藏夹，点进了一个帖子。

　　半夜活跃的人不多，不过梁曦不在意，她不是来互动盖楼的，只是单纯来看看。

　　——看孟怀钰。

　　孟怀钰，和他的名字一样，贵气，出名。在上一届学生里，他是老师赞不绝口的优秀学生，几乎是所有女生中男神一样的存在。

　　长得好，家世好，年纪轻轻就创业成功。

　　满足以上几个条件的他，几乎是大家眼中完美的存在。所以即便他已经毕业，在学弟学妹中的人气也丝毫不减。

　　如果说还有什么事能让梁曦感到兴趣的，那就只有和孟怀钰有关的事情了。

　　梁曦翻了翻最新的帖子，发现有人出去逛的时候无意间拍到了孟怀钰，激动的把照片发到了贴吧里。

　　照片比较模糊，看得出来是离得很远拍的，不过也能看得出照片里的男人是孟怀钰，但——

　　照片里不止他一个人，还有一个女人，他们走在一起，看着是一起去用餐。

　　梁曦皱了皱眉，她不认识照片里的女人，也不知道她是谁，但光看照片，会觉得孟怀钰和那个女人的关系匪浅。

　　[旁边的是男神的女朋友吗？哭（表情）]

　　[不愿面对事实.jpg]

　　[别啊，说不定只是朋友……]

　　梁曦也是那么猜的，并不排除照片里的女人是孟怀钰的女朋友的可能，但一想到这，她心里不可避免产生了一丝怯懦，不是很想面对这个事实。

　　越是去想，就越觉得猜测是真的。

　　“也许是我想多了。”

　　梁曦想让理智占据高峰，反复思考后她给孟怀钰打个电话，问问他那个女人和他是什么关系。

　　凌晨四点五十五。

　　她在拨打电话的时候丝毫没意识到这个时间打过去有多不合时宜。没办法，她一想到孟怀钰交了女朋友，她就没办法冷静下来。今天她的情绪几经大起大落，贺知野的“背叛”让她深感自己难堪的一面，而现在又发现孟怀钰也“背叛”了她，强压下去的负面情绪一下子就全点燃了。

　　她做出了不理智的行为，哪怕是作为朋友也会觉得过分的行为。

　　“梁曦。”

　　当孟怀钰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到梁曦的耳朵里，熟悉的冷淡的声线像是一捧冷水泼到了她的头上，哗啦啦的，她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四点五十六分。

　　孟怀钰接起了她的电话，淡淡的呼吸声传了过来。

　　梁曦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孟怀钰不知道梁曦的心里在想什么，等了十几秒后没听到梁曦的声音就又问了一遍。

　　“梁曦？”

　　这会儿梁曦听清楚了，孟怀钰的声音里没有一点刚睡醒的茫然，他的声音很清楚，语调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一听就知道他在通宵工作。

　　所以，凌晨接起她的电话这种事也没什么特别的意义。

　　她冷静地摒除了各种旖旎的猜想，理智再次上线。

　　“是我，怀钰哥。”

　　“怎么了？这么晚了给我打电话？”

　　“没什么，就是刚刚看了一部很有意思的电影，觉得你会喜欢，就想着和你分享。”

　　梁曦没有提照片的事情，凌晨打电话这种事已经够出格的了，如果她还问孟怀钰照片的事，怎么想都觉得很奇怪。

　　孟怀钰很聪明，如果她问了，他一定能从中察觉到异常。

　　她没打算这么快暴露自己对他的感情。

　　因为只有作为朋友的存在，孟怀钰才会放任她的靠近，而不是“女朋友”。

　　一字之差，意义天差地别。

　　一直以来，她伪装的都很好，谁也没有发现她暗恋着孟怀钰，包括贺知野。

　　孟怀钰果然没怀疑她，低声问了问她是什么电影。

　　梁曦哪里知道，于是随口说了一部电影，孟怀钰听了之后说他有时间会看看的。

　　他的语气好认真。

　　她没有感到高兴，孟怀钰越是这样认真地对待她，她就越没有办法对他死心，对他越陷越深，可暗恋的滋味真的不好受，心里愈发空虚。

　　几秒钟后，电话挂断了。

　　梁曦看着通话界面看了许久，过了一会儿又点开了录音，那里存着一大堆电话录音，每一通的通话对象都是孟怀钰。

　　她丝毫不觉得她的这种行为有多么恐怖，她点开最新的录音，把录音反反复复听了几十遍，天都亮了。

　　揉着酸涩的眼眶，洗漱的时候她看见了一张比昨天还要糟糕的脸。

　　不行……她不正常。

　　梁曦心慌的厉害，手抖着打开手机操作了一会儿，确定预定上了后才松了口气。

　　对着镜子，她把头发扎了起来，又理了理衣服，随后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

　　一大早，梁曦就出门了，她找到辅导员请了假，然后找了一家小馆子坐下。

　　现在才七点，她预约的是早上十点的治疗，还有的等。

　　等的感觉并不好，尤其是等的时候身边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时间就会变得无比难熬。

