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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4 血浓于水(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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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这糟糕的巧合,那晚的手足相残被迫终止。
鉴于米娅所画的召唤阵并不指向“靛青之眼”,这位恶魔对当晚的事一无所知,它猎奇的爱好自然也未被满足。姐弟相杀自然要继续,但那晚没人还有余力。
米娅还能保持冷静,她向莉塔提出延后交易,月光与血腥的恶魔勉强接受,收剑并回归月色。
迈克则再也不想待下去,他怒而离家,走出两条街才意识到无处可去,回头,跟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驱魔者对上视线。
*
“……这就是来龙去脉吗?”
次日清晨,蒂娜用早餐勺指向身旁:“我一下楼,就看到坎贝尔家的小少爷坐在我家酒吧的来龙去脉??”
她勺子所指的方向,迈克故作镇静地端坐着,优雅地切割着盘中的煎蛋。即使它不怎么好看,边缘还有点焦了。
昨晚那套中世纪贵族服饰显然不能穿去学校,所以维里尔把自己几年前的衣服借给了他。
在拿到这件卫衣时,迈克表情扭曲了一阵。为了掩饰对老土款式的嫌弃,他随口问:“这是你的?恶魔也会……生长?”
“是的,这是我十六岁时的。”
维里尔回答,体贴地退出房门,给他留出单独换衣的空间,“以及,不,他们一般不会。但我比较特殊。”
此时,套着卫衣的坎贝尔少爷把煎蛋塞进嘴里,清清嗓子:“感谢你能收留我,蒂娜。”
“叫我丹佛。”蒂娜朝他冷笑,“咱们关系没那么近。”
两位高中生坐在吧台边,中间隔着两人的距离。而围着围裙的银发男人在吧台后,正巧站在这个空档间,为两位年轻人煎着早餐的最后一部分——培根。
他举起沾着融化黄油的锅铲,点了点蒂娜的方向:“没错,这就是事情的经过。”
蒂娜啧舌,瞥了眼故作姿态的富家少爷:“为什么不去酒店?你可是坎贝尔家的少爷耶。”
“……我不喜欢给人添麻烦。”迈克微抬下颌。
“……你跑到我家来,”少女愈发不屑,“就不算给我添麻烦?”
维里尔想说些什么,却被委托人用眼神打断了。
也是,迈克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半夜在街上放声大哭,扯着维里尔衣服,把鼻涕眼泪全都擦到他外套上,又让他给自己找个地方过夜。
当维里尔提出去坎贝尔家族名下的酒店,他又啜泣着说不,那样米娅绝对会知道,我宁愿死都不想让她知道我刚从家里跑走,又转头跑到家族产业去过夜呜呜呜呜。
所以,驱魔者只能耸耸肩,决定不掺合高中生间的争吵,低头把培根平均地铲到两人的盘子里。
早饭结束,蒂娜坚决支持反驳了维里尔的提议:用机车载着迈克去学校。
她一向对迈克·坎贝尔这类top class teens嗤之以鼻,更别提对方所处的阶级了。她跨上机车飞驰而去,临走还对人比了个中指。
维里尔站在酒吧门口,欲言又止,扭头看向身边的迈克。
“……她这么讨厌我?”小少爷自言自语,“我记得我们是同级生?”
