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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留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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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第一天,春意初现,小区楼下花树抽了新芽,姜渺和郑予安去了一趟宠物店,带回一只比熊犬。
小比熊有一双黑曜石一样乌溜溜的大眼睛,在一众毛茸茸憨态可掬的猫猫狗狗之间,姜渺一眼就被吸引了注意力。显然小狗与她也很投缘,一个劲地蹭着她的裤脚,叫的很惹人恋爱。
姜渺慈母心大爆发,当即决定就是它了。
小狗取名叫雪团,很乖,也很粘人,进家的第一天就适应的很快,和姜渺一人一狗简直相见恨晚,每天黏在一起。
看着姜渺拿着小球逗雪团的样子,她笑得很开心,整个人简直在发光,郑予安有点责怪自己,真应该早点带她去买一只小狗的。
两个人饭后活动多了一项,每天手牵手下楼遛狗,和所有世间最普通的情侣一样,享受这种平淡的幸福。
但某些改变,让郑予安有些不是滋味。
姜渺实在太喜欢雪团了,原本都在他身上的注意力分了大半给它,闲暇时和他亲昵贴贴的时间也大大压缩,每天下班回家惯例的拥抱也没有了,姜渺握着雪团的小爪子和他打招呼,怀抱被小狗占满,分不出一点给想了她一天的人。
但郑予安说不出任何怨言,世界上最可爱的两个生物在他触手可及的眼前,他有点不满,但又觉得好幸福。
他和姜渺默契地达成了共识——坦诚是他们关系里最重要的部分,所以他不会隐瞒心中所想,在又一次被雪团夺走夜晚的亲昵时间后,他向姜渺坦白了最近的郁闷。
姜渺忍不住笑了,笑他竟然和一只小狗争风吃醋。
郑予安有些挂不住,把原本要掀被下床的姜渺强势地锁进怀里,闷闷地说:“是你最近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它身上,都几天没主动亲我了。”
姜渺回头,响亮的一口印在他嘴唇上,看他脸色缓和了些,说:“可是雪团正在挠门欸,不需要去看看吗?”
“五分钟之前它就挠过了,不是已经看过了,什么问题也没有吗。是你太宠着它,把它惯的都离不开你了,一只成熟的小狗应该要学会自己睡觉。”
“可是就让它一直在外面挠门吗?不觉得它很可怜?”
“你现在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的话,我也很可怜。”
这场辩论最终以姜渺最后受不住了可怜地求饶告终。
第二天姜渺还是有些不满,但雪团什么都不知道,它和让它夜里独守空房的罪魁祸首玩得可好,被一根玩具就吸引过去,贴着郑予安的手心撒娇打滚。
郑予安也笑得很温柔,不是昨夜里嫌弃它扰人春宵的样子了。
姜渺走过去哼了一声,把雪团抱到狗窝旁,给它的小碗添饭,一边倒狗粮一边碎碎念:“乖乖,咱不跟爸爸玩,爸爸是个小气的爸爸,都不让妈妈跟你贴贴……”
“爸爸”、“妈妈”两个词飘进郑予安的耳朵,他维持着逗狗的姿势就定在了原地,耳畔像有烟花炸响一般,心脉沸腾。
过了一会儿,他挪过去半蹲在姜渺身后,搂住她的腰,头贴在她的颈后。
“干嘛?”姜渺问。
“你刚刚说,我是爸爸,你是妈妈。”
一句话让姜渺什么怨气都消了,心里软成一片,转过身去回抱住郑予安,主动吻上他的唇。
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短暂的吻,姜渺捧着他的脸,轻轻地说:“是我做的不够,让你一点没有被爱的自觉,对不起。”
郑予安摇头,脸颊贴着她柔软的掌心轻轻蹭,语气也不自觉变得柔软,“不用道歉,是我太敏感。”
他空处一只手,去揉一旁眨巴着眼睛望着他们的雪团,学着姜渺的语气说:“我是个小气的爸爸。”
姜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他脸上又亲了好几下,说:“从此以后,不管我们的生活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不管我们身边加入了什么样的角色,你都要有自信——我爱你,最爱你,这辈子谁也比不上你。知道吗?”
