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恨之欲其死（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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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边的埠头上猛然攀上来一只手，孟钱摆手拒绝邓猛女的搀扶，双手撑着埠头一用力，成功爬上了岸。
“咳咳，咳咳咳……嗬嗬嗬哈哈哈哈！”呛水的咳嗽变成低低的如泣如诉的笑声，旋即变成狂笑。
孟钱从贴着胸口的内袋里拿出挂着红绳的长命锁贴在额头：“大姐，妈，我终于能帮我们报仇了！这一次我看他们怎么遮，我等着看他们怎么死！”
“你……唉。”邓猛女看着她身上在河底磕碰的血瘀青黑，手臂上长长的血痕，长长叹一口气，“你又何必如此？”
孟钱把长命锁和红绳再一次贴着心口妥帖收好：“没事，我上次就是这么逃出去的，一回生二回熟。”
“难怪你水性这般好。”明明孟彦君跟孟彦卿身量差不多，孟钱救她却好像不费多少力气。
邓绥无奈道：“你上回也断了条腿吗？”
“断腿？”邓猛女这才注意到，孟钱的左腿诡异的扭曲。
“这不是入冬了枯水吗？上回是春汛，水位高着呢。”她上回要是也断了条腿，绝对跑不出去。
邓猛女戳她脑门：“你明知道水浅还往下跳？”
“法治社会，没办法快意恩仇，我想从重从快地弄死他们，就只能煽动舆论督促他们。”孟钱搓了搓手臂，天寒风冷，又是从水里爬出来，腿上还传来骨折的剧痛，可满心的畅快却如同火焰烧灼全身，瘫在在岸边石滩上，只觉得四目辽阔，“原来到这了呀。”
“那里？”
孟钱指了一个方向：“看那边，翻过这座山，就是儿童福利院，我以前最羡慕里面的小孩。”
“慈幼局？”邓猛女吃了一惊，“那里的孩子有什么好羡慕的？”
历朝历代都有扶幼恤孤之事，到了宋朝慈幼局这等社会福利机构就很成熟。
条件最好的是宗族抚养的孩童，官办的慈幼局最好的情况大概就是饿不死，而且名额有限，想进去还得要些背景关系。虽然有药局，但大概率其中孩子的能不能活得靠命硬，运气最好的被收养，官府会给收养弃婴的家庭一定的补贴，若未曾被收养，成年之后便会自理生路。
看起来很美好，但宋朝官府明令禁止百姓蓄奴，所以富庶百姓蓄养奴婢都是以收养之名，喊主子爹妈，这便是慈幼局孤儿最常见的去处。
若是不曾被收养，放归社会之后，以古代的阶级压迫，有家有业的农人尚且免不了卖房卖地卖身为奴，身无长物的孤儿能自卖身为奴婢都算是好出路，再次为苦力佃农，最惨的得被卖为奴隶。
“福利院条件肯定比不上一般人家，但是能读书，只要考的上就一定有助学金覆盖学费生活费，读到博士也供，不用担心被逼去卖身卖血卖子宫，被收养的话收养家庭也会被仔细筛选，能被选中的都是社会背景良好有一定经济实力的家庭，一般不用担心被变态带去当po文女主，我怎么会不羡慕呢？”
邓绥长叹：“一个慈幼局中的孤儿都会被羡慕的时代啊……”
“孟钱！”
“孟钱！”
警笛声和搜寻呼喊的声音远远地飘过来，邓绥和邓猛女顿时隐去身形。
……
“她出事了？”
赵煦“噌”地一下站起来。
孟彦君怯怯地安慰：“孟钱她水性精熟，不会有事的……”
这样苍白无力的安慰只能让赵煦更加心焦：“你！”
孟彦君双肩一抖，十分畏惧。
可他远在另一个时空，又能做什么呢？迁怒与人，才是最无能的表现。
赵煦离开的时候，连脚边的风都带着愤怒。
“圣人……”田真瑶探头问，“圣人您没事吧？”
“真瑶。”孟彦君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我没事。”