维里尔体贴地拍拍他的肩膀:“别介意,她平等地讨厌所有人。”
“……”
迈克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并拦下了一辆出租。
上车前,他犹豫片刻,回头看向银发的男性。
“维里尔先生。”
自从昨晚知道这位驱魔者的身份,迈克就没有再用过尊称。毕竟面对恶魔,使用人类语言体系下的敬语,多少有些奇怪。
但此时他重新带上了称呼,毕竟维里尔也算救过他一命,从米娅召唤出的恶魔的剑下。
“您能否保留这份委托?”他如此请求,“我向您保证……三天之内,我能够解决这些事情。”
解决什么呢。维里尔想。你和你姐姐之间的事吗?看上去不像能够解决的样子……看上去根本无法被解决。
但出于职业道德,他还是点了头。
松了口气的坎贝尔少爷上了车,而维里尔目送这出租朝着学校的方向驶去。他在门口站了几秒,反手将营业的牌子扣了过来,转身回到酒吧。
Diana的品味古典且简约,又如实反馈到室内装潢上。在黒水这个充斥着煤油柴烟的地方,这家酒吧就像煤堆里的一枚钻石,冷感且优雅。
显然,某位不请自来的客人也是这么想的。
“我喜欢这张桌子。”她这么说。
“噢,从Ashley买的。”维里尔回答她,“我可以送你一张同款,仓库里还有备用的。”
他走向那张被夸奖的桌子,在客人对面坐下。
不知何时出现在此的客人是位老熟人,证据是黑色长直发与血色眼眸,以及靠在桌边的半身长剑。
“所以你为什么会过来,莉塔。”维里尔询问。
昨晚短暂出现的月光与血腥之恶魔再次来到维里尔面前,开口便是质询:“我问你,Otis跟那个人类男性做了什么交易。”
“抱歉。”维里尔眨眨眼,“保密协议。”
她沉默半秒:“……那就进行交易吧。我会告诉你那个女性人类跟我的交易,你告诉我Otis跟他的交易。”
“真少见,你不常做这种事。”
或许是听出维里尔的调侃,莉塔不再回话。她扬扬下巴,眼神冷淡地传达“你显然是在明知故问”的警告。
“……好吧。”维里尔举手投降,“那两位姐弟真幸运,恰巧召唤到了地狱里最有人情味的一家子。我有时候会想,你们真的是恶魔吗?”
莉塔无情地回答:“你看看你自己。”
维里尔:“……”
他找不出反驳的点,毕竟跟他们几个比起来,维里尔自己的人性化程度显然高太多。拿这点嘲笑老朋友多少有点自掘坟墓。
于是维里尔转移了话题:“好吧,我接受这个交易……但你得再多拿点筹码。”
“……规则是等价交换,一个信息换一个。”
“我只是好奇,而你是必须要搞清楚。”维里尔轻巧地摊手,“这次交易的前提本就不等价,莉塔。”
她眉头一皱:“……好。你还要什么?”
“两个附加的问题。”驱魔者如此说,“放心,你不知道也没问题,我只是想找人问问。”
“你没别的人能问?”
“没别的‘恶魔’能问。”
莉塔停顿了片刻。
这位恶魔微微昂头,将视线抬高。她倨傲地挑眉:“好,我接受。”
“感谢你理解我差到极点的‘恶魔缘’……”
维里尔说完这句,刻意停顿下来。他眼睛亮亮地看向眼前的恶魔,试图收获这个自创词笑话的反馈。
但很可惜,莉塔显然没有体贴到会给他这个面子,她单刀直入地开始了交易。
“米娅·坎贝尔,她用死后的灵魂向我交换一次杀戮,在她杀死她弟弟之后执行。”
“对谁的杀戮?”
