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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四、五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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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婪回到了戳小孩眼睛时。
师傅从身后揪住他的两只耳朵,问他在做什么。
豆婪一脚踹开碍事的小孩,说:“我在等师傅,也就是等你。你就是我的师傅。我等你好久了。”
师傅歪歪头,“我会信吗?”
“你爱信不信。”豆婪要踩师傅的鞋尖。
不料师傅早有准备,先一步跳开,反踩中了豆婪的鞋尖。
痛死了,比第一辈子痛多了!
“我是你的师傅,匪失。”师傅介绍。
“费事师傅。”
“哎呦喂,喊的真甜。”
“费事师傅喜欢就好。”
“直接叫我师傅。”师傅掐了把豆婪的脸,双眼露出威胁的光。
“是,师傅。”
师傅牵着豆婪的手,到了间药铺,竖着一面牌子——“讳病乱投医”。
师傅坐在躺椅上,丢来一袋子瓜子,要豆婪嗑。
“能换个东西嗑吗?我上辈子吃够瓜子了。”豆婪实话实话。
师傅未多见怪,扔了几颗瓜子喂鲲,“吃了多少?”
“很多,很多,吃的够够的。”
把全世界的指头都掐了,也不够算豆婪嗑了多少瓜子的。
“上辈子吃够了,这辈子不一定吃够了。”师傅递出一把瓜子,“尝尝。”
豆婪抗拒地摇头。
师傅慢悠悠地提起豆婪,悬在巨大无比的鲲的嘴边,面露温柔的笑。
“弟子愿意一试。”豆婪晃着两条小短腿认怂。
师傅挑了个饱满的。
豆婪一吃,惊喜地喊:“好吃!”
果然,这辈子的豆婪没吃够瓜子。
这辈子师傅的医术精进了不少,把鲲的肉与瓜子皮混合,有了点微不足道的奇效。
不过,没有坚持到豆婪与师傅头顶满两个四季风华,也就是两年。
豆婪十八岁时,一连几日都在托腮望天,不言不语,一脸担忧天上掉屎的模样。
师傅递给了豆婪一把伞。
豆婪摇摇头,“师傅给我一袋面粉吧。”
师傅给了。
师傅撞见豆婪鬼鬼祟祟在鸡圈里,浑身扑满了白花花的面粉。
豆婪正在和面。
“你为什么浪费粮食?”师傅诧异地问。
豆婪气了,怒喊道:“我正在做糖三角。”
“不是浪费食物吗?”
“不是!”
豆婪做好了,吃了一口,吐了。
“师傅,弟子浪费食物了。”豆婪趴在师傅腿边,郁郁不乐地说。
师傅摸摸豆婪的脑袋,仰望屋檐上的互斗的两只燕,“还有呢?你为什么做糖三角?”
豆婪咬咬牙,折磨折磨脆弱的小心脏,把上辈子与师傅大喜之事说了。
“晓得,为师哪辈子的事都晓得。”师傅索然地说。
豆婪吃惊,嘴巴开的能把两只燕子都给吃了。
“我一直都知道,你记得我,我也记得你。师傅是弟子的圣人。”师傅说。
是哦,师傅是有大本领的。
豆婪都忘记这一茬了。
原来他每次重过一辈子,师傅也每次都重来。
“你想换心?”师傅一出口就是老豆婪了。
“可以吗?”
师傅说:“不可以,做不到。”
豆婪不解。
师傅解释道道:“我的心一掏出来,我就死了,根本来不及更换。”
“哦。”豆婪点点头,但不肯放弃。
“你要听话。你都成一次逆徒了,不能成第二次。”
师傅为了转移话题,勾引了他,没多做别的,只是招了招手,跟唤一只不听话的小羊一样。
豆婪立马情动,心慌慌也勇气可嘉,再成了逆徒。
他折断了师傅的双臂,还为师傅梳了梳头,别了一支癞蛤蟆簪子。
师傅一个劲地嘴角抽搐,欲言又止。
一场情事尽,豆婪默默流着泪。
师傅看得心疼,抽了他一巴掌,给他烤了条羊腿。
在屋内烤的,烟气缭绕,熏的豆婪流的泪更多了。
烤到一半,师傅把羊腿扔了,晃荡到门口,喊来了两个热滚滚的糖三角。
“吃吧。”
豆婪手一勾,丧丧地抱着师傅,不想开一言。
“豆婪。”师傅抱着他的胳膊喊他。
“嗯。”
“豆婪。”
“嗯。师傅想说什么就说吧。”
师傅抽出手臂,抚摸着豆婪的脸说:“好徒儿,别当圣人的弟子了,圣人的弟子也是圣人。”
豆婪的脸如泥塑的,一丝感情的流露也没有。
其实是自欺欺人。
豆婪心痛了。
痛的快死了。
果不其然,师傅又化成烟了。
良久,豆婪眨了眨眼,嚎啕大哭。
不懂,不懂。
为什么师傅一定要死呢?