“那官家……”田真瑶欲言又止，她们如今是一条船上的人，如果孟彦君出事，哪怕是为了妖鬼之说灭口，她和陈真琼也会被陪葬的。
“没事，我可以的。”孟彦君拉着她和陈真琼，“放心，我们都会没事的。”
孟彦君看着赵煦离开的方向，眼神渐渐沉寂。
孟钱居然敢告父！此乃大逆不道的十恶之刑！
她费了极大的心力才转圜遮掩过去，只道孟彦君家贫有人心恶，她于家乡尚有姊妹牵挂，有未竟之事。
可是这一次的掉线让孟彦君意识到，直播间或许不会永远开着，而赵煦对于一个另一时空的女子的牵挂，又能维持多久呢？
如今外人皆道少年夫妻盛宠一时，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赵煦每次来不过是听她讲孟钱直播里发生的事情，至今不曾碰过她一根手指头。
恩宠是别想了，那她的出路又在何处？
邓绥教导孟钱时她也是全程听过，对于宋朝皇后而言，无子无宠地位稳固的关键，宋朝历代皇后又有几个能保下子嗣？只要她不恶于皇帝，有贤名在外，便是朝臣也不会允许赵煦轻易废后。
昔日宋仁宗厌恶郭皇后，也得是拿住了她掌掴天子的罪责。
至于贤名……
孟钱还乡还钱告恩之举，便是求名吧？正因她有此善名，观众和舆论才会站在她这边。
“孟姐姐……”
“啊！”
孟彦君仓促被打乱思绪，手边一抬，直接打翻了捧到手边的一盒樱桃煎。
“是，是尚儿啊。”孟彦君勉强收整心绪，她素来内敛，不爱与人交往，封后这些天也是深居简出，旁人不敢轻易打扰，除了刘尚儿敢横冲直撞，撒娇卖痴一如既往。
“是我打扰你了吗？”
“不妨事。”孟彦君摇头，“哪里来的樱桃煎？”
刘尚儿护着盘子里残存的几个樱桃煎：“宫外供来给小娘娘的，太医说小娘娘年岁大了不宜吃太多的果子，我便挑了好的给圣人送来。”
“贡品？”孟彦君灵光一闪，“可曾付过银钱？”
“这是贡品……”
孟彦君当即便茅塞顿开：“那也得给钱，平民百姓做点生意不容易，如何能不付账呢？”
还切切叮嘱：“多派几个人，定要把这些吃食一一会账，绝不能赊欠，明白了？”
刘尚儿急急领命离去，临出门时一回头，残存的几枚樱桃煎摆在她的手边，而孟彦君已经急着叫人请张芜若来，参谋一下这般行事是否可行。
昔日孟钱也曾借抚州陈家的名义让朱怡穿的漂亮体面，朱怡那一次买名是假的，可她这一次，却是真的啊！
……
警车，救护车，记者采访车把个不大的县医院围得水泄不通，那阵仗看着都让人心慌。陈引娣闭目仰脸，眼泪顺着眼角没入发际，陈纤纤缩在一边刷手机刷得面色青白，孟钱吃着水果刷短视频，连被架起来断腿都像是翘起的二郎腿一般得意招摇。
“啪！”陈纤纤猛然把手机扔在沙发上，抱着膝盖“呜呜”地哭了起来。
听到别人哭，陈引娣急忙擦掉自己的眼泪：“小妹，小妹怎么了？”
“天洋集团要弃卒保帅了，陈肇始被捕入狱，她好日子没了在心疼呢。”孟钱啃了一口苹果，手机恰到好处地外放歌声：《好日子》。
陈纤纤被孟钱挑衅得失去理智，冲过来对着孟钱哭喊：“都怪你，都怪你！你为什么要来？”
孟钱抓着她的后颈把她按在床上，整个人压上去牢牢钳制住，凶得像只捕食的豹子：“你是觉得我断了一条腿就揍不了你了是吗？”
陈引娣着急摇起来劝架：“别动手，别动手……”
“三姐你刚流产躺着别动，我来跟小妹好好讲讲道理。”孟钱掰着她的下巴让她仔细听着，“他一个快四十的老男人包养年纪可以当他女儿的小女孩！这样猥琐龌龊无耻的男人你也忍得了？不嫌恶心吗？”
陈纤纤大哭：“老夫少妻有的是！十八新娘八十郎，一枝梨花压海棠！古代都说这是风雅！有文化的风流人物才能这么干！”
“那就不恶心了吗？”
