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若参与商》泠泠生白

133、给不了

　　少微一听，身躯一阵，像是有什么东西自深处唤醒一般，他没敢同折青对视，手一扬，眼前一阵黑烟，再看清时，少微早就不知道了去处。
　　折青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奔向观烛，满是担忧，“观烛。”
　　“无事。”观烛摆摆手，就是受的伤重了一点而已。
　　她身上有鸣蜩给的灵药，多的是，她服下一颗，稍作调整，问道：“他真的是少微？”他们之间隔着有些距离，所以她并没有完全看清，大致的样貌与少微相差无几。
　　折青是完全看清了的。
　　前掌门、师妹都成了十殿的寄居之人，如今大师兄也成了寄居之人，叫折青一时之间如何能接受，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他不愿承认，但还是道：“是。”
　　那张脸真真切切的就是大师兄少微。
　　观烛知道折青不好受，若换作是自己也肯定不会好受。
　　星回听得明白，知道两人同那人相识，见两人默不作话，提醒道：“师妹，他如今已是十殿之中的人了，不能放任。”
　　观烛看了看折青，对星回说道：“师姐，我们不知道他的去处。”
　　这提醒了星回，那人是逃走的。她施展追踪之术，果不其然，他将自己的痕迹抹去的干干净净。
　　星回变换出那人的画像，只是个大概，交到两人跟前，道：“你们二人相识，再作细节，之后交至凡天各处，就不信找不到他。”
　　这倒是个好主意，如此一来，凡天各处有了戒备，也不至于再重现南禺之祸事。
　　画像会送至各处，壬辰仙府自然也不能免了，届时壬辰仙府众人，还有他的妻子南鸢该作如何。
　　…… ……
　　少微离开南禺，先是回了壬辰仙府，他站在门外，只安静的注视着南鸢。
　　南鸢似察觉到了，唤了一声，他没回应。
　　又过了一小会儿，南鸢没有等到回答，起身出门来，少微即刻躲了起来。
　　少微看着南鸢在门口看了一圈，喃喃说了几句，眸中有几分失落，又回了房中。
　　浊心死后，混沌便找上了少微，少微怕被察觉，便离开了壬辰仙府，他们已是好些日子没有相见了。
　　看着南鸢重新进了房中，少微站了一小会儿，最终没有见她，选择离开了壬辰仙府。
　　他来到一处山洞，在外布下阵法。
　　起先混沌找到他时，是需要他找到灵石、灵玉，一切蕴藏灵力的灵宝，助他破除虚空的封印。
　　少微在人间生活了数万年，早就没有了当年的报复，况且他现在遇到了他的一生挚爱，九州在他的眼中也没有当初那么的不堪。
　　他本欲拒绝，可自己又欠着混沌的救命之恩，便答应只帮他这一次，结果如何，是否成功，他不管。混沌也答应此次过后便算偿还了他的救命之恩。
　　少微盘腿坐下，入定之后，神识进入浊界之境。
　　那处只有无尽的黑暗，杀戮、血腥、残暴充斥了浊界的每一寸土地，世间所有的罪恶全部放置在此地。
　　少微一来，全都退避三丈开外，因为没有一个能对付得了他，自然也不敢上前。
　　浊界最中心的位置，是混沌的宫殿，红黑交织着，像是混着干涸的血迹。
　　他拾阶而上，早在门口便有人等着他了，十殿之一的浊困。
　　他额前总是一缕长发，衣裳也是半敞着，让他不经想到南苑的小倌，浊困却是称此为“不羁”。
　　浊困把玩着额前长发，对少微道：“浊囹，主人等你好久了。”
　　少微看也不看一眼，只道：“带路吧。”
　　浊困倒也不恼，领着少微进了大殿。
　　“主人，浊囹带到。”说完，便识趣的退下了。
　　浊囹恭敬地跪下，行了一礼，“主人。”言罢，将带来的东西送了上去。
　　混沌高座之上，一袭白衣胜雪，与此处格格不入，多少有几分侮辱了这般鲜亮的颜色。他手上摩挲着一面镜子，是轮回镜，准确的说是有一块缺口的轮回镜，轮回镜有了破损，威力便大大不如从前。
　　他一根手指挑起，又随手一抛，看也没看一眼，便知晓其中还少了一重要物件。
　　他分下几许余光，道：“还有一样东西，你并未带回。”
　　少微默认，他未带回的那样东西便是溯洄，轮回镜的那道缺口。
　　“浊厄这小子狂妄自大，竟将到手的溯洄给送回了九天。”混沌站起身来，走下石阶，“浊心也是个不中用的，一心扑在浊厄身上，还把自己作死了。”
　　他伸手扶起跪在地上的少微道：“浊囹，此事便要靠你了，此事了，你我之间恩情便清，你可以去做你的少微，若是壬辰仙府识相，我会留下他们的。”
　　“可溯洄在九天。”少微如实道。
　　“你不是认识九天之人，换个形貌，难吗？”
　　“形貌可换，可我不是她。”
　　混沌双手扶着少微的双肩，道：“放心，尽管去，你会见到司命的。”
　　…… ……