“不行,师傅,弟子是孽徒,变不成甜甜蜜蜜的糖三角。”
豆婪狼吞虎咽吞完烫滚滚的糖三角,腻了,也死了。
师傅临死之前再次警告豆婪,豆婪若是给她换心,她就再给他换回去。
他要是再换,她就再换……
细细一想,不行,计算不过来,豆婪脑仁疼,便把换心的想法给尽然抛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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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世。
豆婪打算远离师傅,兜兜转转,他刻骨铭心地明白,心如止水才是最正确的。
熬到十八,他悠哉悠哉去了寺院,威胁老和尚给他剃光头。
老和尚剃了不少人的头,算得上是个手艺娴熟的剃头匠。
豆婪喜欢老手。
“你懂什么叫出家吗?”老和尚问。
“比你懂!”豆婪大吼着,封了老和尚的嘴。
豆婪不喜欢多话的老手。
剪子咔咔响着,豆婪瞬间想到师傅那句“我若无发,你必没头”。
豆婪有了犹豫,让老和尚暂停下,给他犹豫犹豫。
犹豫半天,坏事了,他饿了。
趁着老和尚给他拿素食的功夫,豆婪巡视大殿。
正要拜佛,看到佛祖对着他冷笑。
他也冷笑,没料到佛祖的肉髻爆了。
诧异一转身,撞到了风采华然的师傅。
“你拜他,不如拜我。”说着,师傅又扔木果砸坏佛祖的腹部。
师傅以死相逼,揪了一根头发要上吊,让豆婪认他为师。
豆婪也捡了几个木果“奉”佛祖。
砸完,两手空空,一身轻松。
也快饿死了。
“我能去舔两口佛祖的脸吗?”豆婪问师傅。
佛祖脸上堆的果肉最多,豆婪看得眼馋。
“门前有棵树,我为你留了一颗。”师傅为他指。
豆婪去看,吃到了最大最红的一颗果。
但还是太小了,吃了还饿。
“师傅,我饿。”豆婪拖着双腿爬来。
师傅沉思了一下,说:“你可以去舔佛祖的脸了。”
外面下了雨,大殿漏了雨,佛祖脸上的果肉被冲掉了。
豆婪没吃到,把哀怨的眼神投到门外的大雨。
老和尚急冲冲地托着素食赶来,撞见了豆婪这眼神,惊愕地栽了一脚。
师傅眼疾手快,扶了老和尚一把。
“多谢施主。”老和尚说。
“客气。”师傅回。
豆婪一个大跃,接到飞出去的素食,一顿狼吞虎咽,吃饱了。
师傅和豆婪窝在一间僧房,等待雨停下山。
“我为师傅暖脚。”豆婪抱住师傅的脚放心口。
师傅踹开了他,“为师热得很,不需要暖。”
“我冷,师傅为我暖暖吧。”豆婪说:“暖暖我的心。”
豆婪又要抓师傅的脚。
师傅将他推开,心潮起伏不定闭了闭眼,“你的心,我拿我的心给你暖。”
豆婪乐呵呵地笑笑,刨出了心,“来吧,师傅。”
师傅震惊,吸溜两下嘴唇,“我可没你这样的好能耐。建议你架起火烤烤,兴许能吃。”
“师傅吃吗?师傅吃我就给师傅烤。”豆婪吐着血说。
“不吃。我想要心永存不朽。”师傅摇摇头,把豆婪的心安回去。
*
“在苍穹之巅,有一只鸟。”师傅卧在床榻,闲闲地说。
“叫鹏。想吃,但我没找到过。”豆婪抱住师傅,口水直流地回。
“在深海之渊,有一条鱼。”
“叫鲲。不想吃,肉可不咋地好吃。”
“在师傅的心中,有个混蛋小子,他的爱比鲲鹏扯出的天地之网还深厚,能把除我之外的宇宙的呼吸阻绝。他是蚯蚓杀手,他是自由自在的小王八蛋。”
“是我,豆婪。”豆婪腼腆地笑了笑。
“他是我的弟子,我唯一贪得无厌的爱。”
豆婪睡着了,等醒来,师傅不在身边了。
他找了一圈,见到师傅披头散发,老和尚托着师傅的一缕发丝,正拿着剪刀剪。
豆婪心慌慌地赶去,师傅消散了,他只抓到一缕湿漉漉的烟气。
豆婪怒冲冲道:“我的师傅在哪里?”
“老衲不知。”老和尚悲伤地望着豆婪。
豆婪发了怒,劈了远处的大佛,逼问老和尚:“你哄师傅剃度?!”
“非也。你的师傅不是要剃度。”老和尚指了指那缕未化成烟的头发,“你师傅是个穷鬼,没别的可捐的了,就捐了一缕头发。”
“她为什么捐头发。”
“祈愿,为你祈愿。她想你能吃的饱饱的,永远不做饿死鬼投胎。”
“我不饿,我不饿……”
良久,豆婪回,把师傅的头发塞进了胸前。
老和尚陪着他坐下,“你不信你师傅?”
“嗯。”豆婪闷闷地说。
“你应该信她。”
“嗯。”
豆婪熬到了善良的老和尚圆寂,心中无了牵挂。
“我为师傅……我为师傅求个天长地久的愿。”豆婪哈哈气,没在纸上落下一笔,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