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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大师兄 ...

  •   远洲引着封昭将手里的木牌挂在金桂树上,木牌上上写着“崽崽今年五岁”,这是金桂树上的第二块木牌。

      以后还会有第三块,第四块,第五块······封昭如是想着。

      远洲正打算问小师妹今晚想吃些什么,突然一声,砚书的房门被踹开了。远洲停顿了一会儿,大喊着“不得了了,三师姐出关了,三师姐出关了!!!”。

      砚书无语,怎么这感觉颇像妖怪来了,关紧房门,看好孩子的既视感。

      伯庸躺在长廊下睡得正香,听得远洲一声吼,还皱了皱眉,顺带擦了擦嘴角留下的口水。片刻后,诈尸般起身“谁!谁出关了?”。

      入目仍旧是那绯红色的衣袍,她脸上的笑灿烂又夺目,她就那样站在阳光下,明媚而又张扬,好像此前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般。

      远洲鼻头一酸,三步并作一步,跳到砚书身旁,作势便要搂住砚书,当然被砚书无情地隔开了,“你那鼻涕擦一擦,恶心死了”。

      闻言,远洲不争气地红了眼睛,“我以为,我以为,师姐要,要……”。

      “要你个头,我好好的”。

      砚书抱了抱愣在一旁的封昭,“我的昭昭啊,谢谢你!”,她那日昏昏沉沉的,但她知道最后她陷入回忆那一瞬,封昭做了什么。道不清,说不明,她总觉得若是没有封昭,她便没有办法勘破大道,一跃斩魔。

      她的小师妹啊,许是得天眷顾之人,身负气运,连带着她也沾了光。

      海上异动渐起,那成形的秘境,渐渐凝聚出实体。大雾渐散,黑夜将至,天生异象,地动山摇,秘境出世。

      青石镇的人纷纷驻足观看,来来往往青石镇的仙人何其之多,他们住在此地几十年,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凡人了。饶是如此,眼前的异象还是让他们内心一震。

      “师尊”。

      砚书朝着伯庸行了一礼,“我已寻得我的道,不日我会杀回不归宗,亲手毁去镇魔渊,同道清门君不语划清界限。当年剑指我之人,我同样会回以一剑”。

      伯庸乍一听她已寻得道,极为欣慰,而后面的话越听越不对。“等等,你的道莫非又换了?杀道?灭道?”,这孩子莫不是闭关闭疯了,赶紧给老二使个眼色,你倒是把把脉啊。

      殷褚摇了摇头,正常得很。

      有那么一瞬,远洲觉得师姐说出杀回不归宗的时候,像极了发疯的二师兄。

      “并不,逍遥,现在是逍遥,此后也会是逍遥。我的道,随心,我便是想杀回去,一报当年之仇”。

      老头舒了一口气,没换没换,这道心也经不住这么换的,“既是如此,想开了便好,你想杀便杀,杀不过还有你师尊我”。

      难得的,这老头居然说了一句抒情的话。

      “这秘境乃是为你而出,你可选择去或是不去。去,凶险万分,我估算不出这究竟是哪位飞升得道之人留下的秘境,或许镜花一梦,或许乃妖邪之地,又或会有一番奇遇;不去,你仍可杀回不归宗,再不济,你大师兄也可出力”。

      “去!”。

      砚书回答得异常干脆,她要自己杀回不归宗,向当年的人一一讨债。更重要的是,她想重登那至高地,想让当年看不起她的人只能仰望她。

      伯庸点点头,不再说话,只是将前几日何老头送的桃花酒一股脑地全装进了她的纳戒中。远洲一边红着眼睛,一边将零零散散的吃食也装了进去。

      相比之下,殷褚一如既往淡定地掏出丹药,有毒药,疗伤的,辟谷丹···就是说出的话让砚书稍稍惊了一下,“打得过便打,打不过回来让你大师兄打”。

      她忽而感慨,其实,她心心念念的东西,母妃在时便已有了。现在,也有。

      狗屁不归宗,狗屁道清门,早晚有一天杀得他们屁滚尿流。

      还有那朵死白莲,她会连根拔起。果真,白莲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难怪崽崽不喜欢莲花。

      封昭扒拉扒拉小口袋,掏出了一颗被五彩的糖纸包裹起来的糖,她郑重地将这颗糖放上了砚书的手心。

      师姐的心情此刻就像这颗糖的味道一样,她想,这是很适合的。

      砚书揉了揉封昭的脑袋,“待师姐回来,给你带生辰礼”。

      封昭点了点头。

      伯庸两手揣兜,看着砚书走远,眼眶微涩,“你大师兄还没回来,你三师姐又走了,都长大了”。

      远洲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师尊,大师兄出门的时候不小了,岁数老大了。您捡到他的时候,他岁数就挺大的”。

