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错认背后的隐情》拾一枝

17、求情

　　事情没有按照春绣预料之中进行，本以为自己带人抓奸时，能看见兰锦受辱场面，人证物证具在，污蔑兰锦偷情是板上钉钉的事。

　　结果桃红这个蠢货落水，打乱她的计划不说，想象中兰锦与男人颠鸾倒凤的场景更是没有出现。

　　反倒是兰锦一身血迹伤痕累累，凄惨得不行，不像偷情通奸，更似被人追杀祸害。

　　“什么贼人”春绣尖叫着，不管不顾一同乱喊，咬死她偷情“明明是你与男子在此幽会”。

　　她大力拉着其中一名侍卫的胳膊，铆足了劲把他往假山里扯“里面藏有人，你去看，人证物证具在，仍是你狡舌如簧也没用”。

　　“春绣”兰锦眼露痛色，她勉强站稳脚步，不可置信攥紧胸前的衣物，加重声音，“明明是你让我来此的，是你强迫我来此的”。

　　“你怎能如此污蔑我”，兰锦痛心疾首，悔不当初，“你明知女子清白有多重，却还要借此辱我，你怎能如此狠毒”。

　　“污蔑你？”春绣得意洋洋，她生得明媚动人，只持有一副好皮囊，处处瞧不上人。

　　只是相由心生，悦色生婉容，心慈才貌美，她狠毒的心肠破坏了仅有几分颜色，反而显得扭曲起来。

　　眼看着陈明被侍卫押着从假山内出来，得意忘言道“这不是人都被找出来了，你们不知羞耻，野外苟合，实在泯灭人性，荒淫无耻，令人恶心”。

　　“恶心？”兰锦眼圈通红，却坚定无比，她冷静自持，镇静为自己辩解“你如此清楚，怕不是在外面呆上许久，却丝毫不愿施以援手，你摆明藏有私心，，可若不是，你为何如此笃定有人在假山中，还一口咬定是男子，你怕不是早早安排好，故意引诱我前往”。

　　陈明被兰锦打了一顿，憎恨极了她，听她这么有条不紊辩论，生怕自己和春绣的勾当揭露，咬死要在众人面前辱她清白。

　　“你个贱人，是你约我今夜相见，说钦慕我已久，要将自己托付给我，你的衣物扯开又系上，出去就翻脸不认人了”。

　　陈明满口污言秽语，兰锦愤愤冲上前，扯着他的衣领狠狠给他一巴掌，“你敢造谣生事”。

　　“清白与女子何其重要，我能凭白受你如此之辱？”，她眼圈通红，狠狠瞪着陈明，浑身紧绷的狠劲像是随时能拉他同归于尽，“你这是想置我于死地”。

　　“你闭嘴”。

　　春绣高亢嘹亮叫一声后，疯了似地扯住兰锦长发，陈明咽不下被女人打的那口气，疯狂挣脱周围人束缚横冲直撞将要加入混战。

　　场面乱成一锅热粥，几个侍卫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所措，最后还是把人全部带去请示将军和姜夫人。

　　大厅内。

　　“真是无用至极，区区一件小事，也敢半夜惊扰将军”，说话的女子美目盼兮，弱柳扶风之姿，她不耐敛下眼帘，“说吧，什么事”。

　　姜氏虽为妾，可自夫人离世后，将军并无再娶，陪在将军身边唯有她一人，自以府内女主人身份自持。

　　春绣想先发制人，还没等她开口，却被兰锦抢先，她扑通一声跪下，果断决绝磕头，颅骨与地面交接响亮的碰撞声清晰传入每一人耳内。

　　“奴婢是大公子院内的粗使丫鬟，今夜被二公子院内的丫鬟春绣逼迫去后院假山相见，奴婢不得已到假山，却不见春绣，只遇见早早躲进假山的贼人，被他殴打致伤，奴婢奋死抵抗，幸得逃脱，却被突然现身春绣的诬与人私会”。

　　兰锦说话有条不紊，寥寥几句便把事情的经过说了清晰，她抬起满是血迹的头，瘦弱的身体匍匐在地，言辞如泣如诉“女子清白向来重要，奴婢自入府以来，勤勤恳恳不敢有半分懈怠，处处小心唯恐惹人不爽，如此仍是不得偷生度日”。

　　“还请夫人为奴婢做主”。

　　“你撒谎”，春绣只觉全身的血液逆流，浑身不住地发冷，今夜处处不顺已扰了她心态，如今自以为乖顺懦弱的兰锦竟敢反抗，杀了她个措手不及。

　　“夫人夫人”，春绣软了身子，直接跪下，她长臂一挥，顾不得会不会引姜夫人不快，直直指着兰锦，声音尖锐，“她就是在撒谎，大家都看见了，她分明与男子躲在假山中，做着荒淫无耻之事，你们看，她衣裳都乱了！”。