“知道。”郑予安一下子笑得像个获得了重大荣誉的小学生,两个人抱在一起,雪团绕着他们打转,似乎被气氛感染,叫的很欢快。
日子平淡又幸福,姜渺觉得好像置身梦中,但生活的点点滴滴又不断提醒她,这就是她真实的人生。
似乎受心境影响,她现在作画的风格也略有改变,发在社交平台上的作品浏览量多了很多,有些关注她很久的老粉说,感觉她的画风明亮了些,看着心情会很好。
上次和梧木偶然碰面以后,他们加上了好友,梧木知道她喜欢画画,问能不能看看。
姜渺把自己比较满意的作品都发了过去,带着等待老师批阅作业的忐忑心情等待回复,出乎意料的的是,竟然都得到了好评。
“虽然笔法还有不成熟之处,但构思精妙,色彩运用纯熟,对于一个没有经过专业学习的人来说,这种水平是让人很惊喜的。”
姜渺对着这条评论乐了一整天。
偶像的鼓励让她大受鼓舞,梧木对她欣赏之余,也对她的绘画事业发展提出了建议。
他说如果姜渺有意追寻更高的艺术成就的话,他不建议她像现在这样在网络上接稿,在风格尚未形成时盲目地接受大量迥异的绘画是不利的,虽然她很有天赋,但如果想往更高的地方走,还是需要学习。
“不知道你有没有了解过英国的诺丁美术学院,那是我的母校,我认为那里的风格很适合你,如果你想去得话,我可以给你写一封推荐信。”
姜渺看了这条信息很久,才迟缓地打下“谢谢”两个字,却并没有给出明确的回复。
梧木知道她的顾虑,没有再多言。剩下的时间,姜渺一个人在沉默中思考。
梧木的点评一针见血,姜渺的确越画越能感觉到自己的局限,那不是通过个人学习就能打破的,她需要外界的引导,需要见识更广大的艺术世界,需要专业的教学。
的确产生过去某个学校进修的想法,但英国,也太远了……
虽然这么想,但姜渺还是没忍住搜索了学校的相关信息,梧木所言不虚,从学校官网上展出的历届优秀学生作品以及教学风格偏好来看,她的确被深深吸引,忍不住心生向往。
但和郑予安平静的日子还没过多久,她舍不下这种触手可及的幸福。
于是这件事情被她藏在心底,她若无其事地继续和郑予安谈着恋爱。
几天后郑予安早早下班,提前订好了餐厅,和姜渺出去吃了颇为正式的一顿晚餐。
天气逐渐转暖,开车回家的路上微风习习,两个人兴致都很好,干脆在家附近停了车,沿着幽静的小径一路漫步。
早春的花散着幽芳,月明星稀,路灯的光线昏黄暧昧,两个人并肩走在一起,漫无目的地聊着天,从刚刚的牛肋排味道很好,下次还来,到苏阿姨过几天就要回来了,该给她准备个什么礼物。
很平常的一天,很平常的话题,直到姜渺继续往前走,却感觉到手上传来向后牵拉的力道,她回头,郑予安站在原地,目光像温柔的潮水将她包裹。
“渺渺。”
“嗯?”
“你想去英国留学吗?”
姜渺瞬间怔在原地,好半天才找回声音问道:“你怎么知道?”
“你这几天有心事,我难道看不出来吗?还有昨天,明明都让你先休息,不用等我加班了,结果我回来的时候你在沙发上睡着了,手机还没息屏,我就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姜渺一阵口干舌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郑予安把她拉到身前,环住了她的腰,“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呢,担心了好几天,结果就是这个。”他拨弄她耳边的发丝,叹了一口气,“这有什么不好跟我说的呢。”
姜渺唯恐他误会,忙不迭解释:“不是的,我没有想瞒着你一个人做决定的意思。”
她不会再不打一声招呼就消失在他的世界中了。
郑予安揉揉她的脸颊,说:“我知道。那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我只是觉得,反正我也不会去,干嘛还要说出来徒添烦恼呢。”
“为什么不去?”
姜渺顿住,“你……”
“如果你是因为我而放弃这种想法的话,我会很难过的。”郑予安认真看着她的双眼,“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我觉得你应该去。”
“不要,如果我想进修的话,在国内也是一样的。”姜渺从惊讶里回过神来,语气异常执拗。
郑予安与她目光交汇,认真问道:“那你告诉我,你想去吗?”
“不想”两个字在嘴边呼之欲出,姜渺沉溺在郑予安的注视中,在他澄明的眼中一览无余地看见自己——犹豫的,底气不足的。
她没办法欺骗自己,也没办法对郑予安撒谎,最终只能挫败地垂下头,额头抵在他胸前,郁闷却很笃定地说:“想。”
比起她的纠结万分,郑予安却很淡定,似乎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摸摸她的头发,理所当然地说:“想就去。”
“可是英国太远了,如果我去了,我们怎么办?”
“你的意思难道是,去了就要和我分手?”
姜渺一激灵,立马头摇的像拨浪鼓,双手也紧紧搂住郑予安,一叠声说:“不是不是不是,我说什么也不会和你分手的!”
“那不就行了。”郑予安像哄焦虑的孩子一样拍抚姜渺的后背,“你是去英国,又不是外太空,现在通讯和交通都很便利,我们想对方了,随时都可以联系,我也会经常去看你。”
他的语气好像计划一场短途旅行一样轻巧,姜渺却忍不住心底发酸。
异国恋怎么可能像他说的那样一点影响都没有?
飘洋过海,日夜颠倒,相隔何止千里?再浓烈的感情和思念传递的过程也有时差,彼此生活在不同的空间,体验的是截然不同的生活,所有心情都很难在第一时间和对方分享并得到回馈,再用心、做得再好,也会有疏漏。
现在的感情来之不易,她不想再经历波折了。
“我知道你在为我考虑。”姜渺说,“可是我们已经错失了很多时间,我不想再让你等了。”
“七年都等了,这又算什么?”郑予安摇头说,“更何况这次不一样,现在的我们都知道,不论相隔多远,我们的心都是在一起的,这就够了。”
“可是……”
郑予安食指抵住姜渺的唇,温柔地打断她。
“渺渺,我爱你。”他郑重地说,“非常爱你,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一刻也不分开。但比起这个,我更希望你永远拥有自由、梦想和勇气,希望你能不受阻碍地做自己喜欢的事,即使我们会因此短暂分离,但只要知道你是快乐的,我就和你一样快乐。”
姜渺看着他没有说话,眼圈却渐渐红了。
郑予安温热的指腹拂过她发红的眼睑,带走她眼角的一点晶莹,声音越发温柔:“所以去吧,人都应该去追逐自己想要的未来,这不是一件可以为任何人妥协的事情。”
“可是我舍不得你。”姜渺已经语带哽咽。
郑予安定定地看了她半晌,过了一会儿带着一种被打败的表情拥她入怀,平静的声音直到此刻才泄出一丝脆弱。
“我也舍不得你。”他说,“所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要常联系我,还有,要快点回来。”
“不要忘记,我在这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