“……据她所说,‘靛青之眼’。”
维里尔故作恍然:“噢,是它。”
他简洁地将坎贝尔家与这位“靛青之眼”的纠葛解释一遍,基本引用迈克原话。
虽然对人类自找的苦果毫不关心,但这件事里显然有别的东西让恶魔感兴趣。
“你听过这个名字吗?‘靛青之眼’。”维里尔问。
莉塔摇头:“没有。”
“或许是人类给的绰号?比如你跟Arvin的冷月双子。”
“还有你的V.V。”
“……拜托,人类又不知道只有领主才能被单字母称呼。”
“V.V是两个字母。”
“……你说得对。”
停顿两秒以消化熟人的不近人情,维里尔暂且放下了对于未知恶魔身份的纠结。
说实话,维里尔对恶魔的了解并不丰富——他的知识面仅限于常识,就像普通人谈到IT行业只会想到微软或谷歌一样。
原因有二。其一,恶魔们似乎并不喜欢黒水,也就今年踪迹多了一些,绝大部分时间里维里尔都在跟魔怪或魔鬼打交道。
其二,如上所述,维里尔恶魔缘实在很差。
即使从未去过地狱,他也是只恶魔(至少他见过的地狱生物都这么觉得)。但维里尔与其他恶魔的联系大多止于死亡跟仇恨——毕竟他是个驱魔者,跟恶魔的关系以陌生为上线。
Rita、Arvin跟Otis三人算例外,但也得归因于他们的特殊背景。
而维里尔曾经拥有的,与恶魔间最直接的纽带,他的前监护人,在拓宽人际圈方面更没用了。那家伙树敌远超维里尔,走在路上都能碰到个地狱伙计要他的命。
综上所述,维里尔实在没有足够的知识量,让他搞明白“靛青之眼”究竟是哪位。
不过他也不太担心。杀掉对方是莉塔的工作,跟他无关,他只需要在月光与血腥恶魔大开杀戒时保护好迈克和米娅就行。
……噢,那时候应该是“迈克或米娅”了。
毕竟他接到的委托就这么简单。
当好一个保险栓,在一切超自然要素下保护好坎贝尔家的孩子们,直到他们完成自己该做的。
“那现在到我了。”
维里尔直起身:“迈克跟欧狄斯缔结的契约是,用他的灵魂去换一个东西。”
他停下来,眨眨眼,等着莉塔追问。
五秒沉默后,维里尔又认栽般叹气,放弃吊人胃口。
“好吧……他想换的是那把匕首。
“那把The Afterlife.”
两个短短的单词落下,黑发恶魔的眉毛皱得更夸张,她看上去像从一顿两千美金的晚餐里吃到了头发或指甲。
可开口时,莉塔语气依旧平稳:“欧狄斯给他了?”
维里尔点头:“他给了。”
“……Arvin知情吗?”
“不知道。”维里尔轻快地回答,“但我猜他默许了,毕竟那是他的东西。”
听后,月光与血腥的恶魔沉默了许久。
酒吧昏暗的灯光下,一种感觉从各处角落渗出来,像某种沉默的、黏稠的液体,带着冷且刺鼻的铁锈腥气,缠绕上维里尔的脚踝。
她很生气。
维里尔眨眨眼,尽量表现得很无辜。
“别太生气,莉塔。”
他轻声劝慰,“迈克只不过是想用那把匕首杀掉他姐姐,保证米娅能够得到一个安宁幸福的往生而已。这不是很常见吗?手足之情。”
“你没资格定义手足之情。”莉塔冰冷地回应,“你根本没有兄弟。”
她深深呼吸,伸手整理耳畔的长发,血腥气随着她手指的动作缓缓消失。
维里尔心想好,她消气了,至少现在是这样。她打算先完成眼下的契约,再去追究哥哥和弟弟的过错。
在地狱,“珍惜好东西”这个理念尚未被推广,但莉塔显然是这种理念的推崇者。
那把The Afterlife并不只是魔器,它更像某种至高意志的显化,不然怎么会有这么人畜无害的效果,只用杀一个人就能将她送往美丽新世界。
整理好怒意的恶魔看向维里尔,蓝眼睛冷硬平静。
“现在到你了,问你的两个问题。”
“噢,好的……”
维里尔清清嗓子,抛出第一个问句:“你现在也没有追随任何领主吗?”
“没有。”莉塔评价,“拉帮结派很可笑。”
“Otis跟Arvin呢?依旧是一个恨不得住在人间,一个一直不出家门?”
“欧狄斯已经住在人间了。”
“……那被召唤的时候,他是走过来的?”
莉塔不再回答,她显然对这个问题感到了厌烦:“下一个。”
维里尔轻车熟路地让步,他敲敲手背,看似随意地提出第二个问题:“我想想……最近地狱有什么大变化吗?”
莉塔皱眉:“具体一点。”
“我的意思是,类似于,呃,是不是哪些领主又打起来啦?或者说诞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恶魔啊……之类的?”