孟钱揪着她的脖子一字一句问她：“不管他有钱还是有势！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炼铜，就是变态！萝莉岛没听过吗？他和那些死变态有什么两样！一个变态值得你为他哭为他闹？”
“他有钱，他给我花钱，他就是对我好！”陈纤纤从小到大打架就没赢过她，挣扎两下便熟练地放弃，呜呜哭了，“你也爱钱，你改的名字里都是钱！你能爱钱我为什么不可以？！”
“我当然爱钱，我最爱钱了，陈宗为了钱把你们一个一个都给卖了，陈肇始因为有钱才能这样欺辱我们，我要是有钱，我能不被羞辱，现在我还能羞辱回去。钱能买来尊严，能买来自由，你说我怎么能不爱钱啊？”
孟钱松了力气，可陈纤纤已经不再挣扎了，因为孟钱已经发出了最致命的一击：“可陈肇始能让你一直有钱吗？”
“要是没有你，我……”
话语弱得她自己都没有自信。
“不管你当初放我逃跑是真的不忍心我一头撞死呢，还是想要替我给陈肇始做干女儿荣华富贵，我总还是谢谢你让我逃出生天的。”孟钱掐掐她的脸蛋，捏出一手的粉，“姐姐教你一个乖。他喜欢的是幼女，但没有人能永远是幼女。你怎么不去打听一下，你之前的那些干女儿哪里去了？到时候你怎么办想过吗？是跟大姐一样卖身，跟二姐一样卖血，还是跟三姐一样代孕啊？”
“小妹啊，你认干爹是为了过好日子，有没有想过，没有爹日子才过得最好呢？”
陈纤纤不由自主地看着孟钱，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孟钱现在过得是她没想想过的，既有钱，又有自由。
“想过这样的日子不？”孟钱的声音像是在诱惑公主吃毒苹果的巫婆。
“啊？”
不，她是指引失足少女回归正途的正义使者：“那就把实话，告诉警察姐姐。”
病房门口有人敲门，孟钱把陈纤纤踹下床，躺回病床上装虚弱：“进来。”
邹莉走进来：“怎么伤成这样啊？”
那个中年男警察被网络舆情逼得不敢矛头，辖内出现了这样的事，他又有不当言论，最低也是个渎职记过，孟钱报案的邹莉便被作为报案地的负责人派了过来。
“我，我也是没办法。那时候情绪太激动了。”孟钱擦擦眼泪，“邹姐姐，那个人现在怎么样？”
陈纤纤被带走做笔录，陈引娣对孟钱的变脸毫不意外，实在是习惯了。
“故意伤害，□□·幼女，警方会提起公诉的，最少也会有七年。”邹莉试探问道，“还有一件事，你对你爸爸……怎么看？”
孟钱迫不及待：“他能判刑吗？”
邹莉：我就知道。
虽然孟钱在装乖扮弱，但真实意图是瞒不过人的，她对陈肇始和陈宗的态度都是一样的。
恨之欲其死。
孟钱也没想着瞒，演演戏调节气氛，不然场面不好看，人家也不好答应。
但这不是能用场面话圆过去的事情，邹莉实话实话：“不好判。”
孟钱掉了两滴眼泪：“我们都这样了……”
邹莉道：“他一口咬定是收养，而招娣和引娣的事情……他坚持自己不知情。”
孟钱嗤之以鼻：“卡里突然多出几十万也能不知情吗？他花钱的时候也能说自己不知情吗？”
邹莉委婉回答：“警方会固定证据的，但是你们毕竟是血亲，你们还未成年，理论上还需要监护人……”
孟钱辛辣嘲讽：“哦，子女是父母的生产资料，处置自己财产别人无权过问是吗？”
邹莉无奈道：“我知道事情很难接受，但是现在法院判例的风格就是这样。”
孟钱抓了抓头发，幸好，她还有准备：“那我二姐和我母亲呢？”
邹莉看着孟钱，忽而哑然失笑，或许她真的小看她了，她为了这一天，蓄谋已久：“你母亲的家人找到了。”
“真的？”
“你母亲的铜锁还是一件比较特殊的信物，事情在网上发酵之后，你母亲的父母就主动联系了警方，他们一直在找她。”
孟钱顿时兴奋：“那他们能出面告陈宗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