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辰》pig猪猪

142、第一百四十二章

　　两天后，她们回到了景市，沈辰先回了自己家，沈玉楼和何溪还没下班，家里就她一个人，整理好之前寄回来的行李，抱着一堆快递盒子去楼下扔，返回来时发现忘记带钥匙了，只能无奈地坐于楼梯上玩着游戏等爸妈回来。

　　小游戏，套路多多，前边几关还能勉勉强强过，越往后越难，她手速飞快都逃脱不了失败的命运，无聊的广告更是看了一个又一个，无精打采地撑着下巴唉声叹气，才注意到楼梯下方的拐角处站着一个人，扶着墙壁站起来，“伊伊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向伊一袭简约的黑色长裙，长发高高地挽起，优雅成熟了许多，不知为什么，清秀的脸颊上总是有着一丝淡淡的忧伤，目视着她，抬步走上楼梯，笑容温婉，“我刚刚上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坐在这里？”

　　沈辰揉着膝盖，不好意思地笑了，“今天刚回来，下楼扔了个垃圾，忘记带钥匙了。”

　　由于位置和身高的原因，沈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面容帅气，笑容温暖，即使这些年她们之间很少见面，即使她在很努力地忘记过去，可是这一刻，向伊的心依然控制不住地怦怦跳动，不易察觉地抿了下唇，她邀请道：“时间还早，去我家坐坐？”

　　沈辰抬腕看了看时间，确实很早，离爸妈回来还得一个多小时，于是便微笑着应下了，“好啊！谢谢伊伊姐。”

　　嗓音清亮，不似这几年的忧郁寡言，沈辰的样子一下子变得开朗了。

　　向伊愣怔。

　　沈辰拍她的肩膀，“伊伊姐，走啦！”

　　向伊回神，点点头，领着沈辰往上边一层走去。

　　“向叔叔呢？”向家的客厅冷清清的，沈辰四处张望着，接过向伊递过来的水杯。

　　“前些日子回乡下了。”向伊换上了舒适的家居服，将洗好的水果放在了茶几上。

　　“哦，那你一个人挺自在的。”

　　向伊坐下来，“你呢？这次回来多久？”

　　“不走了。”沈辰惬意地倚靠在沙发上，看得出来心情非常好，不自觉地笑着，眉眼弯弯的。

　　向伊轻声问：“她，回来了吗？”

　　沈辰嗯声，“伊伊姐，我真的好开心，臻臻她终于回来了，我打算过段时间…”

　　雀跃地分享着内心的喜悦，然后看向向伊的瞬间一下子收住了话头，因为向伊脸上的忧伤似乎更加浓重了。

　　时间停了几秒钟，沈辰再次开口打破尴尬，“伊伊姐，你呢？和张然处了也有两年了吧？什么时候结婚啊？”说着就笑了，“我红包可都准备好了。”

　　“我们分手了。”向伊笑笑，指了指她手中闪烁着的手机，“你有电话。”

　　沈辰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低头看了看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备注，抱歉地说了句不好意思，踟蹰着要挂断。

　　“你坐一会儿，我有点工作还没完成。”向伊展现出最善解人意的得体笑容，可心中那份沉甸甸的忧伤却让她连沈辰的目光都不敢对上。

　　“好的，你先忙，不是，不是，宝宝，我是在跟别人说话呢…”身后，沈辰的声音越来越小了。

　　点亮电脑，移动鼠标，从一个文件夹到另一个文件夹，她记得自己所有的工作都完成得堪称完美，一定还有遗漏或者不尽如人意的地方，这么想着，向伊点开了其中的一个文件夹，从头开始检查完善。

　　可不管她外表上如何伪装若无其事，却始终欺骗不了自己的内心，显示屏上的每一行数据、每一个标点符号都像拥有了生命一样，跳动成了此刻坐于外间和恋人隔着电话笑语晏晏的那个人的影子，年幼时的顽皮活泼，跟在她后边像个小尾巴一样；少年时的明亮耀眼，牵着喜欢的女孩子勇敢地站在她面前。

　　她还清晰地记得多年前的那一天，何阿姨有事需要外出，放心不下刚出院没几天的沈辰，托她去照顾一下。

　　阴雨连绵的天气，房间里的光线异常浑浊，沈辰安静地躺在床上，神情苍白，对她的到来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仿佛天塌了都与她无关。

　　她忍着泪水一步步地走进去，颤抖着手抚摸沈辰的脸，然后她就听到了沈辰压抑的啜泣，夹着梦呓般的喃喃声。

　　“宝宝，你不要丢下我。”

　　沈辰发烧了，烧的浑身滚烫，烧的神志模糊，误将她当作了那个早已远走高飞的女人，病中的人出奇的力大无比，从床上跌跌撞撞地下来，将她用力拥入怀里，在她还未来得及挣扎时，又将她压在了地板上，紧接着就急不可耐地吻了下来。