“……”
虽然对这些例子不太满意,但月光与血腥的恶魔仍旧恪守交易法则,仔细思考起来。
维里尔十指相扣,期待地盯着她,直到她露出“好像有这么一回事”的神情。
“——有。”
她如此断言。
“地狱诞生了新的王,它们叫它M——不是你的那个M,他的人间名是Mephistopheles。”
*
下午三点,最后一节拉丁语课结束后,迈克心烦意乱地走下楼梯。
他一夜痊愈的腿伤让周围人大为震撼,但没人追究。队友祝贺他伤病痊愈,不用再错过今夏的州级联赛;教练也出言挽留,让他撤回几日前递交的退队申请;兄弟会的那群人则神情恍惚,把昨晚发生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最后那件事米娅跟他解释过,好像是什么……认知网之类的东西?迈克想不起来了,他一直排斥主动了解那方面的事。
今早他还跟蒂娜碰上过一面,迈克才发觉他跟她同一节写作课。
短发女孩依旧面色不善,但看上去完全是个普通高中生。如果没有委托V.V,迈克恐怕死都不知道她会跟“那边的世界”关系紧密。
……他如此胡思乱想,单纯是为了逃避思考米娅的事。
在酒吧阁楼的弹簧床上睡过一晚后,坎贝尔少爷满腔的怨愤悲痛褪色不少,只留下一些果然如此的难过。
米娅冷酷且理性,连母亲都不甚在意,更别说自己这个一直不上不下的弟弟了。
在十岁那年得知母亲与靛青之眼的交易时,迈克就侧头偷偷看向神色不变的米娅,心想完蛋啦,我肯定会死在姐姐手上。
这个想法在之后的六年里重复了很多次,每次他做了什么蠢事,而米娅用冷淡的眼神看向他时,迈克都要这么想一次。
可当想法变成不得不直视的现实,迈克依旧会感到难过。
一种……事情似乎不该变成这样的难过。
他深吸口气,刚想抬头,就听到一阵窸窣的议论声。
某些字词很耳熟,比如“银发”。
迈克猛地停下脚步,趴到栏杆边。他望向人声所指的方向,心想不会吧。
眼睛却告诉他:会的。
隔着一层楼梯,某个银发绿眼的年轻帅哥正对他眨眼。
他穿着件惹眼的橘红夹克,T恤边缘掖进发白的牛仔裤里,马丁靴衬得那双腿长到令人发指。他似乎并没注意到有多少投向自己的目光,开朗地挂着那副笑容。
“……噢,嘿,迈克。”
冒充高中生的恶魔对他挥挥手,如此说到:“你姐姐叫我接你回去,她有事要跟你说。”
勉强自己跟随他走出校门后,迈克终于在坐上轿车时爆发了。
他一把把书包扔到脚边,瞪着维里尔质问:“为什么是你来?她不是跟我一个学校吗,就这么不想跟我说话?”
坐在坎贝尔家的高级轿车里,维里尔握着方向盘,还没来得及感受皮质坐垫的质感,就被他打断了美好体验。
驱魔者眨眨眼:“她马上就会跟你谈谈。”
“……又来了!又是这幅‘我会给我的废物弟弟安排好一切’的态度!”
迈克崩溃地嘶吼,咬紧牙把眼泪憋回去:“她打算说什么?嗯?‘我比较适合继承家业所以麻烦你死掉’?还是‘会召唤恶魔也不影响你是个什么都做不成的废物’?她还打算怎样——她都不屑于亲手杀死我,还要对我说教吗?!”
吼叫结束,十六岁男高中生还是没能忍耐住他的泪水。他哽咽着坐回副驾驶,紧握着安全带,开始抽泣。
“……她神智都不想亲手把我杀掉,她凭什么?”
