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忘书》周舟渡

3、像你

　　圆滚的小孩像炮弹一样发射过来，伴随尖叫攻击：“竹子姐姐！！！！！”

　　汪竹夭腾出手把小孩捏成鸭子嘴，尖叫戛然而止。小孩眼睛圆咕隆咚，拼命眨啊眨，所有想说的话都明明白白写在眼睛里。

　　“安静了？”汪竹夭把小孩抱到椅子上。小孩点头如捣蒜，汪竹夭松开捏嘴的手，顺带掐一把小孩滑溜红润的脸颊肉。

　　“竹子姐姐，你是不是竹子灵！”小孩笑嘻嘻问。

　　“哇，你是耳朵灵啊，这么远都听到了？”汪竹夭舀出一小碗香喷喷的番茄汤，放在小孩桌前。

　　“不是不是，妈妈说我是肚子灵哦。”小孩扭转身子，招摆小手，吆喝道：“妈妈！快来快来！”

　　“你刚下家里的饭桌，又上竹子姐姐家的饭桌，撑不撑死你？”中午刚买走竹镯子的女人从巷子里走出来，笑着骂。

　　“呸呸呸，不吉利！妈妈重新说！”小孩哼地转头，抱手胸前。

　　“姜姨，这碗你的！”汪竹夭递汤给身后走来的女人。

　　姜姨忙伸手接碗，触碰碗底的尾指烫得翘起颤动。顾不上烫，碗凑近嘴，姜姨大口大口喝。三两口，姜姨把碗往桌子一碰，干干净净，连渣子都没。“汪姐的手艺，每回都是这个——”姜姨眉飞色舞比了个大拇指。

　　小孩大声“哼！”，愤愤把头埋进碗里，吸溜又吸溜。

　　姜姨翻出手帕垫在小孩胸前，再摸摸小孩肚子看看容量。“好了，喝完这碗你待会就别喝了。”

　　“我能喝我能喝，妈妈我能喝！”小孩一下子把脸从碗里拔出来，急兮兮地嚷。

　　“小肚子灵，你问问你的肚子还能不能喝？”汪竹夭大笑。

　　“它说可以！”小孩点头。

　　“我说不可以！”姜姨怒目一瞪。

　　汪竹夭挑眉，小孩灰巴巴地说：“不可以。”

　　“这就对了。”姜姨满意点头，“小竹，你今天测到是竹子灵了？”

　　“对，过段时间我去那边入学。”

　　“放心去，你妈妈这边我们都照顾着呢。”

　　闲聊片刻，姜姨把偷吃的小孩拎下饭桌，去散步消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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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竹夭和汪姐对坐在店外简单的木桌旁。汪竹夭熟捻地握上筷子，平常习以为常的凹痕突然很陌生，汪竹夭诧异：“妈妈，家里的筷子上原来刻的是竹叶子！”

　　汪姐无语。

　　汪竹夭追问：“妈妈，不会是你刻的吧？”

　　汪姐冷笑：“竹子灵小姐，你自个问问它。”

　　汪竹夭爽快应下，全神贯注盯着竹筷，一心一意默想。手中的竹筷安安静静，全天地都很沉默。

　　汪姐大笑：“筷子怎么说？”

　　汪竹夭嘴硬：“刚刚我都没出声呢，筷子肯定没听见。”

　　默念、出声、把筷子抵在额头……全部无用。

　　真·竹子灵·汪竹夭无言，看着笑出牙龈的汪姐，忍不住一起笑。

　　“妈——”

　　“诶——”

　　“你的三脚猫功夫，什么时候入学精进啊？”汪姐手撑筷子问。

　　“测灵所说会寄信来通知。”

　　“那你得准备东西，要带什么提前跟妈妈说好。”

　　“我没那么快入学，先不着急吧。”

　　“行，你自己看着办，要妈妈配合的就告诉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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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后日落，鸡鸣归巢。炊烟袅袅，黄昏朦胧。

　　小店门口陆陆续续路过归家人。

　　“汪婶婶，竹子姐姐在吗？”青葱女孩一身明蓝，笑盈盈探身进店问。

　　“在阁楼上呢。”汪姐停下手上功夫，仰头喊“夭夭——，小青来找你。”

　　“小青成大姑娘了，越来越漂亮了。”汪姐打趣。小青嘴角翘起，羞涩得把头摆得像拨浪鼓。

　　“来了来了！”汪竹夭从阁楼跑下，提着灯笼。

　　“你们好好玩，玩得开心点！”

