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身边的鬼》睡谷

3、3.车祸

　　　“是这样的，我有个委托人在国外，由于案件特殊需要紧急过去一趟，所以我结束加班后就赶去机场，由于连续三天加班的原因，我太累了，在车上睡了过去。”
　　“没想到车子失控，撞到了人，完全刹不住，最后撞到了路灯上才堪堪停住。”
　　“我坐在后座，没什么大问题，司机的情况应该更严重些……真是让你担心了，我很抱歉。”

　　安静的病房中，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楚弋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双眸眨也不眨的看着乔木，双手紧张到不住地捏紧，松开，再捏紧……

　　“你没事吧？”
　　乔木穿着病号服，看上去比平时憔悴些，一双丹凤眼中充满了疲倦，皮肤则是一种透漏着病态的白，“你这个状态，比我更像是车祸遇难者。”

　　他怎么也想不到，楚弋眼下的沉默，是在判断他到底是不是人。
　　手背上浮现出一道道抓挠的红痕，楚弋感受到迟来的痛意，悬着的心不自觉中放轻了些许。

　　“我，我没事。”
　　楚弋一再犹豫，还是选择硬挤出一个笑容，“我就是看你这样……有点心疼。”

　　乔木听到他的回答，倒是真心实意的舒展开笑颜，“你最近也很忙吧？谢谢你这么晚还赶过来。”
　　平常一贯冷峻的Alpha笑起来，平添了几分亲和力，眉眼间似乎流露出某种温情。一想到他仅仅冲着自己表现出这一面，楚弋就有些控制不住。

　　他真的有点分不清了。

　　“我去买点水吧。”
　　楚弋的视线慌张地从他干涸的嘴唇上转了一圈，不等对方回应便快速低下头离开病房。

　　售货机前，楚弋按下按钮，心情却不像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地下室的尸体，在他怀中悄然死去的‘乔木’……种种画面如同梦魇般缠绕着他，叫他喘不过气。

　　“呼……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楚弋濒近崩溃，一个劲抓挠着发根，似乎这样带来的实际疼痛能叫他短暂的脱身，可一闭上眼，又忍不住去回想。

　　为什么事情逐渐开始失控了？！
　　貌似从鱼线断头案过后，那只鬼开始愈发的猖狂，不仅一再用幻觉恐吓他，还偷走了他和乔木的美好回忆。

　　楚弋细思极恐，显然，这只鬼吓人的手法很是高明。
　　它会利用楚弋真实的所见所闻，来扭曲两人相处的方式，比如他前不久才接触到了案子，回家就真情实感体会了一次死者妻子的视角，他才刷到车祸视频，转头……

　　乔木就被撞了？

　　电光火石间，在洗手间刷到的视频声音再度在耳畔响起，然而内容却不完全一样。

　　【今日晚间，一辆网约车在闹市区发生失控，冲进了正在过马路的人群中，目前，包括肇事司机在内的四名伤者已入院治疗，车辆失控的具体原因还有待调查……】

　　伴随着主持人低沉严肃的嗓音，一个骇人的猜想逐渐在楚弋脑中成形——
　　或许，那不是乔木，现在的一切也是那只鬼刻意弄出来的幻觉呢？

　　霎时，走廊兀然刮起一阵冷风，楚弋猛地回头……
　　是尽头的窗户没关严。

　　楚弋起身过去关好窗户，提着的一口气还没放下来，身后神出鬼没的声音险些把他吓过去。

　　“怎么这么久？”乔木杵着输液杆站在那，脸上写满不解，“我还以为你走了。”
　　楚弋生怕他下一秒上演什么血腥场面，紧张地闭上了眼，“没……”

　　他的表现都写在脸上，乔木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出了端倪。
　　他沉默地接过楚弋手上的水，在他的眼皮下拧开喝了一口，沉吟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楚弋看着他的唇印在自己喝过的瓶口上，心脏突然用力跳动了一下。
　　难道，他也发现了？
　　……也是，如果有鬼上身，宿主不可能没感觉的吧。

　　一时间，楚弋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情愫。
　　或许是孤军奋战的委屈，也可能是连累乔木的愧疚。

　　半晌，楚弋说：“是……”
　　乔木张了张口，略显沮丧地垂下头，“我瞒着你，也希望你能理解，因为……”

　　话音未落，楚弋张开双臂抱住他，剧烈跳动的胸膛紧紧贴在一起，在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中，他带着哭腔说道：
　　“我知道，被鬼上身想杀我不是你的本意，你想独自解决好再来面对我是吗？哈哈，我们真是有默契，我也是这样想的。”

　　被他抱住的乔木僵在那，半天才恍若回神般，用力的回抱住楚弋。
　　“你看到了什么？”乔木的话有些颤抖，“都告诉我，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好……”

