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入良夜[快穿]（正文完结）》鹿韭栀

84、揭开记忆深处的疤4

　　温司航计划好了一切，却疏忽了一点——他没有与脑机协商剧本内容。

　　当直播剧开始后，他才意识到，脑机将他们三个人投入了与过去福利院事件几乎一模一样的剧本之中——
　　他和夏岚扮演的是儿时的自己，而被它抛弃的傀儡轮椅老头则扮演了恶院长的角色。

　　相比于其它剧本，福利院事件他与浅阳共同经历过，又是两人失散的结点，不必铺垫情感就能轻而易举牵动他的情感。
　　如果夏岚在其中找回记忆，它还可以收获翻倍的负情绪能量，一举两得。

　　果然，脑机从来都是最狡猾的奸商。

　　而他面前这位已成弃子的傀儡显然还无法接受主子的无情。

　　“你不是说你的剧情任务是重现当时做过的事吗？据我所知你当年报警的可不是你。”院长小臂一甩，将温司航掼到地上。
　　轮椅老头虚弱了这么多年，套上这个健全躯壳后，特别喜欢展示自己的蛮力。

　　温司航疼得闷哼一声，费力从地上撑起身子：“这就不必你费心了。”

　　其实，他也没打算活着离开这里。

　　他在去找脑机谈判前，就是这么计划的：把脑机的傀儡拉进来，协助夏岚顺利完成任务，在确认夏岚精神体安全脱出后，夏队会按照约定摧毁脑机。

　　其实附在脑机上的，只是反空间里的一个能源商人，偶然穿越到这个空间，开始了搜刮贩卖人类的负情绪能量的生意。

　　他向他的上一任宿主了解过，俯身期间宿主如果被摧毁，这个反空间商人也会跟着泯灭。
　　他当时就是为了求得庇护，才同意成为宿主。

　　夏岚在巨石的遮掩下，俯视着地下室里发生的一切。

　　听过两人的对话，她才意识到，温司航在这场直播里的身份已经不再是系统警而是参演者。
　　难怪他不再是全知视角。

　　他说他的任务似乎是重现当年做过的事……
　　当年他也是福利院案件的亲历者之一吗？

　　一个模糊的猜想从她脑海中逐渐成型。

　　争执间，温司航被暴怒的院长推到在地，一抹亮光自她的余光闪过——有东西在他跌倒的时候，从衣兜里掉了出来。

　　黄色的灯光被反射进她的眼里。

　　她眯一下眼，看清那是一个长方形铁片——跟他项链上的那个挂坠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上面印着数字的数字不同，这个写着31。

　　那不是挂坠而是一枚胸牌？

　　从直播一开始，她就注意到自己胸前也挂着一个类似的胸牌，但一心忙着调查真相，她从没想过仔细去看它。

　　此时，她才后知后觉下意识低头去看。

　　果然，自己胸前的铁牌上写着的正是09。

　　一瞬间，脑海中很多东西串联在了一起，像一条蒙尘已久的项链。

　　她这才明白，他为什么一直毫无理由的帮她，为什么要对她讲他喜欢的女孩儿，为什么像一个故人那样了解她。

　　原来他就是被她隔离在记忆壁垒之外的那个人！

　　也是当年福利院案件的帮凶！

　　万念俱灰的“院长”扑上去，死死掐住温司航的脖子。

　　夏岚不再旁观，她从巨石后跃出，翻进地下室，利用下落的惯性将“院长”踹倒，接着随手拿起边上的铁棍，调整力道敲在他后颈上。

　　“院长”应声晕。

　　旁边被“院长”打到鼻青脸肿已经吓傻的方梓天这会儿终于又哭了出来。

　　夏岚扶起险些窒息的温司航，环视这间地下室。
　　刚才在地面看不到全貌，现在才发现这里有各种各样折磨人的工具。

　　“逸俊哥……”时隔多年，她再次喊出他的原名。

　　温司航怔了一瞬，眼中现出复杂的神色：“还是被你发现了。”

　　起初，他这次行动的目的只有一个：确保夏岚安全的基础上，把这个反空间移民消灭掉。

　　而在直播开始后，当他发现脑机试图重现过去的事，他的目标又多了一个：他想对夏岚隐瞒自己曾经做过的事，他不希望夏岚以后想起他会是以犯罪者帮凶的身份。

　　他苦笑：“本以为你会在禁闭室安然睡一晚。第二天起来，你会从警察那里得知院长虐童被抓，而我是最后一个被害者。我想这样的话，或许我最不想被你看到的一面就能被永远隐藏。抱歉，让你想起了不想记起的过去。”

