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先拔头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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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石大使。”孟钱拱手，眼神警惕，“大使是要拦我入宫吗？”
“您是太皇太后钦定，臣哪里敢阻拦呢？”石得一皮笑肉不笑，伸手一指，“不过这位并非采选名录上的人，来历不明，怕是不能入宫。”
他指的是原定陪孟钱入宫的女使，春雪。
“娘子……”春雪紧张得看向孟钱。
先不说随嫁进宫本就是官方途径，这不还有雇买吗？
宫人雇买的私身婢女满皇宫都是，孟钱带一个合情合理，今次采选入宫的百名宫女，泰半都是带了女使的！
孟钱环视一圈，满场的待选宫女都在看她，视线远远近近，私语高高低低。
众目睽睽，不能丢脸。
“春雪，你就先回去吧。”
苏辙曾经通过李清照给了消息，当初就是石得一的皇城司先传出她们姐妹不和的谣言！
可孟钱知道那不是谣言啊，石得一造了一辈子谣，如今难得说一回实话，居然没人信了！
梁子既然已经结的人尽皆知，石得一就不装了，他摊牌了，就是来针对孟钱的！
吴茹说高位宫人性命无忧，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出宫嫁人，但孟钱十二万分相信封建皇权的草芥人命。
如果宫廷真的那么好，吴茹为什么要出宫？为什么会是如今这规行矩步的木人性子？
别说春雪性子粗疏活泼爱唠嗑，便是她真的是个精细小心的人，既然有人已经明晃晃亮了刀，孟钱就不敢靠近任何人。
在绝对的暴力面前，再谨慎小心也没用，她不想白白害了春雪的性命。
石得一：“啊？”
不是情报里说孟钱表面做好人实则是燕香宜翻版最不肯吃亏的吗？
就这样认了？
常庆说的话到底有没有一句是能信的？
别说石得一了，春雪也反应不过来：“娘子？”
孟钱推推她，又叫还没离开的孟家人把她带回去：“快回去吧。”
孟家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折珩赶紧叫林芙芝把春雪带回来，孟钱松了一口气，又看石得一：“石大使，还有什么问题吗？我能进去了吗？”
石得一原本想着要是孟钱闹起来就趁机治罪，还想入宫？入狱去吧你！
可她就这样认输了？
自家带进宫的贴身女使可是在秀女最信任的人手，不带女使等同自断臂膀。
我戳一下你胳膊你就把手砍了？
石得一还想挑唆：“孟娘子倒是果决，不知道其他秀女又会怎么想呢？”
茶一个，快点茶一个，你只要给自己一个理由，我立刻就其他秀女的贴身女使全都留下！
但孟钱不搭茬，学着吴茹十二万分警惕，一句话都不肯多说：“我能进去了吗？”
石得一不甘心放过这个机会，嘴边一秃噜，把这几天在左库藏常说的找茬模板给顺了出来：“等等，你这包袱里装的是什么吗？”
“女儿家的贴身包袱装的自然也是贴身衣物，石大使是要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查验吗？”孟钱抓住机会就发难，眼中迅速堆起两汪泪泉却不流下来，却挺着脊背又孤傲又倔强得模样，“我好歹也是官家女儿，石大使竟然如此羞辱我？！”
方才让她留下贴身女使，她已经留了，态度已十分恭敬。如今又要翻看女儿家贴身衣物，这就不是一句规矩可以带过了，这是羞辱和冒犯！
回一句，快点回一句，你回我就真的不带了，回头面见太后、太皇太后的时候我就跟她们要内衣！
看我不眼药上死你！
可石得一还没说话，已经有人看不下去了，一个个子高挑容长脸面的秀女顿时拉下脸：“石大使虽是内官也是半个男儿身，查看女子贴身衣物绝非君子所为！我等是秀女又不是罪犯，岂能容你这样放肆！”
石得一一见着女子语气就软了：“曹娘子见谅，臣一时口快，绝非心存冒犯。”
孟钱听见那个“曹”字，顿时凝神，能让石得一如此忌惮的，恐怕就是这次后宫争霸赛的另一热门人选，曹献容。
鲁国公府的出身，外祖母是曾经和太皇太后一同养在曹皇后膝下的同安郡夫人，品貌端庄，菜名远洋，“只可惜是个女儿身”的代表人物，要是汴京贵女整个排行榜，她就是妥妥的榜首，第一才女的不二人选。
品性，才华，样貌，都是太后向青意的翻版，再配上不高不低的家世和时常入宫伴驾的过往，谁看了不说一句此女有皇后之姿！
坊间传言，这次选秀的秀女名单里，曹献容就是第一位。
曹献容不赞同得看着他：“你如今既是左库藏使，为何会在此？”
他来找孟钱麻烦！
“臣来登记采选入宫的宫女。”
“你便是这样登记的？”曹献容瞪着他，“此地便没有女官吗？”
石得一抱着万一的希望是曹献容不知道孟钱是谁：“曹娘子，这位，是孟娘子，端午时落水的那位。”
‘你这先拔头筹，都成人眼中钉了。’邓猛女嗤笑，‘他这样找你麻烦，是想向下一任皇后投诚，以求东山再起吧？’
“你不妨说得清楚些。”可曹献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反问道，“你敢说吗？”
石得一不敢！
孟钱看懂了：‘曹献容只要美美隐身就能坐视石得一帮她除去我这个心腹大患，甚至她如果不想收石得一，都可以装傻不承情的，可是她现在站出来，却是彻底打破了石得一的所有打算，是吧？’