      回应他的是一个爆栗,好好的煽情气氛,这二愣子。

      这一年,封昭六岁,金桂树上挂起了第三块木牌。连同往昔的年岁,远洲一齐补了木牌,共六块。

      让剩下的三人欣慰的是,封昭虽无修习天赋,但练剑的招式极为标准,甚至远超他们当年。原本三人打算将封昭送到学堂,与同龄人一块长大。但封昭的眼睛看不见,考虑许久,最终还是放弃了。

      若是因为这事让封昭在学堂受了欺负,可就因小失大了,再者,他们也舍不得。这可是他们一口粥一口奶喂大的孩子,他们又当爹又当娘的。

      还好,不去学堂,封昭还是有玩伴的。好在这些小娃娃看着封昭是最小的,又生着病,大家都会让着她。

      殷褚正琢磨着手里的医书,右手的银针一晃一晃的,泛着冷光。远洲气势汹汹地拉着封昭来到殷褚眼前,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医书。

      它以为是这臭小子皮又痒了,抬头打算说两句,只看到封昭衣裙上满是污泥,粉嫩的小脸上还有几道红痕。就连那遮眼的白绸,也有少许泥渍。

      很好,他手里的银针碎成齑粉了。
      他掏出帕子细细地替封昭擦着,沉声问“怎么回事?”。

      远洲啪的一声将手里的菜篮子丢在地上,里头还滚出了几颗蒜,绘声绘色讲了起来,“我提着菜篮子正往回走,想着给今晚给小师妹炒个鲜虾,路上李大娘还塞了几包果脯给我”,远洲小嘴叭叭地说着。

      殷褚脸上青筋凸起,声音越发冷冽,“说重点!”。

      “我看到镇西头卖糖葫芦那家臭小子卢二蛋朝小师妹身上丢泥巴,那臭小子占着自己比小师妹大,就欺小师妹”。不过几息,便说清楚了。

      远洲愤愤不平,要不是不能打孩子,他很想一剑给这臭小子刮了。可恶!打那小子屁股的巴掌打轻了。

      “崽崽,你说,怎么回事?”殷褚温声问着封昭。

      “他说我是个瞎子,什么都看不到;还说我,嗯······没娘,还说我是怪物,不会哭,不会笑”。

      “啥啥啥?这臭小子,敢欺负我徒弟,我要去灭了他”打算出门去何老头那蹭酒的伯庸一听,暴脾气起来了,欺负到他徒弟头上了,不想活了。

      不理发疯的伯庸,殷褚继续温声说着“你为何不还手,他打不过你的”。

      封昭想了一下,说“师姐说,找家长”。

      听到这里,殷褚皱着的眉头缓了几分,这小姑娘至少记得要找大人。

      殷褚拉起封昭,“走,带你出气去!”。

      片刻后,卖糖果的卢家铺子站着气势汹汹的三人,卢二蛋他爹卢小布正笑眯眯地送走一位仙长,才转头便看到三位男子站在他面前,可谓“凶神恶煞”。

      定睛一看,才认出这是住在深巷中那奇怪的一家人,“几位,有事?”。

      未待卢小布笑出褶皱的眼睛松下时,伯庸就哭天抢地的叫了起来“夭寿了啊,各位评评理,我一个老头子带着自家的孩子在这辛辛苦苦谋生,尤其我这孙女生来带有眼疾。天可怜见的,孩子生来娘便没了,我们不说多有钱,但至少孩子吃穿是不缺的”。

      伯庸声音极大,登时吸引了周围大部分人围观。

      卢小步表情皲裂,这是碰瓷的?

      伯庸悲戚两声,“我这两个孩子,一个自小不爱说话,一个自小缺根筋,连孙女也是·······”说罢捂脸竟是要哭了。

      众人见这老头头花皆是花白,再看另外两人,都是一身灰衣,朴素得很,唯一不朴素的便是那张脸了。再看那小娃娃,灰衣上也是一身污泥,眼睛上蒙着一层白纱,不哭也不闹,看来也是脑子有点病的。

      看着一家子不俗的长相,朴素的穿着,众人立刻脑补了一场落魄贵族被欺负的戏码。

      殷褚不说话,充分展现了“自小不爱说话”的心理问题,远洲这时接上话“卢掌柜,我们是穷,可是不带你这样欺负人的!”。

      不错,远洲脑子跟上了,回去给他加个鸡腿。

      远洲清俊的面容,带上那八分委屈,妥妥时下话本子中流行的钓系美男,俘获了不少路过的女修的心。

      卢小布:我?欺负人了?我怎么不知道?