　　那一刻，她的脑子仿佛也被烧坏了，说不清到底是无从反抗还是心甘情愿，她顺从地闭上了双眼。

　　就在她们的唇即将接触到的那一秒，沈辰突然停了下来，从她身上翻了下去，一滴硕大的泪珠从眼角急速地滚落而下，悲痛欲绝，“你不是宝宝，宝宝她不要我了。”

　　向伊面色潮红，仰望着天花板不停地喘着气，那个她爱了许多年的女孩躺在她身畔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离她那么近，却又那么远，原来她连不清醒的时候都不愿意碰她一下，念念不忘的始终是另一个人，她是个内敛的人，没有说出口的爱一直埋葬在心底深处，除了不断地自责和悔恨，她从未怨过任何人，但那一刹那的失落和恨意，她几乎要痛彻心扉，可是烧得厉害的沈辰连呼吸都是急促的，她无暇再去心疼自己，吃力地将沈辰扶起来喂水吃药。

　　没有人知道，那个夜晚，她在被窝里哭到双目红肿。

　　沈辰退了烧后对这件事有一些零碎的记忆，记得好像抱了她，一瘸一瘸地上楼找她道歉，她红着脸说没关系，声线轻柔地安慰着形容枯槁的女孩。

　　没多久，沈辰离家去了其他城市，她们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再然后，她终于说服了自己去接受别人，张然是个很好很好的男人，年轻有为，对她温柔体贴，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她对□□的抗拒和冷淡，就这样平平淡淡地交往了两年，张然的无力感和挫败感日益强烈，他们很自然地分了手。

　　如今所有的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她依旧孤身一人，而沈辰则终于等到了恋人回来。

　　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她，应该祝福的。

　　是的，她要微笑祝福，可偏偏泪水掉落下来的速度快过了上扬的嘴角…

　　实际上，沈辰和段臻说了几分钟就挂了电话，书房门紧闭，她几次想进去又怕打扰向伊做事，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她走过去轻轻敲了敲门，里边没人应，她疑惑着慢慢推开了门，随即就愣住了。

　　向伊掩面伏在书桌上，瘦弱的身躯在抽动着。

　　沈辰快步走进去，半蹲下来搂住了向伊的肩，“伊伊姐，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向伊停止了哭泣，没说为什么会哭，许多话也无从说起，“我没事，放心好了。”

　　沈辰有些琢磨不清向伊的心思，她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很亲近，似乎又很生疏，她摔断腿的那段时间，向伊一有空就会过来看望她，哪怕她那会儿意志消沉不说一句话，向伊也始终温柔地陪伴着她。

　　这些年她逢年过节回景市，会找向伊一起坐坐，碰巧见过张然一面，三个人吃了个饭，她记得当时向伊有些奇怪，走回家的路上，忽然问她，如果自己和张然在一起了怎么样？

　　“挺好的啊！”她实话实说，“他人不错。”

　　“是吗？”向伊笑了笑，很苦涩。

　　十几天后，向伊和张然正式交往，那时她已回了嘉市，向伊有一天半夜打了电话过来，告诉她自己谈恋爱了，她由衷地为向伊开心，可她始终不明白，电话里的向伊怎么忽然哭出了声。

　　想到此，沈辰忍不住关心地问道：“是不是因为感情的事儿？”

　　“算是吧！”向伊看了她一眼，沉着声音回答。

　　“因为张然？”

　　向伊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往她身上靠了靠，“可以借我个肩膀靠一下吗？”

　　沈辰有些不明所以，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嗯。”

　　向伊说，辰辰，你一定要幸福。

　　夕阳西下，沈辰回了家，和爸妈说起了向伊和张然，语气惋惜，“怎么就分开了呢？想不明白。”

　　“各人有各人的命，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何溪淡然地说。

　　“还说伊伊，你呢？什么时候给我和你妈带个男朋友回来？”沈玉楼多喝了几杯酒有点醉了。

　　“你快去洗澡，醉醺醺的。”何溪不由分说地将他推进了房间，小心地观察着沈辰的表情，“你爸喝醉酒就爱乱说话，你别在意。”

　　沈辰笑了，“没事的，妈，我没那么敏感。”擦着餐桌，“妈，和你说个事儿，我想过些日子搬出去住。”

　　何溪的表情没有过多的惊讶，“你自己看吧，你都这么大了，而且这几年也习惯了一个人住。”

　　问了她要搬去哪里，叮嘱她有空多回家看看，“我管不了你了。”

　　“妈，我永远是你的乖女儿。”沈辰心里的一块石头轻松落了地，笑嘻嘻地表白。

　　何溪揉了下眼睛，“你开心就好。”

　　沈辰偏头问：“妈，你这是哭了吗？”

　　何溪放下手，用力眨了眨眼睛，又揉了揉，“没有，可能是眼睛发炎了。”

　　沈辰心中有愧，抱住了何溪，说妈妈我再也不走了。

　　她听到何溪笑了，她看不到的是，何溪那张心事重重，无比凝重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