邓猛女哼道：‘倒是没我想的那么笨。’
而石得一才是那个进退维谷之人。
但曹献容已经不再跟他纠缠，只扬声问道：“可否请一位女官前来？”
秀女入宫是大事，门外内侍已经是成群里，宫内的女官更是数不胜数，立时便有位年近三十的女官走出来，见到她的内侍都躬身后撤：“张典赞。”
这个年纪却没出宫，必然是极为得用的高阶女官，容貌寻常，唯气度，一身文质不失高华，慈蔼不失肃然，像老师多过像女官。
她此时呼吸略促，似乎是刚刚赶到，也不看曹献容，只看石得一：“行为不端，引发骚乱，着罚你三个月月俸，此处自有女官接手。”
石得一愣是不敢吱一声，直接退走。
“二位娘子既然已经登记完毕，就请入宫吧。”张典赞看了孟钱一眼，“搜身验物在宫内，由女官负责。”
孟钱跟着大部队进了那道宫门。
宫门内正在支起帘幕，女官在其中搜身验物。
女官检查全面却不失礼数，负责却不倨傲，最后给孟钱的包裹贴上封条：“娘子的包裹我们会给您送到住处的，娘子请吧。”
孟钱走出帘幕，就见张典赞站在门口等着：“孟娘子，太后有旨，命你前去拜见。”
“是！”孟钱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宫了。既不巍峨，也不气派，唯典雅古朴可取，个别偏殿考究之处还不如孟宅呢。
孟钱没能仔细打量，就被张典赞引着到了宝慈宫。
皇太后向青意，赵煦的嫡母，此时不过四十多岁，气度沉稳圆融。
她是神宗的原配，早年间亲生的一儿一女全都夭折了，但当年立储之时就是她推荐了赵煦，虽然赵煦是神宗皇帝活下来的子嗣中年纪最大的一个，依着立长也该选他，但赵煦还是感念她的举荐。
尊荣从不缺少，太皇太后喜欢这个亲手挑选的儿媳，而皇帝跟她这个嫡母关系挺好，朱太妃别说作妖了，连个不字都不会说。除了给继子和婆母打圆场，再没有别的烦恼，以至于根本不让娘家女儿来受这窝囊气。
“石得一把你的女使拦下了？”
孟钱恭敬地说道：“臣女相信相信大娘娘，宫里什么都不缺，用不着从宫外带人进来的。 ”
在一群人面前显呗自己那是背离群众容易被打，对着长辈善解人意就会显得自己格外懂事。
向青意果然被逗得开怀，她当年就是选秀魁首封的太子妃，这些年过得也是四平八稳，赏罚分明：“便是宫里什么都有，也没法送的个个贴心，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孟钱不好意思地笑：“臣女想读书。”
向青意对这个要求大为意外：“读书？”
孟钱点头：“家中学浅，臣女文采不通，十分羡慕大学士们的才华，也想要好好学习。”
“好，好。”天下爷娘都爱好的，向青意看着这么个好学的孩子，眼神十分欣慰，“芜若，宫中女官才华推你为首，既然端王的开蒙已毕，这孩子好学，你便去教教她吧。”
张典赞越众而出：“是。”
她果然是老师！
要说穿越有什么好处，那读书便是最明显的一个。
在现代就算是最顶尖的学府，也未必能受到皇子王爷级别的开蒙待遇。
“读书要清静，芜若，你带彦君去把她的屋子布置布置，接下来可还要住上些时日呢。”向太后眼神温和，“去吧。”
“是。”
张芜若领着孟钱退出宝慈宫主殿，到了偏殿。
“孟娘子，日后这边是你起居之处。”
房子老，采光差，空间也不大，孟钱瞄了一眼房间就收回了眼神，先把张芜若请到上座。
“方才在太后面前缺了礼数，如今当补上的，老师教我读书，当受师礼，请老师上座，受学生拜师礼。”
张芜若坦然受了她的礼：“孟娘子有心了。”
礼毕，才抬手扶起她，还礼拜会：“我名张芜若，海州人，师承魏夫人，蒙太皇太后、太后信重，曾伴官家读书，后官家及长，又点我伴端王读书。今奉太皇太后之命教导娘子，必然尽心竭力，毫无藏私。”
所以太后让她一个女官教孟钱读书不是轻视，是重视得不能再重视了，毕竟皇子乃至皇帝启蒙也都是她！
同时她把这么一个得力助手派给孟钱，也是表示哪怕日后还会有别的养女，孟钱依旧是她最重视，最重用的那个！
此次采选宫女百人，此后会有妃嫔陆续收养女，而太后当然希望日后的皇后出自她的宫中！
先得头筹有利有弊，众矢之的是弊，而张芜若便是利！
哪怕是太后，孟钱也不信她手底下还能找出第二个教过皇帝读书的张芜若！
孟钱做出感激涕零的神色：“太后娘娘看重，臣女明白，必然肝脑涂地，竭力以报。”
张芜若指点她：“该叫大娘娘了。”
“是。”
“你看看屋里还缺什么，命司库送来。”
“我……”屋子里该有的用具都齐全，孟钱不觉得自己能布置得更合规范，就打算感激涕零，回馈以充足的情绪价值让向青意赏她赏上瘾。
‘我建议你出去看看。’邓猛女已经晃了一圈，回来不动声色得说，‘有惊喜。’
孟钱自然地换了到嘴边的话：“宫中富贵，我实在是看花了眼，一时也没有主意，我能自己去看看有什么物件吗？”
张芜若颔首：“好，我领你去。”
行至半途，忽然迎面撞上一行人，领头的芝兰玉树而口唇苍白，正是穿越那天见过的“小太监”，但他此时领着几个小太监在路上徘徊，一副蠢蠢欲动又不敢的模样。
孟钱看看旁边的张芜若，正琢磨着打招呼会不会不合适，忽然见张芜若率先行礼：“见过官家。”
哦豁！他还真的是皇帝啊！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先拔头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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