　　梁曦的眼里闪过一丝懊悔，她太冲动了，应该在宿舍一直待到九点再出门的。

　　可她现在已经出来了，也不想像个傻子一样又回宿舍，她只好耐着性子等着。

　　小馆子里坐着的人不少，其中不少人看着和梁曦差不多大，他们一边吃着，一边聊天。正对着梁曦坐着的有两个女生，她们一抬头就看到了坐在对面神色淡淡的像是在等上餐的梁曦。

　　梁曦刷手机的动作一顿，对面扫过来的若有若无的视线让她感到不舒服。

　　她装作不知道，低头更加沉浸地刷手机。好在她也不是什么校园名人，她们看了一会儿就移开了视线。

　　梁曦紧绷的面色稍稍缓和，拿起筷子吃着刚端上来的热腾腾的小笼包。

　　她慢悠悠地吃，打定主意在小馆子里多待一会儿。但这也待不久，等会儿还是去其他地方等。她想到了图书馆。

　　梁曦咬着包子，刚出笼的包子很烫，烫得她嘴唇抖了抖，好半晌过去才吃第二口。

　　她吃的慢，对面的两个女生吃的也慢，不过她们的心里没有梁曦这么多弯弯绕绕，吃的早饭还要耍小心思。她们看起来很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聊天，说话的声音也大，不知道聊到了什么表情语气也变得一惊一乍的。

　　“什么？真的假的？美院……真自sha了？”

　　“骗你做什么？我表姐和我说的，她亲眼见到救护车开进来把人抬走的。”

　　“天，真吓人！”

　　“可不是吗？听说是被他那个追求者逼的，受不了才自sha的。”

　　她们旁若无人地聊天，完全意识不到她们说的话题有多吸引人，梁曦注意到她们说到“自sha”的时候，一旁的几个桌上的客人都停下了筷子。

　　梁曦抿了抿嘴唇，最后听到她们说的越来越离谱，开始揣测那个自sha的男的是不是作秀，也不是被骚扰了是他劈腿被发现了……她皱眉，暗骂了一句，拿着筷子尾端狠狠敲了敲桌面。

　　两个女生：“！！！”

　　“不好意思，你们的声音……太大了。”

　　梁曦对上她们惊疑不定的眼睛，温柔地提醒，而那两个女生经提醒也意识到说太多了，涨红了脸，闭上了嘴。不过她们那种若有若无的打量的目光又出现了，好像以为梁曦和那个男生有关系才会格外在意她们说的话。

　　梁曦没再多说什么，也任由她们打量。她的态度太自然了，倒是打消了她们的疑心。

　　实际上她们的怀疑完全是多此一举，梁曦根本就不认识她们口中的男生，开口制止她们也不是因为她有多高尚的道德水准。

　　她只是。

　　她的指尖一颤，指节僵硬，突然就没了力气。

　　小馆子不大，老板做的小本买卖，厨房里就他和他老婆，人手少但来吃的人不少，所以上餐就会慢一点。

　　热气蒸腾，面积狭小的馆子里满是豆浆的香气。

　　梁曦有些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的豆浆已经凉了，但她一口没喝，淡黄色的豆浆从碗沿落下，褐色的桌面上的溅出的豆浆像是一个个丑陋的斑点。

　　心不断往下沉。

　　梁曦都想不起来她受到了什么刺激，痉挛痛发作起来毫无规律可言，但每一次都弄得她无比狼狈。

　　早上新换的衣服上也沾到了豆浆，浓郁的豆浆味萦绕在鼻尖，把她团团包裹在其中。

　　她感到了恶心，也没了胃口。

　　周围那些落到她身上的目光比身上的豆浆还要让她觉得恶心，发病的她没办法理智地看待他们，一律认为他们都在嘲笑她，笑话她此刻的狼狈。

　　她有些难堪，呼吸变得急促了不少。

　　过了一会儿，强装镇定的她拿起椅子上的包快步走出了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