　　病房内。
　　乔木依旧保持着靠坐在床头的动作，但表情早已失去了以往的镇定。
　　“你在同一天内看到了这么多？”

　　楚弋趴在床边，心有余悸的大口呼吸，“对吧？它越来越猖狂了，我甚至怀疑过现在的你也……”
　　乔木注视着他起伏的背，挑了挑眉，“一模一样的容貌，相同的生活习惯，的确很难分辨。”

　　“那怎么办？大师给的朱砂看上去也没用！”楚弋说，“它都吞下去了还能作妖，像是嘲讽我一样！”
　　乔木：“……我先和你回去看看吧。”

　　一听这话，楚弋仿佛浑身都充满了力气，一下子坐起身来，“真的吗？可你不是……”才经历了车祸？

　　像是为了回答他的疑惑，乔木慢条斯理的拔掉手背针，边活动着水肿的右手，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挡住微微渗出血的纱布。

　　“不碍事，走吧，况且我的当事人还在等。”
　　楚弋：工作狂……这个绝对是真的！

　　别墅院外，几经折腾的两人站在门口，望着不远处天边泛起的鱼肚白。

　　“快天亮了，应该不会再来了吧？”楚弋不确定道。
　　乔木沉思两秒，不知从哪掏出一根防丢手环，分别绑在了两人的手腕上。

　　“你记住，没有绑手环的就不是我。”
　　乔木郑重地扳过他的肩膀，一字一顿，“如果看到了什么可疑的，不要轻举妄动，直接喊我都名字。”

　　好浪漫，他不合时宜的想着。
　　楚弋眼底酸涩，点头道：“好，那如果你有什么不舒服，也要立刻叫我。”

　　乔木转过身，面容埋没在路灯照不到的黑暗当中，看不清表情。
　　就这样简单约定好后，两人绑着滑稽的儿童防丢手绳，迈着视死如归的步伐走进了别墅。

　　门开，壁钟率先敲响三声。
　　时间已经很晚了，楚弋想说要不先睡觉吧，但乔木却先一步行动了。

　　他快步走到厨房，将摆在台面上的刀具尽数锁紧抽屉里。
　　楚弋不禁感慨：还是老婆想的周到，怕自己被鬼上身拿刀追着老公砍。

　　藏好利器，乔木紧接着又走上旋梯，把所有挂画全部取下，搬到了距离较远的车库里靠墙摆放。
　　楚弋：不愧是我聪明智慧的老婆，做事周到！

　　路过草坪，乔木静滞两秒，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抿唇快步上前，大刀阔斧地剪断了除草机的电线。
　　楚弋：我老婆好帅。

　　“好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
　　逐一排查过的乔木站在一楼客房门口，脸上的疲倦更深了，好像下一秒就要昏睡过去，“先睡吧，明天再计划一下。”

　　楚弋乖顺的哦了一声，转身打算上楼回屋睡觉，两人背对背各自走了几步，胳膊却同时被拽着向后。

　　楚弋：“……不对。”
　　乔木也反应过来，垂眸盯着手绳看了几秒才直视起他，“你要和我一起睡吗？”

　　老婆太好了，还担心一起睡会伤到他。
　　收到邀请的楚弋鼻子一酸，身体却诚实的向房间内挪了挪，“嗯。”

　　两人一左一右的躺在床上，四周的空气寂静无比，楚弋张了张口，还是说道，“对不起，你工作这么累，还……”

　　“楚弋，你我之间，无需分的那样清楚。”
　　乔木合着双眼，语气平静，“不管是高中，还是现在，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楚弋偏头望着他，下巴几乎要和脖颈成直角。他的视线是那样炙热滚烫，似乎要仅凭目光便将乔木整个人吞吃入腹。

　　“好，永远……”
　　“永远不会。”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楚弋心满意足，餮足的再次从乔木身上扫视一圈，缓慢的转回去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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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

　　睡梦中，沉重急促的呼吸逐渐变得轻盈，楚弋像是一张放开的蓄力弓，终于在此刻完全放下防备。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许久过后，乔木在他的呼吸声中睁开眼，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天，确定他睡熟了，才无声缓慢的伸向了楚弋的手机。

　　屏幕亮起，第一条推送跳跃进来。
　　【爆！昨日网约车失控案件的四人全部死亡，遇害者身份分别为……】

　　乔木眼也不眨，动动手指将推送删除。
　　紧接着，他打开社交软件，从上到下逐一翻找着联系人列表。

　　“……会是哪个呢？”
　　他烦躁的喃喃道，目光游离，最后定格在一个简单的姓氏备注上。
　　【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