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辰》pig猪猪

107、第一百零七章

　　下午三点，沈辰从睡梦中惊醒，遮着深紫色窗帘的酒店房间光线昏暗，偌大的空间里，安静得只听见她发出的呼吸声，急促粗重，清晰可闻，就连身体的感知都迟缓了许多，迷蒙的双眼盯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吊灯轮廓，一时之间，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又过了一分钟，身上黏糊糊的汗让她不舒服地动了动，昏沉的脑袋开始转动了起来，扶着额头，痛苦地蹙眉，缓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意识还停留在清晨，段臻离开后，她在酒店前边的河滩上散步闲逛，只是没了段臻的陪伴，似乎再好的风景都不能提起她的兴致，没多久就返回酒店宅了起来，一会儿刷刷手机看一下时事新闻，一会儿打开电视玩一下遥控器，饿了就吃几口零食，渴了就喝几口饮料，瘫在床上惬意得很，然后，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她做梦了，开始的时候，梦里的一切都很美好，她踏上了未知的旅途，夕阳下，老旧的绿皮火车哐当哐当地穿过田野、穿过山川、穿过河流，车厢外的风景如诗如画，车厢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暖暖的余晖洒遍每一个角落，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或望着窗外，或窃窃私语，或甜蜜拥吻。

　　她被绵延不断的景色迷住，逐渐困惑起来，她在哪里？又要去哪里？茫然四顾，原来段臻就在她的身旁，坐在车窗边，看着她笑，很奇怪，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呢？她去牵段臻的手，“宝宝，我们要去哪里？”

　　场景却在这一瞬间切换了，她听到了陈静的声音，低沉而忧伤，“我好难过。”

　　她呆住，段臻的面孔变成了泪流满面的陈静，看着她，说我真的很难过，说辰辰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

　　她惊诧地揉了揉眼睛，眼前人确实是陈静无疑，“静姐，你怎么哭了？臻臻呢？”

　　臻臻怎么不见了？

　　等不及陈静回答，她心慌地转身寻找段臻，就在这一刻，火车忽然钻进了幽深的隧道，车厢里霎时陷入了一片漆黑，突如其来的恐惧感让她本能地去抓陈静的手臂，却意外地抓了个空，她惊恐地向四周摸索，发现车厢里除了她自己，其他人好像都不见了。

　　“臻臻，静姐，你们在哪里？”

　　她想呼喊，可嗓子像被堵住了一样，嘴巴张着，发不出半点声音，周围的空气连同黑暗无声笼罩，她害怕，她无助，跌跌撞撞地在车厢过道里走着、爬着…

　　就在她绝望的时候，眼前浓雾般的黑暗忽然不见了，光线豁然开朗，迎面耸立着白茫茫的高大雪山，阳光直直地照在脚下的雪地上，刺眼的光亮也让她的双眼又一次陷入了黑暗，只是这次黑暗并没有持续太久，再次睁开眼睛后，她一眼就看见了自己一直在寻找的人。

　　段臻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站在白雪皑皑的雪地中央，雪白的肌肤和茫茫巍峨的雪山几乎要融为一体了，明艳的红唇像一团小小的火焰一样盛开着，绚烂至极，嘴角上扬着美丽的弧度，让她无时无刻不心动的梨涡隐隐浮现，她看见了，段臻在朝她招手。

　　“臻臻。”被压制的声音终于从喉咙里迸发了出来，她欢呼着想奔向段臻，可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她惊慌地拼命挪动，却怎么也移动不了分毫，她无措地抬头，想让段臻过来帮帮她，段臻没有动，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眼眸里是止不住的哀伤，缓缓地转过身，是要离她而去了。

　　“臻臻，你不要走。”她害怕极了，对着段臻渐行渐远的背影无助地大喊着，几次挣扎后，双腿终于能动弹了，她惊喜万分，“臻臻，我来了。”意外却又一次发生，还没来得及向前跨出一步，脚底忽然一滑，她的整个身体失去了支撑向下倒去，就在这一刻，她猛然惊醒。

　　靠着枕头，沈辰的胸脯还在剧烈地起伏着，指甲用力掐着手背，异常清晰的疼痛感袭来，也让她彻底清醒了过来，长长地舒了口气，万幸，只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头闷疼闷疼的，身体像被抽空了一般乏累，掀开白色的被子，初春微凉的空气让她汗湿的身体逐渐松弛了下来，她怎么就动不了呢？她怎么就滑倒了呢？哪怕这只是一个梦，梦醒后，她还是无可避免地坠入自责和懊恼的漩涡，沈辰，你真没用，心底一次又一次地责怪着自己，眼泪不受控地涌出眼眶，她抬手去擦，却是怎么也擦不干净，捂着脸，肩膀颤抖着，泣不成声。