　　夏岚脑内屏上亮起剧情任务已完成的提示：「找到真相。已完成√」

　　真相。

　　夏岚想，原来这就是良夜系统想让她发现的真相。

　　恐怕从一开始，良夜就已经计划好让她发现温司航一直隐藏的过去。

　　所以他把地下室挪到了这里，让夏岚在搜查院长室的时候失败，却又特意让她发现方梓天这条线索。又引她跟着方梓天发现这里。

　　就连这个地下室，也都是设置好的。良夜从一开始就知道这间屋子会在直播剧中亮相——所以这里没有任何与负情绪能量相关的线索，“院长”虐童的手段只是暴力殴打，却没有恐吓威胁。

　　他真是个合格的奸商，最大限度的榨取利益，同时把自己择得干净。

　　脑内屏上弹出是否结束直播的选项。

　　“保重。”温司航脸上恢复了惯常温柔的笑。

　　“不。我帮你把剧情任务走完，咱们一起离开。”他似乎在告别，这让夏岚不由心慌，“你的任务是重现当时的事对吧。你当时给我一封信让我带着去报警……”

　　她话没说完，温司航在自己的脑内屏里点下了结束直播的按钮。

　　周围的一切还是褪色，她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抓不到。
　　直到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彻底淡成一抹白，她感到刺骨的冷意。

　　“夏岚夏岚。”耳边是金心源急切的声音。

　　她慢慢睁开眼，与低温仓透明仓盖上自己的倒影对视。

　　金心源和其他两名负责守在她身边的同事快速将她按头上的线路拆掉，将她从低温仓中扶起来。

　　“夏队，夏岚已经苏醒，现已脱离危险，可以开始行动。”金心源通过无线电通信器与夏队联络。

　　“等一下。夏队在哪？”夏岚问。

　　金心源被她少见的急促语气镇住，脱口道：“在五楼，脑机室。”

　　夏岚夺过他手里的无线电，不再给自己沉睡了六天的躯体留恢复的时间，站起来身形摇晃地冲出房间。

　　“夏队，等一下。”她冲进电梯，“我有办法救温司航出来。”

　　“夏岚，你这样会有危险的。他一再强调，只要你脱离系统，就要立刻摧毁脑机。我相信他的判断。”夏队的声音低沉，看得出她也没有想到温司航会被留在里面。

　　但作为警队长，她要为大多数人的生命安全负责，在前行过程中，难免会遇上牺牲，虽然很难，但她并不想让温司航所做的努力白费。

　　“不，恰恰相反。如果温司航精神体被它吸收，他的遗憾悔恨都会成为他的能量与养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就是它的目的——利用这些养料，积累能量，转移到新的宿主身上。所以它才会费尽心思安排我发现真相。”

　　说话间，电梯停在五楼，她走出电梯，举着无线电的手垂下，她径直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目光坚定：“我已经丢下过他一次，这次我不会再选择忘掉他。”

　　脑机室的门再次被打开。

　　夏岚走进其中。

　　大屏上闪烁出一张巨大的怪异的脸：“我没想到，你也会来找我？想救温司航？”

　　“不，我是来救你的。”夏岚道，“这里已经被警队包围了，是我让他们暂时停下了对你的攻击。”

　　“你的条件？”

　　“带我去找温司航的精神体。”夏岚声音冷静，几乎听不出情绪波动。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知道你不会拒绝。”夏岚扬了扬下巴。

　　的确，见到夏岚重回险境，温司航的心情波动是它想要的；夏岚记起险象环生的过去的痛苦心境，也是它想要的。

　　原本还觉得目前收集到的负情绪能量不一定能抵御警队的攻击，如果再加上夏岚，那基本上就有了九成胜算，趁乱迁移到新的宿主身上也变得更加方便。

　　“低温仓在后面，请便。”脑机回复。

　　她向屏幕旁的通道冲去。

　　屏幕后面错综复杂的线路一侧，放置着一个低温仓，里面躺着一个满脸褶皱的矮小老头。
　　温司航带着收集器头盔，斜斜倚在低温仓旁边的墙上。

　　这是时隔十多年，夏岚头一回在现实中看到他。
　　身修腿长，五官优越，正是第一场直播里顾昱珩的模样。
　　只是此时他闭着眼睛，看不到蓝色的眸子。

　　夏岚想象这双眼睛睁开时看向她的温柔眼神，俯身在他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然后她毅然打开低温仓的盖子，将线路强行剥脱下来。
　　把老头放回轮椅，她最后看一眼墙边的温司航，躺进低温仓。

　　与以往一样，精神体被抽离的那一刻，眼前是一片白色。

　　然而不同的是，这次眼前的白色始终没有褪去。

　　在一片混沌之中，夏岚看到了被浓重的灰色的雾霭包围着的温司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