　　“你为何如此咬定是见不得人之事”，兰锦反驳，她清泪溢满脸，冲开了血迹，整张脸红白交加，更显凄惨“你处处欺辱我，伙房里的人皆可作证，何况今夜是你骗我去假山，来的却是陈明，是你们做局害我”。

　　姜夫人眯了眯眼眸，春绣这个丫鬟她记得，一股子狐媚味，不是安分的人，先前在顾修院内便恬不知羞暗送秋波，如果不是顾修拦着，她早早便发卖了，哪能留到今日。

　　见春绣礼仪全失，“放肆”姜夫人淡淡呵斥道，“来人，掌嘴”。

　　有婆子立即出来，狠狠各扇五巴掌，直到春绣白皙的脸面高高肿起。

　　“你有何要说”，她视线落在地上抖糠似的陈明，眼里满是不屑，“考虑好了再说，不要在我面前耍心眼”。

　　陈明是个怂货，若不是春绣给了十五两银子，外加平日里见兰锦低眉顺眼，被欺负狠了也不敢反抗的窝囊样，他才敢应下，本以为人财两得，却没料到会闹到姜夫人面前。

　　他不敢将自己与春绣的计谋说出，只好咬死了与兰锦有意，“我与兰锦两情相悦，春绣只是替我们搭桥相约”。

　　陈明说着说着心底气上来了，“若她不愿怎会前来，她分明是与我有意，女子面薄，她不敢当面表露，才会与我私会”。

　　“没错，没错”陈明抖着身子，失了魂似地喃喃道，“就是这样”。

　　“我怎会与你有情”兰锦眼里满是厌恶，她据理力争“所有人皆知我对你避之不及，我明明不曾得罪你，你却要强辱我，奋力抵抗却被你殴打，甚至还要往我嘴里灌药”。

　　“灌药？”姜夫人颜色一凛，她长指一挥，“去，给我捜”。

　　陈明突然想起藏得好好的药包不知为何会被兰锦发现，还被她拿走，不在自己身上，他表情一松，还没来得及高兴，“你捏造事实”。

　　却看见小厮从他胸前摸出一个皱皱巴巴的腰包。

　　陈明瞳孔放大，不可置信看着从自己身上搜出来的东西，不对，不是拿走了吗，怎么又出现了。

　　他突然想起兰锦靠近扇自己的那巴掌，贱人，陈明起得发抖，一定是，一定是那时放进来的，“你害我，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春绣见药包被搜出，吓得不行，结果兰锦下一句继续道，“我会拿这个害你，我如何有银子买！？又怎么会拿自己的清白做戏”。

　　兰锦的声音微微颤抖，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你明明见我不从，想拿药物往我嘴里灌，可惜被我摆脱，这东西，你说是从春绣手中得来，她交由你来害我，分明是你们谋同勾结”。

　　“什么药”，姜夫人端坐椅上，气定神闲抿一口热茶，她一步步从底层爬上如今这个位置，靠得就是一颗七窍玲珑心，“去，给我捜”。

　　春绣满眼惊恐，她躲避着前来搜身的婆子，大喊大叫，仿佛声音够大便能将内心的不安压下去，“姜夫人，她说的都是假的”。

　　姜夫人狭长的眼睛眯起，她生得娇弱漂亮，眼横秋水，艳若桃李，说话轻声细语，却不容置疑，“假与不假，由不得你说”。

　　啪，

　　同样的纸包掉落地上。

　　春绣刷一下面全白了，她面如死灰，眼神轻颤着，像是被抽干所有力气，瘫软在地。

　　“夫人”捜春绣身体的那个婢女膀大腰圆，她面容严厉，由内而外散发着正气，直直把物品递到姜夫人面前，“都在这里了”。

　　姜夫人微掩口鼻，轻声命令“打开”。

　　婢女依言照做，她是姜夫人的心腹，跟了她许多年，早年是医女，落难被姜夫人所救，为报答她便留在了将军府。

　　她捻起深灰粉末，放在鼻尖轻嗅片刻，点了一丝送入舌尖，片刻便得出答案“夫人，是助兴烈药”。

　　“放肆”，姜夫人闻言震怒，水杯啪一下在春绣面前四分五裂，她的胆子也随这响声彻底消失，“你一个小小的丫鬟，如何得来，又想用来做什么？”。

　　她眯起眼，忽然想起顾修平日对自己言听计从，唯独那次她要将春绣送走时，罕见朝自己发了脾气，想来是被春绣一时迷了心。

　　姜夫人自己便是从丫鬟爬到现在的位置，春绣的心思正如她当年，她又怎会不知。

　　春绣下巴被修长的指尖挑起，姜夫人居高临下看着这张布满惊恐扔显清秀柔美的脸，意味不明道“这张美丽的脸蛋很受二公子喜爱吧”。

　　“夫人，我错了，我不敢了”春绣不敢看纸包一眼，她涕泪交加，在地上匍匐跪在姜夫人脚边，“我真的知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