“……迈克。”
沉默许久的驱魔者歪歪头,语气格外平和,说出口的话却破天荒地尖锐。
“不要再跟我撒娇了。我只是你雇佣的驱魔者,不是你老爸。”
小声啜泣的少年突然停了下来,挂着鼻涕,不可置信地抬头。
从昨晚到现在,一直体贴得像条服务犬的驱魔者仍然笑着。但他笑得很……稳定,弧度深浅从未变过,遵循着某种固定格式。
很不像人类。
“你是不满她连亲手杀你都不乐意,还想对你指指点点吗?”
维里尔的口吻堪称温柔。
“省省吧,你没那么有骨气,迈克。你只是在撒娇,‘噢姐姐我都哭成这样了你为什么还不爱我’?或者‘为什么偏偏是我要跟姐姐自相残杀不能是其他人吗’?”
“——你凭什么这么说?!”迈克带着哭腔反问。
“……”
维里尔沉默片刻。
他稳稳踩着油门,侧目瞥向迈克。迈克随之愣住,他下意识一颤,为那双绿眼睛底部泛出的猩红血色。
至少这一秒,维里尔看上去的确像个恶魔了。
“……你只是怕死,又不愿意承认,还抱有亲情的臆想。”
银发的驱魔者收回目光,轻声说着。他语调柔和,言辞却锐得骇人。
“不然你为什么不干脆点,对你姐姐说‘让我牺牲就好我想让你活下去’,而是跑去找恶魔,换了把能送人上路的匕首,还假惺惺地说服自己:我是为了让她摆脱痛苦的现生?
“你想着,‘看,我多善良,我只是要送她离开这个痛苦的世界。’
“至于遗嘱……呵呵,一项你试图正当化自己行为的可笑罪证而已。你母亲对你不抱期望,你姐姐不愿意亲手杀掉你,全被你拿来为自己辩解了。我很可怜,不被任何人爱着,所以我的决定是正确的——有逻辑吗?哈。”
“你只是想活着,又不想承担弑亲的痛苦,同时还抱着某种肩负罪恶的崇高使命感而已。”
维里尔顿了顿,轻轻笑笑。
“更好笑的是……在这点上她跟你完全一样。你们都是人类,人类就是这么自相矛盾的东西。”
他话里的非人感让迈克脊背发凉,但仍旧被这番剖析惹怒。
年轻人总不管不顾,特别是大脑被强烈情感吞没时,他们几乎不计后果,做出胆大包天的决定——比如指着恶魔的鼻子痛骂对方。
“那你呢,你又有多了不起?!驱魔的恶魔?你就是什么崇高得不得了的东西吗?!”
维里尔不为所动,只是叹气:“我是恶魔诶,用崇高形容也太好笑了。”
迈克面红耳赤:“那你想让我怎么评价你?大公无私为了人类奉献一生的好恶魔?”
“……”
维里尔再次陷入沉默。
他的嘴角渐渐耷了下来,笑意也逐渐散去。可奇怪的是,比起刚才程式化的笑脸来说,这幅模样反倒鲜活不少,更像人一些。
他低声嘟囔:“我只是Verrill·Vacancy而已……毕竟他是这么说的。”
突如其来的转折令迈克措手不及,他一愣,下意识追问:“谁这么说?”
银发的驱魔者沉默不语,只是侧头看看人类男孩,伸手扯了两张纸递过去。
“擦擦脸。”他说,“既然你讨厌姐姐,就别满脸眼泪去见她。”
莫名其妙,剑拔弩张的氛围就这么消失得无影无踪。趁尴尬跟鼻水一起被纸巾擦掉,维里尔又转了两个弯。
等到迈克彻底把脸上的液体擦干净,维里尔才叹口气:“抱歉,我心情不太好……唉,服务态度服务态度,不好意思。”
迈克顶着红眼圈,奇怪地看他,心想恶魔也会情绪低落吗?
几秒后,他又听到对方迟来的劝慰。
“好歹你姐姐还能站在你面前给你一枪,我好羡慕你哦。”
……啊?迈克疑惑地抽抽鼻子。
羡慕什么?羡慕米娅还能给我一枪?