      在一众人鄙夷的目光中,卢小布赔着笑“敢问几位,我是……怎么你们了?”。

      伯庸抹了抹眼角,“你们家儿子卢二蛋朝着我孙女身上丢污泥,还嘲讽她是瞎子,是哑巴。可怜我家娃,自小没了娘,爹又生了病,现如今我们一家还受别人欺负”。

      众人一看牵着小女孩的殷褚,果然,病美人!愤而怒瞪卢小布,你看看,你干的这叫人事吗!

      卢小布莫名懵逼,他干什么了?这是他儿子干的。

      远洲擦了擦“眼泪”,“若非今日我做完工回家早,撞见你家小子欺负我家姑娘,我都不知,你家小子一直欺负我家姑娘,丢污泥,还言语侮辱。甚至于,我看见那臭小子要推我家昭昭入池塘,要是要是我们发现的晚,我们昭昭以后由此要是发生了点事,我怎么去见我大嫂啊,呜呜呜~”。

      殷褚:我什么时候成的亲?我自己居然不知道!

      某人此刻还未注意到落到自己身上危险的目光。

      封昭适时抬起满是泥渍的爪爪摸了摸远洲的脸,虽然抹了远洲一脸泥,落在众人眼里可就是心酸又情深的戏码了。

      何老头拄着拐杖轻轻飘过,“哎哟,这娃不容易哟,自小眼疾,不爱说话。天杀的哟!可怜的哟!”。

      买菜路过的王大娘,摇了摇头,“卢小布,你这事做的不厚道啊!人家多么良善,帮邻里那么多忙,你就教你家儿子背后这么欺负人?”。

      众人:人渣!

      “人品这样,估计卖的东西也不咋样,对面那家买去!”。

      “对对对,什么人啊,欺负人家一家子有病的,脑子不好的”。

      “我说呢,他家的糖葫芦看起来不错,吃起来酸得要死,原是奸商,收了钱,用的果子那么差”。

      对面的钱老二,竖着耳朵听,这不,生意就来了。

      清了清嗓子,“今日店铺回赠,糖葫芦一律做赠品,先到先到!自家上山采摘的果子,又圆又红,保证除了酸还有甜!酸酸甜甜!”。

      卢小布表情臭极了,该死的钱老二,今日要是卖不回本,他娘子定要罚他跪一晚上的搓衣板。

      当机立断,揪出躲在店门后的卢二蛋,一脚踹在屁股上,明晃晃一个黑印。

      卢二蛋本就被这架势吓到了,再被自家爹一脚踢出去,更蒙了。不多时,便嚎啕大哭起来“我要告诉娘,爹你打我。那个臭丫头本就是个瞎子,我说几句怎么了”。

      但是他没推人啊,他骂过,丢过污泥,绝对没有推过她。而且,他哥哥也打我的屁股了,呜呜呜~~~

      回应他的是他爹的暴揍。

      哦豁!供认不讳,卢小布不明白怎么自己生了个蠢笨如斯的儿子。

      话毕,还犹豫什么,众人直接朝对面钱老二的食铺走去。

      伯傭阴恻恻一笑,叫你家小子丢我小徒弟泥巴,这下你家的生意可不就得亏损好几天了,名声还臭了!哼!若是换在当年,这种渣渣,一剑挥过去,就得躺地上。

      这些年修身养性,要积德,要不然,给他一剑都便宜他!

      最终收场就是卢二蛋的道歉以及卢小布的保证,还有,一扎子糖葫芦。远洲乐呵呵地扛着糖葫芦跟在殷褚后边儿,伯庸吃着串糖葫芦也不紧不慢地跟着。

      至于封昭,今日吃了太多糖,已被殷褚明令不准再吃,只得闻着那糖味解馋。

      人群中的一玄衣青年眼神复杂地看向这几个人,他记得他走时,老二还没有这么无赖,老四,脑子好像也没灵活到这地步吧。

      至于师尊,罢了,从来不正经。

      顿了顿神色,叫到“师尊,徒儿已归”。

      最先反应过来的远洲扛着糖葫芦一溜烟就跑到江乙旁边,激动万分,那是大师兄,把他拉扯大的大师兄。若非伯庸反应迅速做了一个下蹲的动作,这二愣子的糖葫芦就得扎在他脸上了。

      江乙一身玄衣,对襟及衣摆处绣着白色的暗纹,右手提着一把黑色赤金交叉的剑。他就那般站在人群中,雍容闲适,他的面上是温柔的笑,似是冰雪消融后带着冷峭却又暖融的笑。

      初见时,温润,平易近人;但你透过表象看向他的心时,是冷的,是冰的,如他手中的那把剑,断情,绝情。

      这是封昭看到的感觉,他那把剑下的亡魂在哀鸣,吵得她头痛。

      她只淡淡一转头“瞥”向那柄剑,便安静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大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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