　　汪竹夭和小青边走边回头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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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竹夭和小青提灯前行，一路上碰到的少男少女加入聊天，声势浩荡到达了竹林。

　　大家三三两两躺在吊床上，仰面压星河。

　　汪竹夭抿竹叶一片，悠悠吹奏。晚风祥和吹脸侧，扬起的发梢如同笔下留细墨。耳畔欢声笑语不断，加温了夜间凉风。

　　“竹子姐姐，你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吗？”小青问。

　　汪竹夭吐气，嘴里竹叶被吹起又飘然落下，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斜后方的声音：“对，竹子要去很远的书院入学，但是那里一切都好得不得了，你连想都不敢想。”

　　小青不满：“大河哥，你怎么老是打岔！”

　　“这次不算！我表哥就在那个书院里，我好歹也算半个语灵学徒，你们跟我学着点。”劲瘦的青年鲤鱼打挺。

　　“你表哥？”汪竹夭纳闷。

　　小青也纳闷：“你骗鬼，之前不见你提？”

　　“咳咳，我不也是今天才知道嘛。我妈今天听说竹子测出来才告诉我的。竹子你肯定会去入学的吧？”

　　“当然，我肯定要去。”汪竹夭毫不迟疑。

　　“阿姨肯定也同意你去。”小青接话，“我妈就不一定了。要去那么远，她才不乐意我去。她只想我一辈子留在汪水村里，在这里读书、嫁人，然后生娃娃。唉，我也想去外面看不一样的河，听说西边有的河会从天下冲下来，又高又猛，书里说是瀑布。我真想去看看！整个汪水村最开明的妈妈就是汪婶婶了。哪回我们偷吃的小零嘴不是汪婶婶做的，我妈不仅不会给我做，我吃都得啰嗦个半天。”小青闷闷道，手里拽着飘落发梢的叶子。

　　大河哥感叹，“我们大半夜去爬山摘果那次，还是汪婶婶帮我们编的不回家的借口，那天的果子是我这辈子吃过最香的。”

　　“亲娘嘞！！！！”大河哥仰倒。

　　“以后你去那边，都没人再和我们去摘野果了。”小青闷声，撇开脸不愿看汪竹夭。

　　“不摘果子，你和大河哥夏天去学游水，过年前学舞火龙，下雨学划艇，乐子多得是，等我休假回来可都得教我。”汪竹夭眼睛圆亮，和天上的星一样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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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聊后归家，汪竹夭用大盆里留存的淘米水，擦上澡豆，再滴加少量的生姜桑叶汁，舒服洗去一天的奔波疲惫。

　　一路用巾帕揉擦头发，一路湿哒哒走上阁楼，看见汪姐的房门大开，汪竹夭摇了摇房门的风铃，汪姐从打开的立柜里抬头：“过来看看你的运程。”

　　汪竹夭凑近，若有若无的淡香从妈妈身上飘来，是独一无二的妈妈的味道。汪姐接过帕子帮女儿擦头发，汪竹夭腾出两手翻黄历。汪姐把半块帕子垫在发丝下，另一半覆在上方轻轻按压，一点一点向下滑动。

　　“你读读看最近运势怎么样。”汪姐说。

　　“财运亨通，第一眼就看到这个了。一定准！”汪竹夭举起黄历，“在未来几个月内，经商者不仅会有大把进财，还很有机会声名大噪，开拓新事业。妈妈，你要发财咯。”

　　“伴随咸池星的降临，桃花运上升，有很大概率能够邂逅自己命中注定的正缘，感情生活多姿多彩。但要注意考察对方的人品，谨防烂桃花。”

　　“近期易得人缘，易获合作支持，应加强与外界联系，将可如鱼得水、脱颖而出。”

　　“我再看看幸运颜色是什么——”汪竹夭跳页翻看，“绿色和黑色旺我，红色和绿色旺妈妈。”

　　“妈妈，明天的番茄汤多放点葱花吧，绿色旺我们。你多穿点红色和绿色的衣服，店里多摆点红色的花和绿色的植物。我们抓住这把财运。”汪竹夭狠狠握拳。

　　“你把握好自己的正缘，记得考查人品。”汪姐的话刚落地，汪竹夭接上：“哪能这么准。要是运程书全都准，那不是活神仙？桃花可有可无，发达实在。财运亨通准，桃花不准，这才可信！”

　　汪姐笑道：“后面这个加强与外界联系，你信不信？”

　　汪竹夭点头，“嗯，我去语灵院读书，多准啊。”又回头问，“妈妈你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

　　“我不担心，你是我汪朗双的女儿，我担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