　　面容姣好、气质斐然的女孩子一进入电梯，毫无疑问就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原本欢乐的气氛立时安静了下来，颜控的常冰洁在女孩转过身背对她们后，忍不住又偷偷瞟了一眼，这自然引起了她那个专属醋坛子的不满。

　　“你看什么呢？”忽然冷淡的声音，透着浓浓的酸意和不悦。

　　“看你，行不行啊？”常冰洁低下头摸摸耳饰，语气有些嗔怪，以及被抓包后的尴尬。

　　段臻神色如常，视线向下看向了手机对话框，依然静悄悄的，心中的疑惑更甚，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电梯门向两旁打开，是房间所在的楼层到了，她抬步走出电梯，那两个不相识的女孩也跟着出来了，是同一层楼的房客，就住在她们的隔壁。

　　刷卡打开房间门，暗沉沉的房间里只有浴室里亮着灯，段臻听到了细小的花洒淋浴声，眉目间便有了浅浅的笑意，看来沈辰比她更早回到酒店，敲了敲卫生间虚掩着的木门，“辰辰，我回来了。”

　　浴室里的水声停止了，显然，沈辰是听到了，“哦。”回答得很短促，过了几秒钟之后，“今天怎么这么早啊？”水声在同时又响了起来，沈辰的声音被冲得含糊不清。

　　段臻坐在梳妆台前，拿过卸妆水和化妆棉，“最后一天，结束的早。”

　　哗哗的水声中，沈辰又哦了一声。

　　照着镜子，段臻问：“你今天都去哪里玩了？”

　　沈辰没有应话，水流声在一瞬间变大。

　　段臻有点奇怪，不解地回头看了看水汽氤氲里沈辰高瘦的身形，蹙着眉擦掉了剩下的一半口红。

　　沈辰这次洗澡的时间出奇的长，等段臻卸好妆，拿出平板电脑开始整理这两天的论坛讨论精要时，沈辰才擦着头发慢腾腾地走出来，背对着她，“你饿不饿啊？”声音也不似一贯的清亮，有些嘶哑，似乎沈辰自己也意识到了，愣了两秒后就一声不吭地擦起了头发。

　　“还好，给你买了老字号的糕点。”段臻看着沈辰微微佝着的后背，不动声色地把透明打包盒往前推了推，“你尝尝喜不喜欢。”

　　“哦，好。”沈辰好像很纠结，慢慢地转过身来，白色的毛巾倾斜下来，遮住了她的半侧脸，低头走过来，也不看她，把打包盒往自己的方向移，并没有靠近她的意思。

　　“你怎么了？”段臻终于忍不住了，放下触屏笔，拉住了沈辰还在后缩的手腕，语气担忧，却又耐心地安抚着，“没事的。”她感觉沈辰的手似乎抖了一下，心疼的感觉更是无以复加，怕惊扰到沈辰，她几乎是屏着呼吸走过去把沈辰轻轻抱住了，像对待受惊的小孩一样顺着沈辰的背，“没事的，不要怕。”

　　“我，我没事。”不说还好，话一出口，沈辰就抽泣了起来。

　　段臻心里更加惊讶了，想看看沈辰到底怎么了，却被死死地抱住了，沈辰力气大得要命，直裹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了，埋在她的肩头，沈辰的声线都在抖，又要竭力克制着，“不给看，我变丑了。”

　　“不怕。”段臻语气尽量轻松，“还是好看的。”

　　“就不给看。”沈辰执拗得像在闹脾气，抱得她更紧了。

　　“好，不看。”段臻温声哄着，用商量的语气问：“你要不要先把我放开？”

　　沈辰不动，段臻只好由着她抱着，几分钟后，轻声问：“现在好点么？”

　　沈辰应了一声，慢慢放开她，咬着唇既难堪又委屈地瞥了她一眼，一双大眼睛又红又肿，狼狈地用衣袖擦着眼泪，说着蹩脚的谎言，“刚才看了一篇报道感动哭了。”

　　段臻的唇先是抿了抿，然后向两侧撇了撇，表情凶凶的，“打它，惹辰辰哭。”

　　沈辰被逗笑，不过笑得比哭还难看，伸手去拿桌子上的打包盒，“好饿。”

　　段臻在心底松气之后又叹气，沈辰既然这样，她也只能装作无事发生，弯腰去捡不知何时掉落在地上的毛巾，在沈辰看不见的地方，也红了眼睛。

　　直起身子，沈辰已经打开了盒子，捏着一块糕点看着她，有她看不懂的情绪在眼里翻涌，视线对上后，沈辰低下了头，再抬眸时里面有了些许笑意，站起来，朝她走了过来，嘴里衔着小半的糕点，身体前倾，等着她的动作。

　　“小傻瓜。”段臻配合着咬了一口，“味道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