　　南天门外，观烛远远的瞧着，有几分心虚，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观烛理了理衣裳，还是决定进去南天门。
　　走至南天门前，守卫的一句“上仙”，委实将她吓得不轻，但看两人并无异样，她稍稍放心，加快脚步进了天宫。
　　天宫转了一圈，她还没找到她要去的地方。
　　反正也无人察觉异样，她便找来一个小仙，问道：“司命殿在何处？”
　　小仙一愣，定定的看着观烛。
　　观烛一阵心虚，捏了一把汗，正想着如何不着痕迹的处理掉，就听见小仙说道：“上仙，你不是常去吗？怎的忘了？”
　　“凡天呆久了，忘了。”观烛随便找了个借口。
　　小仙相信地点点头，道：“一直往上，九天最高处便是司命殿，上仙若无事，小仙便走了。”
　　观烛拜别小仙之后，按照小仙的话，一路往上，却是行了半天，也没看见个殿宇的影子。莫非那小仙发现了什么，故意诓他的。
　　她刚有此想法，周遭便出现一股强大的灵力，她果然被骗了。
　　云雾之中纤纤倩影，缓步而下。眨眼的功夫便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观烛心头一颤，不可暴露，她告诫自己，至少她现在还是“观烛”。
　　司命拢了拢衣袖，讥讽道：“你扮得太不像了，幸亏没遇到与她相熟之人。”
　　“仙子何意？”观烛装作听不懂。
　　司命更是轻蔑的笑了，道：“就说你漏洞百出吧，吾名司命，乃是观烛好友。”
　　“观烛”旁的没听到，只听到了眼前之人说她是“司命”。
　　司命瞧她愣在原地，道：“不是寻我吗，不走？”她只象征性的说一句，转身便往司命殿而去。
　　“观烛”反应过来，见司命已然走远，快步跟了上去。
　　到了司命殿，司命实在是瞧不得他顶着观烛的脸，怎么看怎么别扭，刚要开口，他却早一步卸下伪装，变回原本的模样。
　　也是个俊俏的男子，司命问道：“姓甚名谁？”
　　“浊囹。”少微答道。
　　他张口要说他此行的目的，司命一抬手，将他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她施施然坐下，道：“我可是正道，溯洄给不了，倒不如劝劝你的主人，别再折腾了，多少次，还不是一样的结局，天命不可违。”
　　少微也懂，可他不认为混沌就是邪道，为天地所不容，世间之道，阴阳相生，清浊相依，孰对孰错？
　　他不关心，他只知道他完成混沌交予的任务，便算两清，到时候混沌与九天如何相斗，也不与他相干，他只想保住南鸢，保住壬辰仙府。
　　“还望成全。”少微道。
　　司命淡淡饮下一口酒，站起身来，道：“我说过，我不会交给你的，我还有事，自便。”
　　司命就这样离开了司命殿，少微都有几分震惊，真的就不担心他会偷走溯洄，又或许溯洄本就在她的身上。
　　他不得而知，只知道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手，他一动手便将自己的身份给暴露了，双拳难敌四手，他不一定全身而退。
　　万一呢，司命就将溯洄放在司命殿呢。少微这样想过，但没想到存放溯洄之地竟然如此明显，好像生怕他不能发现一般。
　　溯洄周围也未设下防护结界，根本就是等着他来拿。
　　少微顾不上有什么陷阱，必须尽力一试。出乎意料的是，他不仅将溯洄带了回去，一切还格外的顺利。
　　混沌似乎早有料到，并未有任何一样，只是欣喜于他可以更早的出去了，而无需再等浊气凝结之日。
　　…… ……
　　画像送至凡天各处整整三日，并无一点线索传来，整个凡天难道就没有一人或曾见到过少微去向。
　　南禺被毁，他们便将整个南禺百姓安置在南禺旁的丹穴之山中。索性的是，这次没人被炼制成傀，还知晓了最后一位十殿究竟是谁。各处灵脉所在之处，各处的仙神已经加强保护或者彻底将其隐藏起来，虚空的封印有大师姐他们守着，并无大碍。
　　之前的一切来的太快，等他们知晓时，便是虚空封印破除之时，三日之后便是大军压境，如今到能给他们争取喘息之机。
　　只要找到少微，或许真的就能阻止混沌重临世间。
　　星回端详着画像，想着这么些日子过去了，总该有些消息，竟然一点风声也没有。她的办法肯定没有错，那就只有画像错了。
　　她拿着画像，神情严肃，问道：“你们确定画像就长这般？”
　　两人相视一眼，郑重地点点头。
　　这样让星回更是纳闷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都三天过去了，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她灵光一转，道：“我还有一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